正文 《注意!將軍移情別戀》 — 番外:瑾瑜成雙

翌年三月中旬,安阳国发生了一件大事,当傍晚家家户户都聚首桌前准备用膳时,皇宫里蓦地传来幽远荘肃的钟声,一下又一下,足足响了近半个时辰才停下来。

那时徐晓幂摸着自己约九个月大的肚子,狐疑问:「将军,这是怎麽回事?」

萧文焌也摸着她的肚子沉默许久,直至钟声停了,他才道:「九九八十一下......是丧钟。皇帝,驾崩了。」

不等徐晓幂惊讶过来,萧文焌穿起朝服便往皇宫赶去。

靖宇帝驾崩,即日宣告新帝上任,这个新皇帝正是五王爷——安景焕。

又过一月,新帝宴请羣臣追悼先王,允许携家属进宫。

当在大厅接到圣旨後,萧文焌第一时间否决徐晓幂进宫,她接近临盆,实不宜到处走动。

但徐晓幂不依,在他怀里扒拉着他的衣襟,道:「你说不让进就不让进啊?圣旨可是大大的字写着『携夫人徐氏进宫』的,你不带我想带谁?嗯?还是你在外面有第二个『徐氏』?!」

萧文焌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胡说甚麽?你现在身怀六甲,走来走去不方便。」

「谁说的?」徐晓幂哼了一声,随即在他怀里轻轻跳出来,再原地踱步,「你看看你看看,我脚步可灵敏了。我不管,我长这麽大还没去过皇宫呢,我要去!」

萧文焌被她这一跳吓得不能自己,赶紧把她又拉回自己怀里,确保她没有任何不适後,才拉下一张脸道:「简直胡闹!」

徐晓幂怔了一下,然後瘪嘴垂眸,一副委屈兮兮的样子。

萧文焌瞬间就对自己说的话後悔了,抱着她摩挲着脸庞,声线柔了下来,紧张地问:「怎麽了?」

「你凶我!」徐晓幂擡眸幽怨地控诉。

萧文焌唯有哄道:「没有,我哪舍得?」

徐晓幂道:「你有,你就是凶我了!可凶了!」

「没有,没呢......」萧文焌头痛得很,可又不能不哄她,「你现在怀着孩子,不能大喜大悲的,知道不?」

徐晓幂更哀怨了,「孩子孩子,你就知道孩子,你都不关心我了,你不爱我了!」

萧文焌:「......」

他一沉默,徐晓幂更加得寸进尺,道:「你看看,你都默认了!你果然不爱我了,要去宫里找新欢了,怪不得不带我!」

啪——

萧文焌在她屁股上轻轻地打了一下,咬牙切齿道:「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徐晓幂不服瞪他,喊道:「你不仅凶我,还打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说完挣开萧文焌的怀抱,撑着腰欲踏出大门离开大厅。

萧文焌给气得眼冒火光,就这样看着她一步拼一步拖着笨重的身体走,等人走到门前快要跨过门槛时,才沉声吼道:「你给我回来!」

徐晓幂得意的微笑转瞬即逝,回头又是一副幽怨的表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萧文焌实在拿她没办法,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然後牵起她的手走回大厅内坐下。望了望怀里的人儿圆滚滚又带着期待的眼睛,他哼了一声,道:「你不就是想进宫麽?」

徐晓幂频频点头。

萧文焌俯首含恨地咬了咬她的嘴唇,继而道:「净会折腾人!」

他这样说,便是同意了。徐晓幂立刻乐了起来,下一刻两手臂勾着萧文焌的颈脖,回应他的吻,两人吻得难分难解。

进宫当天,两人穿着一袭素衣,徐晓幂一身白衣胜雪,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墨发也随意绑着,没有簪钗装饰,清丽得恰如薄雾山林里出尘的仙子。而萧文焌一身鸦青,身板永远笔直如高山青松,他剑眉一挑、嘴唇一抿,便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压迫感。但他这种气场在牵着徐晓幂时,稍稍缓解了些。

皇宫内,巍峨雄伟的宫苑多不胜数,外宫的金檐两角常雕有栩栩如生的龙像,龙口含着琉璃龙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极爲亮眼。而檐下的漏花窗也是雕刻得极爲华美,花纹形状多变,不似将军府般全是一板一眼的石条漏窗。

徐晓幂看得叹爲观止,皇宫果然精致华丽过人,而且明明是格局宏大之地,但处处打扫得整齐乾净,地上一尘不染。

走至半途,徐晓幂便要与萧文焌分开,原来臣子与男性家属都在外宫面见皇上,而女眷便安排到後宫由皇后接待。

皇后是谁?当然是柳清雨咯。

徐晓幂紧张得咽了咽唾液,这还是第一次以女子的身份面对柳清雨,没想到来了古代这麽久,她跟谁都熟,就是与柳清雨最爲陌生,还不如这人的婢女要与她来得熟。

女眷的宴会设在羣花盛开的御花园,这时已经有不少人入席。

柳清雨穿着素淡的凤服坐於席首,两旁有惠、淑两个贵妃,再下有几个妃嫔、贵人,都是安景焕及冠後陆续纳入王府的。

徐晓幂来到跟前参见柳清雨以及衆妃子,见她怀有身孕,柳清雨便免她下跪。

细细地看了徐晓幂几眼,柳青雨道:「不知爲何,本宫看见萧夫人总觉得似曾相识。」

徐晓幂登时面有难色,敷衍道:「或许是妾身长得比较......呃......大衆?」

「大衆?」柳清雨闪过一下疑惑,随即脸色恢复正常,「萧夫人快请坐下。」

徐晓幂又微微福了福身,由宫女领着坐了下来,这宫女......便是红玉。徐晓幂偷偷瞄了她几下,发现她面无异色,对待她就像对待陌生人般恭敬沉稳,处处透着宫廷婢女规矩又拘谨的气质。

她暗地叹了口气,小姑娘不活泼了。

说是追悼先王的宴会,但其实并没有任何追悼仪式,衆人心里都明白,新帝即位,难不免想藉机试探臣子的归顺意向,也趁机笼络一下臣子,这才是宴会的真正目的。

徐晓幂一向不与其他臣子的女眷来往,坐在御花园倒是无趣得很,偶尔有两三个夫人或小姐过来搭话,她也是草草敷衍了事,因爲大家都不熟,说话尴尬得很。

譬如——

周夫人:「萧夫人,肚子几个月大了?」

徐晓幂:「呵呵,快十个月了。」

李小姐:「那不就是快生了麽?」

徐晓幂:「呵呵,对啊。」

陈夫人:「听说萧大将军除夫人以外,再无纳其他女子进府,此番深情,真是羡煞旁人。」

徐晓幂:「客气客气。」

卫夫人:「萧夫人爲何不主动爲将军纳上几房妾侍呢?将军在外忙碌,後院之事夫人得要张罗张罗才是啊。」

徐晓幂看着最後一个说话的夫人,笑而不语,户部侍郎卫大人的夫人,很好,记住了,等回去就找将军打小报告!

话题以沉默终结,衆夫人小姐都看得出徐晓幂无意交谈,於是都歇了攀关系的心思。

没人打扰更好,徐晓幂喝着茶,一边看着这些夫人小姐走来走去攀关系,一边等着宴会结束。

正悠然自得之际,她忽然感觉到一股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擡眸看去,竟是柳清雨。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似是过了很久很久。

柳清雨一如小说中所描述气质如清冷的幽兰,美而孤傲,可是以前这种孤傲是张扬明媚的,现在却是沉郁而隐晦。徐晓幂率先移开眼眸,往她旁边一看,继而挑眉,原来是卫夫人领着如花般未出阁的小姐在柳清雨眼前晃。

呵,在她这里添堵还不够,还要去皇后那添堵。......也是,她可以甩脸子想不理人就不理人,但柳清雨是皇后,要母仪天下,要贤德之名,做事多有顾忌。

霍地,她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登时想明白了爲何柳清雨那样要看着她。

她一下子就坐不住了,挺着一个大肚子站起来,往柳清雨那边凑去。

这边卫夫人还拉着一位小姐在柳清雨面前谈言说笑,徐晓幂走到面前福了福身,插嘴道:「卫夫人,你身边是哪位小姐啊?长得好生娇俏。」

卫夫人见她肯与自己说上一两话,立刻笑意满盈:「她是我二叔的女儿,叫作柳颖儿,跟皇后一个姓呢!」

徐晓幂扯扯嘴角,又看了看一脸端庄的柳清雨,居然毫无反应?!

她复而恢复笑脸,道:「那真巧啊,皇后可是京城第一美女与才女,多少人盼望能赶上一二。能赶得上同姓,那也是好的。」

言下之意,除了一个姓外,其他的连一根毛都赶不上。

卫夫人一时间脸色不太好看,反观柳颖儿似是听不出当中含义,笑得比之前更明媚。

徐晓幂继续道:「啧啧,瞧瞧颖儿这一身打扮,在场大部分人都穿着素淡的衣裳,而她色彩艳丽,一下子就把我吸引住了,好生夺目呢。」

卫夫人脸色更难看了,既是追悼先皇的宴会,衆人自然自觉得穿上素衣,但实际是一场怎样的宴会大家心里有数,她也是抓着这点才敢让人穿得艳丽些,万一、万一真入了皇上的眼呢?可现在被明面上说出来,她的脸已经不知往哪搁。

卫夫人马上拉着人告退。

战斗结束,徐晓幂再向柳清雨与其他妃子福了福身,便欲移步回自己的位子。不过才走一步,她便听到柳青雨道:「你这样怕是会得罪她。」

徐晓幂随即挑眉,冷哼一声,神情与萧文焌如出一辙,「我只要活得坦荡顺心便好,旁人要自找不舒服,怪我咯?」

柳清雨怔了怔,眼神闪过一下迷惘,随即一笑:「坊间总传说萧大将军极宠萧夫人,娶时十里红妆大部分出自他的手笔,娶後更扬言此生唯此一人。本宫以前不信,毕竟本宫认识的他是如此的......木讷......,现在本宫倒是不得不相信了。」

徐晓幂听得一脸懵然,怎麽突然这麽说了?

柳清雨不等她回应,招来红玉取了一柄玉如意,然後赠与她:「这柄如意赠与你,算是将来孩子满月宴的礼物,也祝你与萧将军一生如意。」

徐晓幂又是呆呆地接过,然後道:「那、那我也祝皇后以後过得顺心如意。」

柳清雨笑了笑,「承萧夫人贵言。」

宴会结束,徐晓幂一衆女眷被领着出御花园,而一衆臣子与男性家属刚好於後宫与外宫隔着的那一面墙前等候。

徐晓幂一看到萧文焌,心里就雀跃,走路的步伐也快了起来。等穿过精致的拱形墙门,萧文焌便迫不及待地将她抱在怀里,走得这麽快,吓死他了。

徐晓幂开心道:「将军,皇后送我玉如意了,可漂亮了。」

萧文焌道:「好好,我知道了。下次别走这麽快,当心孩子。」

徐晓幂彷佛没听到,往後朝下人招招手,想拿玉如意给他看。

安景焕在一旁笑眯眯地道:「将军和夫人好生恩爱,都把朕晾在一旁了。」

徐晓幂闻言背後寒毛耸了起来,挣开萧文焌就想向安景焕行礼。

刚弯身,安景焕就把她虚托起来,「免了,免得你又觉得朕欺负你。」

徐晓幂松了一口气,擡头看了看安景焕,只见他穿着淡黄龙袍,脸庞依旧俊逸清朗,笑起来温润迷人。忽尔,腰部一紧,她人再次被萧文焌纳入怀里,然後头上传来一声冷哼。

这时衆女眷也全出来了,她们都向安景焕行了礼。夫人们还好,就是那些未出阁的女子声音那是要有多娇柔就有多娇柔,听得徐晓幂起了鸡皮疙瘩。

她有些担心地望向安景焕,幸而见他目光不移地向柳清雨走去,两人相视而笑,弥漫着温馨。然後,安景焕挥一挥袖,让衆人告退。

这一刻徐晓幂想,也许每一个人的幸福都是不同的,她不能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别人的,获得他人的全部身心是幸福,但在迫不得已的环境里,能守得他人唯一的目光与独特的情意,或许......也是幸福。

离开皇宫坐上马车,徐晓幂开始跟萧文焌打起小报告来,说那户部侍郎卫大人的夫人多麽的可恶、心机重、嘴巴不会说话,给她和柳清雨添堵,还好被她堵回去了!还有那谁谁谁、谁谁谁......

萧文焌亲了亲她的嘴巴,赞赏道:「这麽厉害,都会帮人解围了。」

徐晓幂得意道:「那是,路见不平,出言相助,我是不是很好人?」

萧文焌无奈应道:「对,你最善良了。」

「那是!」徐晓幂骄傲地擡了擡下巴,接着她又去拿玉如意来炫耀她的「丰功伟绩」。

萧文焌听着听着,突然笑道:「一柄玉如意你就如此开心了?若我告诉你,你快要当上一品诰命夫人呢?」

「甚麽?!」徐晓幂张大了嘴巴。

萧文焌宠溺地蹭了蹭她的鼻子,道:「你救了安阳国的大将军,立下了一等大功,拖了这麽久,皇上说也该奖赏奖赏你了。」

徐晓幂有些不敢相信,「真、真的可以吗?」

萧文焌道:「当然,君无戏言。」

「天呐......」徐晓幂几许不能从惊讶当中回神过来,沉默了一阵子,再次开口时,她结巴道,「将、将军......我好像、好像激动得......羊水破了......」

「甚麽?!」萧文焌立刻瞧向她的下身,已经湿濡一片,他立刻命令道,「车夫,立刻赶往将军府,快!」

......

寝室内不断传来徐晓幂痛苦的叫声,萧文焌在外面听得心急如焚,坐不住便来回踱步,万般踌躇。

幸而一个时辰不到,婴儿响亮的哭声便传入耳边,可徐晓幂的声音却不见了。萧文焌犹豫了一会儿,终是不理唐伯的劝阻冲了进去,吓坏了一衆稳婆和婢女。

他直直地向徐晓幂走去,看着床榻上的她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心便疼得不得了。跪在床边,他俯首往她额头亲了几下,道:「辛苦你了。」

稳婆把清洗好的婴儿抱过来道:「恭喜将军、夫人,令公子白白胖胖的,很健康呢!」

「好好。」萧文焌喜悦地接过孩子看了一眼,红通通、皱巴巴的,可是他心里好欢喜,这孩子怎麽看都喜欢。

徐晓幂伸着虚弱的手指逗了逗孩子,然後眼角滴下一行泪,看得萧文焌又心疼不已,「怎麽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

徐晓幂委屈道:「好丑,亏我还痛了这麽久。」

萧文焌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道:「孩子刚出生都这样子,很快就变好看了。」

徐晓幂道:「以後不生了,太痛了。」

「好,不生了。」

......

结果第二年,徐晓幂又生下一子。

两个孩子都由萧文焌取名,长子名爲萧怀瑾,次子名爲萧怀瑜,瑾瑜皆喻美玉。美玉皆由璞玉雕琢而成,萧文焌希望他们都是可造之材,正如璞玉变成美玉般,将来必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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