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边萧文焌和徐晓幂相对而眠,睡得深沉,萧文焌把徐晓幂整个揽在自己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手则搭在她的腰上,而徐晓幂枕着他的手臂,脸都快埋在他肌肉澎湃的胸膛里。
三人一进去便看到这幅景象,脑子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小觅!」李锦一看就知道出大事了,嘴巴想都没想就喊出了声,而心里已经对徐大叔和徐大娘愧疚万分,他们家女儿的清白……没了!
萧文焌感官很敏锐,室内出现陌生的声音,他立刻嗖地坐起来,并进入戒备状态。他眼神一凛,瞪着床边的三个人低叱一声:「放肆!」
扑通一声,陈泽安和周祥都跪在了地上,不经通传擅闯军营可是大罪,一般都会被当作刺客或者叛军处以死刑,就算他们是将军的左右手也不能例外,军纪面前,人人平等。
他们跪下了,可李锦没有,他不知哪儿来的胆子,竟敢与萧文焌对视,目光还是以往见不到的悲愤和凶狠。
「嗯唔——」在僵硬的气氛下,徐晓幂嘤咛了一声,刚才萧文焌坐起来时猛地抽走手臂,让她失去枕靠物,再而他发出吵杂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不醒才奇怪。
萧文焌闻声身体一僵,低头一看,才发现徐晓幂在他床上,继而回忆起适才怀里的那股柔软,脸都青了。
「这......怎麽回事?」他的语气愕然又含怒。
他这一问,李锦心里的一股怒火冲上头脑,「将军这是敢作不敢当?将军做了何事自己会不清楚——」
「李锦!」陈泽安急忙叫停他,擅闯军营再加上冒犯将军,罪名可是重上加重。
李锦瞥了陈泽安一眼,不甘地闭了口,可当视线触及到徐晓幂颈脖上的红印痕时,整个人都崩溃了,他没想到徐晓觅清白没了,还受此虐待。
李锦恶瞪着萧文焌,抖着手指指着他道:「你、你简直衣冠禽兽!小觅可是你的小厮,你怎能如此对她,她、她可是女——」
「李大哥!」这一次是徐晓幂截停他,她怕李锦一时冲动说错话。
李锦话一顿,才意识到自己差点犯下重大错误,冷汗狂飙,背脊瞬间凉飕飕的。
萧文焌皱紧眉宇,沉声问:「女甚麽?」
李锦心里咯噔一下,哑口无言,只吞了吞口水。
周祥跪得不耐烦,只求是死是活给个痛快,「说话啊!别让将军久等。」
「她......她......」李锦脸都苍白了。
陈泽安心里乾着急,也不知道该怎麽帮李锦好。
「啊......」徐晓幂淡定地打了个哈欠,然後走下床,「不是女甚麽,而是我喜欢女人,李大哥他以为将军喜欢男人却硬把我带上床。」
「小觅?」李锦听完这话脸色更为凝重,如果不是将军硬把她带上床,那是?
萧文焌眼神冷冽,现在他还弄不清是甚麽状况,但被人认为喜男风,他只有杀人的欲望。
他盯着徐晓幂厉声问道:「你为何睡在本将军的床上?」
说起这个,徐晓幂心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烧着,但对方是将军,她不能撒火,只能委屈地控诉道:「将军您觉得呢?小的就算向天借胆也不敢爬将军的床,况且小的喜欢女人。昨晚将军您喝醉了,小的扶您去床上歇息的时候,您一不小心把我压在床上,您太重了,小的推不开。」
李锦恍然大悟,原来误会了将军,但小觅她的清白还是......
跟男人同床共枕睡了一夜,这可怎麽嫁出去?
这一想,他的脸色依旧不好看,像是世界快要末日一样。
萧文焌对昨晚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徐晓幂这样解释了,他也就听了,两个男人睡在一起对他来说根本不算甚麽,以前行军打仗遇到崎岖之地,营帐都扎不起来,只能与众军兵露宿在野,虽然大家睡得有些距离,但也算是一起睡过,这根本是小事一桩。
在场的陈泽安和周祥也释除了疑虑,没有再多想,唯独李锦还对徐晓幂的清白耿耿於怀。
萧文焌和徐晓幂同床共枕一事平静地解决,知情的人都被封了口,萧文焌也没有怪责徐晓幂僭越身份。
徐晓幂暗暗松了一口气,差点她以为又要接近死亡了,还好她够淡定,把事情逢凶化吉。
不过萧文焌不追究她,却追究李锦他们擅闯军营之罪,每人一百大板,徐晓幂听着都觉得屁股蛋辣辣的痛,她跪下求情,可是萧文焌不理。
军牢外,李锦、陈泽安和周祥顶着毒辣的太阳,趴在板凳上受刑,徐晓幂服侍完萧文焌偷偷溜出来看,见军兵拿着板子一下又一下打在他们的屁股上,力道很足,看得她胆颤心惊。
她偷偷塞给行刑的军兵一些银子,打算贿赂他们打轻一点,可是他们不肯收。陈泽安还好,可是周祥年纪老了,骨头怎麽经得起仗打,李锦身体不壮,称得上薄弱,肯定也受不了,三人中唯独喊出声的也只有他。
徐晓幂看得急红了眼,没办法之际,便跑回副营向萧文焌求情。
进了副营後,她立即跪了下来,道:「将军,您饶过他们吧,他们也是担心我的安危才擅闯军营的,您要罚就罚我。」
萧文焌哼了一声,道:「你是该罚,本将军还未清算你疏於职守的罪。」
「将军......」徐晓幂幽怨地望着他,「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们吧!而且他们也没对您做出不利的事情,何必罚那麽重呢?」
萧文焌道:「本将军已是从轻发落,擅闯军营重可判以死罪,死罪面前,一百打板算得甚麽?」
徐晓幂撇了撇嘴,反驳说:「周爷爷都一把年纪了,腰骨本就脆弱,一百打板打下去骨头都散了。还有李大哥,他弱质纤纤经不起打的,您这一百大板足够要了他们的命。还有陈大哥,他可是帮你打胜仗回来的,无功也有劳啊,将军您昨天胜战而归,今天就惩罚功臣,一不厚道,二来会落人诟病,说您翻脸不认人的。」
萧文焌握笔的手一顿,沉思半晌,继续落笔於宣纸上,并道:「本将军不会忘本,他们有罪自当罚,有功也自当赏,此事休得再论。」
「将军......」徐晓幂还是不依不饶,站起身来到他的身边,抓着他的手臂不停地晃,「您就原谅他们嘛,难得打胜仗大家开开心心的,您就慈悲为怀一次,好不好嘛?」
「住手,别晃。」萧文焌被她晃得整个身体都在摇,字都写不好。
徐晓幂停下动作,试探问:「那原谅他们?」
「哼。」萧文焌哼了一声便不说话,继续下笔。
徐晓幂见他还是不同意,就继续闹他,「将军,原谅他们好不好——」
「别动!」
「那您原谅他们。」
「......」
「将军......」徐晓幂继续晃他的手臂。
萧文焌被她闹得烦了,停下笔道:「再说把你也拖出去打一百大板!」
徐晓幂动作秒停,身体一动不动像个雕像似得,「能不能换个健康有益的罚法?将军您不觉得打大板甚麽的挺浪费军力的吗?军兵们伤了身体等於军力下降,而且还要浪费药材去医治,多不划算,还不如跑圈能强身健体。」
萧文焌不太认同,道:「刑法不重怎能让他们长记性?」
「酷刑是对待敌人的,对自己人应该用良刑。」徐晓幂低下头,嘟囔一句,「谁说跑圈不能长记性的。」
萧文焌听力灵敏,嘲讽道:「你何时长过记性,本将军还真不知道。」
徐晓幂有意识地忽略这个争议点,抬头继续求情道:「将军,他们就算有罪也可以功过相抵,不罚也不赏好了。」
「他们的军功足以得取黄金万两和高品军职,这全是他们拼杀的成果,为了一百个大板放弃权势和金钱,他们可会愿意?」
「你看着赏不就好了吗?就不罚他们,也赏少一点,取个平衡。」
萧文焌一阵无奈,觉得无法跟她沟通,「升罚赏降是皇上说了算,我无权干涉。」
「将军......」徐晓幂又晃他的手臂。
「好了!」萧文焌挣脱她的手,喊了守门的军兵进来,命令说,「去叫行刑的军兵停手。」
「是,将军!」那军兵作揖後,便出去了。
萧文焌板着脸道:「这回可满意了?」
「满意满意!」徐晓幂激动得抱住他,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背,「好人有好报!」
萧文焌整个愣在椅子上,两手不知往哪儿放好,徐晓幂柔软的身躯贴服着他,身上还有一阵淡淡的清香,令他依稀记起昨晚抱着她睡觉的事。因为两人相距很近,徐晓幂滑嫩的脸庞偶尔磨蹭到他的脸,他羞涩到脸都红了。
明明是男的,怎麽香软得像个女人似的?
萧文焌羞愤地推开她,道:「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话毕,见徐晓幂一脸懵懂,又训道:「一点规矩都没有!」
徐晓幂扁嘴,「就你规矩多。」
「哼。」萧文焌不理她,继续拿起毛笔写字。
解决了一百大板的问题,徐晓幂开始留意他在写甚麽,这一看不得了,是在写家书,而且还提到柳清雨的生日礼物,乍一看赫然写着「黄金」两字,徐晓幂无语扶额。
「将军,你打算送黄金?」徐晓幂已经顾不上他会不会怪责她偷看,这事非提醒他不可。
萧文焌瞪了她一眼,道:「管好你的眼睛,别多管闲事。」
「我不管的话,你对柳大小姐来说就是个闲人了。」她鄙视道。
这话触碰到萧文焌的底线,他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手一用力,毛笔断成两截。
徐晓幂被吓得退後一步,道:「将军您听我解释,我这麽说是有原因的。」
「说!」
徐晓幂勇敢上前,问:「将军,您为何送黄金?」
萧文焌理直气壮道:「有了银子,柳儿甚麽都能买。」
徐晓幂无奈道:「那你觉得柳小姐缺甚麽?」
萧文焌:「......」
他还真不知道,柳清雨生於高贵人家,理应不缺任何东西,想要的,柳丞相自会帮她张罗到手。
「缺甚麽?」徐晓幂再次问。
「柳府不会亏待她,她自然甚麽都不缺。」萧文焌这麽想,也就这麽回答了。
「那不就对了,」徐晓幂在他面前啪了个响指,指正道,「她明明吃好穿好住好,你却送她黄金,弄得她很缺钱的样子,你这真不是在讽刺丞相穷得养不起女儿?」
「这......」
徐晓幂再提醒道:「你再想想,别人送礼多半都送钗子发簪、珠宝罗衣的,好歹算有用心挑过,心意到了。你呢?要是给别人知道你捧着黄金进柳府,肯定笑你!柳府不但不感激你,反而觉得你没有诚意,还有嘲笑他们贫穷的嫌疑,你想想到时候柳小姐会给你何种脸色?」
一言惊醒梦中人,萧文焌看着案上差不多拟好的家书,脸色难看极了。
顷刻,他便把家书烧了,扔到火盆里。
沉默了一会儿,萧文焌悠悠开口问:「不送黄金,那应当送甚麽?」
「这......」徐晓幂的眼球溜了两圈,脑子里开始运转起来,「将军,要不我们快点回京中,京中是繁华胜地,好东西肯定少不了。」
「你想跟我一起回京中?」萧文焌盯着她问。
徐晓幂听他的语气好像不想带她回京,立刻急了起来,「将军你不能抛下我啊,我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还不懂医术,留在边疆有甚麽用?我在你身边至少还能伺候一下。再说了,贴身小厮不跟着你怎麽对得起这名号?」
萧文焌有意逗弄她说:「本将军府里不缺下人,而且府里的下人做事比你爽快利落,也不气人,本将军要你何用?」
「帮你娶媳妇呗。」徐晓幂冲口而出。
萧文焌马上黑了脸,娶妻生子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渴望,可是他此生只愿娶柳清雨一人。柳府初见一面,已让他倾倒在她的姿容之下,心心念念,可是一直未能得偿所愿。
徐晓幂很精明,看到萧文焌情绪不对,立刻换了个说法,可怜兮兮道:「将军,我长这麽大都没有去过京中,男儿志在四方,世界那麽大,我想去看看。」
「哼!」萧文焌不理她。
「将军?」
「......」萧文焌把头拧去没有徐晓幂的那边。
徐晓幂从他身後绕过去,看着他又喊道:「将军,我要去京中。」
「哼!」他又把头拧另一边。
徐晓幂又绕过去道:「将军,小的不想离开你,你去哪里小的都跟着。」
这话听得萧文焌一片舒心,「不想离开本将军?你不是讨厌本将军,不是嫌本将军让你写信,觉得烦吗?」
这死记仇的!徐晓幂苦巴着脸,忏悔道:「将军,小的知错了,以後会乖乖听话的,您不要生气了好吗?您这一走肯定很久才回来,小的会不舍得将军的,您就带我一起吧。」
萧文焌对她的话很受用,嘴角缓缓勾起,道:「允了,这几天好好收拾行李,三天後回京。」
「噢耶!」徐晓幂高兴得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