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最终停靠在位于东京千代田区的“丸之内”站。
走出车站,扑面而来便是鸣响的汽车笛声以及有轨电车驶过的叮当声响,抬头则是林立在街道两侧的百货商场及办公楼,衣着摩登华丽的人们纷纷行走而过,繁华至极的东京都。
安藤恭弥戴着绅士帽,吩咐着仆人提着行礼先行离开后,便招了出租车要带我们去吃饭。
尽管我百般推拒,奈何他态度强硬。于是最终只有硬着头皮,见机行事。
“过去的东京并不是这样的。”
安藤恭弥观望着车窗外成群高挂的各色华丽招牌谈道:
“大概是在开战的前一年,街上禁止英文出现。‘CRAWL’被改为‘游泳’‘棒球PLAYBALL’被更为‘准备开始’‘CHERRY牌香烟’也成了‘樱花牌香烟’......啊,抱歉,你们一定觉得我很啰嗦。”
我摇头。“没有这样的事,您多想了。”
“自从‘满洲国’建立后,日本便被国际社会孤立起来,如今中日战争的泥潭越陷越深,而日本却又向着西方开战......这样下去,真的对这个国家好么?”
出乎意料的,却是秀淑回答了他。
“但是,满洲是日本的生命线,政府不是在宣传,即使放弃日本四岛也要用日本人民的血脉占领满洲么?中日战争虽然可怕,但是这都是为了天皇陛下的伟大事业,是为了神圣的东亚圣战!”
秀淑察觉到我与安藤恭弥不约而同地看着她,不由得害羞地垂下了头。
“看来,牧野太太比我们还要更有身为日本人的觉悟啊,但是关于中国的话题,我想,在满洲出生长大的雪穗表妹应该更有发言权。”
“咦,浅野太太的娘家是满洲开拓团的成员?”
我立刻阻止了秀淑继续说下去。
“没有这样的事,对了,牧野太太您不是要寄送信件么,就麻烦司机大哥在最近的邮局停下吧。”
秀淑立刻被我转移了注意力。
我心虚地偷瞄了眼安藤,恰好看到他正是似笑非笑地对我说着口型:“浅野太太”。
接下来的一切因为我始终处于极度惶恐不安的状态而无法记清,回过神时,却是已身处于一家高级日式料理店。
“原本是打算带二位尊贵的女士去吃德国菜,要知道因为天皇陛下与德意志的交好,德国文化才是最近的流行趋势。只是担心二位吃不习惯,所以选了这家老店,说来这间店的话在下推荐当季定食,非常的美味。”
秀淑忙不迭垂头道谢。
“那么,雪穗表妹想要些什么呢,我记得你最喜欢食新鲜的海虾。”
我摇手。
吃什么无所谓,我只想快点离开。
身着端庄和服的女服务生将饭菜恭敬端上。
我因为正坐于安藤的前方而显得拘束不已,他似乎总是似有似无地谈到我的一切,每每让人心惊。
于是,我借口尿遁,离开了隔间。
然而回来时,却发现里面只剩下秀淑一人,我立刻问道:“安藤先生呢?”
“安藤先生有急事离开了,浅野太太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便十分不安的样子,似乎并不开心遇到亲戚。”
“没有的事,我......我只是在想今晚回去后准备什么晚饭。”
“原来是这样子啊,说起来是该回去了。”
于是我们匆匆返程。
这一次偶遇安藤恭弥的事情,我并不打算让宗一知道,起码在他的伤养好前,我们不适合告别现在的居所,而且......而且他好不容易交到了要好的朋友,我并不想他为了我再次丢弃一切。
如此这般,我在拜托了秀淑噤口此次出行发生的事情后,才返回家中。
宗一和大川先生明显已喝醉,此时正横躺在榻榻米上完全不成形。
男人无论到了什么年龄都像个孩子,除却关键时刻外都只是喜欢装腔作势而已,所以几千年来,女人才迫不得已要坚强。
我扶起宗一,将他安顿在床褥上。然后吩咐秀淑的小儿子去叫来大川先生的家人将他带回去。
做好了一切后,我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酒桌。
偶然回过头,看到宗一正睁着漂亮的黑色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我。
“醒来了?”
“啊。”
“怎么了?”
“我只是在看你的背影,然后想——你什么时候会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为着宗一少见的孩子气笑了出来。
“真是个傻瓜。”
“雪穗,过来。”
他朝我招手,声音低沉而魅惑。
我起身缓慢地跪坐到他的身侧,而宗一的手不老实地从和服下摆伸了进去。
他烫热的手心紧贴着我的脚腕,就像一层锁链,牢牢地禁锢住了我。
“雪穗,知道么?”他侧过身,亲吻我的脚背。“刚才你回过头的那刻,我觉得我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他的手开始向上攀爬,指尖如同带着火焰,一点一点,蚕食焚烧着我的内心。
“宗一,我们做吧。”
我低下头,亲吻他的唇。
这个吻很快转为深吻,他以此来回答了我。
“骑到我的身上。”他掀起自己的和服,单臂紧握着我细软的腰肢,用力朝着我的下/体撞去。
我感觉得到他的急迫和渴望,然而却越发想要恶作剧。
“不行。”我张/开双/腿,将他紧紧压在身/下。“我喜欢你乞求我的样子,一郎,想要得到我,你知道必须怎样。”
他急促地喘息着,狠狠地瞪着我。
“雪穗......你这个魔女。”
“说:‘求你,姐姐’。”
“求你......姐姐。”
少年侧过头,哀怨而精致的五官融合着男人的英气,就像个易碎的娃娃般,此时此刻,就在我的面前,将他全部的爱和心献于我的面前,毫无保留。
我感到无尽的满足。
这种快感是无与伦比的,因为只有征服宗一,才会如此。
我想我一定是变态的,因为我爱着自己的弟弟。
这份爱到想要毁灭的心情,一直隐藏在我的内心深处,从未消失过。
我一直是那个在满洲的雪原上奔驰着的,充满不羁和野性的浅野雪穗,无论生活和命运教会了我怎样像普通女性那样的去装作恭顺屈服,我仍旧是那个我。
只有宗一,看透了我灵魂的本质。
“扼住我的脖子。”
我如此吩咐道。
宗一愣了一瞬,很快地掐住了我,即使是单手,他仍有着男人天生的力气。
我张开秘密花园,将他毫无保留地接纳进去,因为用力过猛,宗一吃痛地低哼一声,然而很快,一切都被快/感所取代。
交/合的淫/靡水声充斥着窄小的和室,我可以感觉得到宗一的每一次呼吸和心跳,他呻吟的样子和高/潮时发狂看着我的眼神......
这就是我的宗一:我的弟弟、我的男人、我的业障。
我们做了无数次,直到午夜时分仍保持着旺盛的性/欲。
也许是因为清酒的催/情效果,亦或许只是因为孤独绝望的无所适从感。
直到第二天中午我们醒来,全身皆是大汗淋淋。
我烧了热水,两个人一起泡在木桶中沐浴。
赤/裸着身体的彼此,隔着氤氲的水蒸气注视着对方,然后不知是谁开始,竟然像个孩子般泼起水,胜负无悬念,我因为顾忌他臂膀上的伤,全然无法放开手脚。
宗一因此而获得胜利,炫耀的表情恨得我牙痒痒。
终究是因为年轻力壮,宗一的伤好的比医生预料的要更快。
然而因为这一次事故所支出的医药费,让我们不得不重新开始积蓄。
因为我的强烈反对,宗一不再去渔船上做工。只除却出版社的文职翻译工作,他还兼顾一些“杂活”,究竟是什么杂活,他不肯和我说,只是经常会去东京办事,每次回来神情皆十分严肃。
我不希望他如此辛苦,于是在某一个晚餐时刻,对他说出希望自己也出去工作的事情。
如果是过去的宗一,只会劝说于我,说不定还使出温柔攻势试图让我妥协。
然而,他这一次出乎意料强硬地打断我。
“工作什么的,根本不是女人该想的事情!”
我气得全身发抖,宗一不知道何时开始变了,究竟怎样我无法说清,但是他越发的冷酷无情,这让我怎能不痛心。
我用沉默抗议。
宗一以为我是闹脾气,过几天便忘了。
然而这件事却像根刺,卡在我的心上,一日日地深/入。
我压抑地急欲爆发,于是去找隔壁的秀淑。
哪里知道一连几日拜访,她皆不在家。
直到某一日,我堵住归来的她。
她在我的询问下,忐忑地说出原因,是因为在东京找了一份工作。
我好奇地道:“还缺人么?”
秀淑点头,并答应明日带着我去面试。
我兴奋地整夜难眠。
第二日,我和秀淑一起抵达了东京,才知道她的工作是做医院的清洁人员。
“浅野太太,果然这份工作对您来说太勉强了。”
秀淑看着我,担忧地道。
我皱眉想了半天。“秀淑,请和我说实话,这份工作究竟是谁介绍你的?”
秀淑闪烁其辞。
那一刻我已经证实了心中的猜想。
我愤怒地转身离开,不顾秀淑在我身后的呼唤。
垂着头匆匆步行,生平第一次如此急切而仇恨地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安藤恭弥!
虽然我知道这样做很幼稚而毫无理由,但我就是喜欢用各种极端的猜想和诅咒去念他。
因为如果再没有一个人来让我发泄下情绪,我怕自己会崩溃。
抬起头,我迷茫地看着周围的行人。
东京都再繁华,日本再好,但终不是我的故乡满洲。
我问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最终的答案是宗一。
“浅野宗一!”
身后不知是谁叫喊着这个名字,我猛然回头,却发现宗一的身影闪过小巷,紧随其后是几个长相凶恶的男人。
我的心被猛地揪紧,正欲追去,脚下的木屐带子却猛然断裂。
光天化日下,我就那样子狼狈地摔倒在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