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一瓶冰镇过的红茶,格雷低声道了句谢谢,将沁着水珠的瓶身握在手里,默然无语。
戈吉尔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水,凶恶的眼角睨着他,随後擦乾唇边的水渍。「看你这死气沉沉的模样,肯定没把话说清楚,就让雨女离开了吧。」
「……」格雷霎时无言以对,别开脸。
「想也知道。」
「……你找我说话,就是想挖苦我吗?」
「挖苦一下会少你一块肉?」戈吉尔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原本想和你聊聊那个雨女的事,看样子你也并不是很在意嘛。」
格雷这才正眼看向他,双唇抿得紧紧的,而後颓然启口。「并不是不在意。」只是逞强罢了。
茱比亚失去记忆後,因为仅记得幽鬼以前的事,所以没有完全遗忘戈吉尔,这点令他十分不平衡,但也没有办法。想听听戈吉尔的意见,却冷不防被他挖苦一番,真想掉头就走。
「那家伙很让人火大啊,明明当初是她劝说了好久,让我加入妖精尾巴,现在竟反过来问我怎麽会在这?哈,真是太可笑了。」语带嘲讽地笑了几声,戈吉尔难得温柔的目光落在小木屋那轻阖的大门上,微挑唇角。「不过,也许我还要好好谢谢她。」
「……你还是继续挖苦我吧,我不想看你秀恩爱。」
「她很期待宝宝的出生。」戈吉尔不顾他的黯然吐槽,自顾自地说下去。「也很期待你们回来,每次她来找蕾比的时候,都得听她絮絮叨叨提起你的事,也稍微明白你们之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呃,嗯。」格雷难为情地摸摸鼻头,心想道以前的茱比亚到底都说了什麽啊?但应该没有大肆宣扬,兴许是聊天的时候被戈吉尔听出了端倪吧。
「或许我也有些责任。」
「什麽意思?」
「我要照顾蕾比,雨女不敢找我一起去那个雪山任务吧,如果我有去的话,事情可能不会发生。」
「不……若是如此,这件事最该负责的人是我。」格雷摇了摇头。「是我为了百年任务,丢下她一个人,害她……」
「话不是这样说吧?」
「要是我在,她肯定黏着我不放,才不会一个人去做那个雪山任务。」
闻言,戈吉尔忍不住嗤声一笑。「你很清楚嘛,那确实是雨女的行径。但我们都得明白,意外之所以被称作意外,就是因为它发生在我们想不到的时刻。」
「嗯,我懂。」格雷长吁一口气,扯了扯嘴角。「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找到恢复记忆的办法。」
「说到记忆这回事……我觉得有点奇怪。」戈吉尔摸着下巴忖度片刻,方始蹙眉道。「你们都说雨女失去了记忆,但对我来说,她根本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变成另一个人?」这套论点听在格雷耳里更是惊悚,什麽意思?茱比亚不是茱比亚?
「如果是幽鬼的茱比亚,纵然整天阴沉沉地不知在想些什麽,但至少没有现在这样冷冰冰的态度。」
「喂,幽鬼时的你,哪会注意到夥伴啊?」别以为他不知道。格雷扁着眼,盯向他的眼神充满怀疑,难道这家伙以前注意过茱比亚?
「所以——连那个混蛋的我都能注意到的女人,会是冷漠异常、亟欲离开的人吗?」戈吉尔没好气地低吼道。
「那麽这件事情也太过蹊跷了。」格雷垂眉沉吟半晌,思绪越显繁杂。「你说茱比亚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而且……」波琉西卡婆婆还说,茱比亚体内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莫非现在回来的这个茱比亚,并不是茱比亚?是别人?」
「不无可能,但实在太玄乎了吧?毕竟雨女的『习性』还是存在,究竟哪里出了差错,我认为还是要找到当时第一时间发现雨女的目击者,才能掌握最真实的情报,否则你只听到臆想与转述,恐怕无法得知真相。」戈吉尔从怀里掏出一根铁条,「喀叽」、「喀叽」地啃着,边抬眼看看天色。「时间差不多了,你还要送东西给雨女吧?」
「唔、嗯。」捧好波琉西卡婆婆交代的药茶包,格雷颔首。「谢啦,我该走了。」
「快滚吧。」
轻轻敲了敲门,格雷稍退一步等待着大门的开启,良久後,才听到「咿呀」的声响,位於郊外的小木屋缓缓开启门扉,身着轻便的茱比亚疑惑地探头望来。
「唷!茱比亚。」略显生硬地打声招呼,格雷暗自吐槽自己太过不自然。「我替波琉西卡婆婆送来药茶,她嘱咐你要准时喝,对身体好。」
在一步之遥处驻足,茱比亚犹疑地看着递到眼前的包裹,并没有伸手接过的意思。「茱比亚身体很好。」
大概是抗拒吃药吧……然而,如果没有准确送达的消息传到婆婆耳里的话,怕是大难临头。格雷轻咳一声,正想着该如何「推销」药茶,手上的重量忽地一轻。
「茱比亚先收下了,谢谢格雷先生,再见。」迅速抱起包裹,茱比亚回身便走,直直往家门而去。
格雷方意识到,或许她不是抗拒吃药,而是抗拒他的拜访。
思及此,他不甘心地跨步上前,拉住即将关起的大门,望进冷然的深蓝眼眸。「我,口有点渴,方便进去喝杯茶吗?」
从前,总是她不厌其烦地缠着自己,不论到了何处,都有她温暖的陪伴。
而他,兴许将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
直到时光飞逝,她却走远了。也没关系,现在他有追上去的动力。
再怎麽冰冷的态度,再怎麽若如冰霜的面容,他都可以试着融化。
毕竟冰,是他最擅长掌握的事物,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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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的行动!接下来应该会有一小撮糖,之後还是走正剧,一定有虐。(喜欢剧透的我。)
周末快到了!可以好好赶稿第二部了。大家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