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早来到弓道场的藤在门外一段距离就听到弓箭破空的声音,正好奇是谁的时候也踏进了练习场,只见政宗全神贯注地看着靶,精准的命中,每一箭都把贯穿前一枝箭矢,把箭削成两半,就资源重复利用的角度⋯⋯「很浪费诶。」有些不悦的醋着眉头,藤走向他,看着他刚刚练习过的证明,「那些箭跟你有仇吗?」
「今天来得特别早啊。」没有转头看她,但政宗勾起嘴角的笑容,再度拉弓,放出箭矢,另一支靶上的箭悲哀的又变成两半,「想我了?」
「⋯⋯自恋。」
就算是也不会告诉你,藤恶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转身去拿自己惯用的弓,回过头时政宗带着愉快的笑容靠在墙上毫不避讳地看着自己,这时藤才注意到他的和服⋯⋯「不练习了就把衣服穿好。」真不愧是武将,肌肉好结实啊⋯⋯心里微微赞叹了一下,藤也懒得再讲第二次,反正他,要给自己养眼,那就随他吧!
转身面向箭靶,藤站稳步伐,踏足、构身、上箭、举起、拉开、集中、分离、残身一一到位,学习能力之强让政宗再一次的赞叹,藤在这方面真地很有天份,学习才一个星期多,就已经有六成的命中率了。
看着她重复射箭,政宗在後方默默拉弓,眼神透出一丝调皮,箭矢擦过她的耳边,直直划破空气,射穿她命中靶心的箭,感觉到她愣了一下,政宗吹了声口哨,「该休息了,这箭挺准的。」
「⋯⋯准你个头啊!不小心会死人的!下次不要这样啦!」错愕之後,藤只觉得有些无奈,放下弓箭後深深叹了口气,抬起头就看见政宗挥了挥手要自己到他身边去,在他身边坐下後,藤看着他拿出一个包裹,「这是什麽⋯⋯?」
政宗露出张狂的笑容,「你猜猜看。」
猜⋯⋯是什麽呢⋯⋯
看着他ㄌ拎在自己眼前的包裹,藤眨了眨眼睛,左思右想都没有任何头绪,不过,仔细想想,他很喜欢料理吧?所以说应该是食物罗?食物的话⋯⋯能搁在旁边很久又不会坏掉,是什麽呢⋯⋯
看着她认真的侧脸,政宗的笑容柔和了起来,「猜不到吗?」
不服输的瞪了他一眼,藤继续思考,但最後还是认输了,「好吧,我猜不到,但应该是食物吧。」
看着政宗的表情,他露出灿烂的笑,把包裹交到她手上,「自己拆吧。」
带着困惑又有些期待的表情,藤小心翼翼地拆开绳结,打开盒盖的时候,她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心里的喜悦怎麽拦也拦不住,就这麽直接显现在脸上,他居然记得,当时只是随口说了,没想到他会记得,怎麽办,好高兴⋯⋯看着盒子里的花生麻糬,藤的眼神渐渐柔和,「我可以吃吗?」抬起头看向笑得轻松的政宗,他点了头。
拿起麻糬,藤第一次舍不得吃自己最爱的零食,但还是一口咬下,花生的香味在嘴里扩散开来,虽然碰上舌头上的伤口还是有些刺痛,但甜甜的滋味盖过了刺痛,藤露出幸福的笑,「好吃!」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政宗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麻糬就让你这麽开心?」
「不行吗?因为是政宗给的啊!」心情愉快的藤没有多想,心里的话就直接溜出口,连本人也没发现自己刚刚说了什麽。
静静的看着她,政宗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能让她开心,真是太好了,脑海里冒出这样的想法,政宗微微一愣,但感觉不坏,还没注意到自己做了什麽,政宗扳过她的头,深深地吻了上去,感觉到他的异常,藤微微瞪大眼,这次的吻不像是玩笑,带有强烈的侵略性,还没回神他的舌头就探了进来,也些不知所措的推了下他的胸口,藤感觉到意识慢慢模糊,一股热意袭卷身体,有些不安的抓紧了他的衣服,藤的心一横,使力推开他,红着脸拉开距离,政宗摀着嘴,似乎也有些尴尬。
突然失控什麽,政宗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都怪你说了可爱的话。」
「⋯⋯怎样,有意见喔?」
两人转过头互瞪,随即同时笑了出来,看着她的笑容,政宗闭上眼,拉过她的头,让两人的额头相靠,藤困惑地看着他,随即也闭上眼,两人就这样待了一会,什麽话也不说,感觉着彼此的距离,似乎又接近了一些。
一直到家康出现,两人才在他冰冷的注视下分开,看着依旧笑的游刃有余的政宗和脸颊微微泛红的藤,家康深深叹了口气,「要开临时会议,你们都来。」
待三人到达时,大厅散发着沈重的气息,信长坐在上座,眼神锐利的不知道看着哪里,藤在末座坐下,看这情况,应该是正事,该不会⋯⋯要打仗了?
也是,这是战国时代,没有战争才奇怪,但记得之前听说的,信长的势力范围很稳定的在扩张,是什麽事要把所有人叫来?
看看所有人都到了,信长看向光秀,「光秀,报告吧。」
带着深不可测的笑容,光秀扫过所有人,「是。」
「织田军已经完成几乎整个本州的统一,但显然龙和虎还是不服输,最近的准备动作频繁,可能已经决定要做最後决战了。」
决战⋯⋯
藤看向琉璃,她的表情有些僵硬,前一阵子聊天的时候知道了她还认识另一个穿越者,似乎叫佐助的样子,是上杉谦信的部下。
会担心的吧,虽然身在织田军。
藤闭上眼,听着武将们的讨论,战略什麽的,她不是很懂,但⋯⋯
「家康和政宗都要出战⋯⋯?」看着政宗的笑脸,藤感觉到心头一紧。
出战就代表要上场杀人了,谁都是无辜的,但为了各自的目的,还是得杀人。
想像着毫不迟疑,挥刀斩杀敌人的政宗,藤的眼神坚定了起来,虽然知道杀人不对,但是政宗和家康,其他的武将们都不是平白无故的杀人为乐,所以⋯⋯
「真期待啊,那个真田幸村,上次还没过瘾,这次能碰上就好了。」带着期待的笑,政宗的眼就像是蓄势待发地老虎,渴望着战斗,挥舞自己的爪牙,用刀剑抢夺自己想要的。
藤一下子傻了,「政宗⋯⋯很期待战争吗?」
细小的声音引来了所有人的注视,家康的眉毛一抽,来不及要政宗闭嘴,政宗就一脸理所当然的开口,「是啊,有什麽问题吗?」
看着他的脸,藤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打仗的话,不只是敌人,自己的部下也会死去吧。」
「如果只是为了跟敌将对决,就期待战争,那麽⋯⋯家臣们会为了你而死不是吗?而且你自己也可能会因此送命,」藤平静的看着他,感觉到心里的某些东西产生了裂痕,「你明明那麽关心下属,还会亲自上山查看,现在却说期待上战场,和敌人冒死决战,这不是很奇怪吗?」
「有什麽奇怪,你不也是,很喜欢在剑道场上比试的快感?」
「不一样啊!」藤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眼眶不知怎麽热了,「才不一样⋯⋯」
「够了,政宗,住口。」家康瞪向政宗,看着他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他心里跟着火大起来,「不准你这麽跟藤说话!」
「你不觉得你保护过度了?家康?」不带感情的蓝色眼眸扫向家康,政宗的身上蹦出逼人的气场,「这不干你的事。」
家康一时也被他的气场压得说不出话,但又不想看着藤就这样被他的话伤害⋯⋯
「够了,是我无理取闹,请各位继续吧。」藤突然开口说话,所有人转向她,只见她带着平时的笑容,完全没有一丝僵硬,但泛红的眼眶还是藏不住她真正的情绪,琉璃见过这样的画面,正想出声,藤就摇地摇头,拒绝听她的任何说辞。
已经没用了。
还是这样。
在信长的命令下,会议继续进行,藤坐在末座,像个人偶一般,乖巧安静,琉璃知道,她已经⋯⋯
「琉璃,走了。」信长一把拉过她,藤的样子很不妙,但显然除了政宗,没人能解决这样的状况了,他瞥了一眼家康,示意他一起离开。
最後,只剩下藤和政宗两人。
「啊啊,会议终於结束了,藤,我们⋯⋯」
政宗向她伸出手,但⋯⋯「啪!」
「⋯⋯不要碰我。」藤笑着,眼中却没有半点温度,「骗子。」
说罢,藤兀自起身离开房间,政宗看着被她甩开的手,愣在原地。
从那天起,藤表面上没什麽不一样,但听过琉璃说了些以前的事之後,就知道她已经不想再和任何人有交集,唯一的例外,大概就只有像父亲一般的家康了吧。
除了藤之外,光秀也揭了政宗的底,从那天之後,非公务时间,他整个人心不在焉的,听说那天大家离开後,他被藤狠狠甩开了手,他很介意的样子。
「⋯⋯我受够了藤什麽都不问只是埋头做事却一点效率也没有,太安静了!」家康的表情难看到不能再难看。
所有人一阵沈默,深夜时刻,除了藤和政宗两名当事人,琉璃和武将们聚在大厅,说实在的,藤一反常,安土城也跟着乌烟瘴气的,不知不觉的,藤就有这麽大的影响力。
「小藤跟侍女们的关系本来很好,但大家都说最近的小藤感觉很恐怖⋯⋯」琉璃担心的垂着头。
信长静静地坐着,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只能让他们自己解决了,」他沉声说道,想起和琉璃的过往,他露出有些温柔的笑,「我们就看着吧。」
在一个月後,情况丝毫没有改变,藤的眼神倒是越来越冷了,连剑道场弓道场都不去了,一直到⋯⋯
「政宗的部队遭到突击?」家康难得大叫出声,前来报告的家臣表情沈重的点头,本来跟着家康在整理书简的藤肩膀微微一颤,家康听着家臣报告状况,稍稍安下心,「只有一部分的人受伤,是敌方的斥候而已,现在已经抓到了。」
「藤。」唤了声,藤就乖巧的跟了上来,但中途家康被信长叫去,於是独自到了伤兵们待着的房间,一开门就看见⋯⋯
政宗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藤快步走到那名伤兵身边,「现在感觉怎麽样?」
「我没什麽大碍,政宗大人保护了我,我真是太没用了⋯⋯居然让主君身陷险境,呜呜⋯⋯」
那名家臣忍不住眼眶泛泪,政宗夸张地叹了口气,「这种事就不要在意了,先处理伤口吧!藤,药膏给我。」
「⋯⋯给。」
藤瞥了他一眼,微微瞪大眼睛後,起身到其他士兵身边去进行治疗,一面留心政宗,深怕他自己跑掉,刚刚就觉得他的动作有点僵硬。
⋯⋯我还没原谅他,他骗了我⋯⋯
藤想着,手微微地颤抖着,拜托你,告诉我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没骗我,说想要创造幸福的国家是真的,如果你不在乎部下的生命,为什麽要救他?但如果你在乎,为什麽要期待战争?还有⋯⋯在乎自己一点啊!受伤要立刻说啊!
不出藤所料,政宗手边的工作告一段落後,他起身准备离开,藤迅速起身,抢在他前面走出房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拖到自己的房间,恶狠狠的瞪着他,「右手,伸出来。」
被她的气势吓到,政宗傻傻地伸出手,藤眯起眼看了一下,一瞬间又瞪大了眼,「刚刚怎麽什麽都不说!这上面有毒啊!」幸好只是有局部麻痹效果的毒,先放着等处理好伤口再叫他把解毒剂吞了。
「喔⋯⋯难怪觉得怪怪的。」政宗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处理自己的伤口,「你⋯⋯」
「⋯⋯你到底在想什麽?对你来说战争到底是什麽?」藤认真地处理着刀伤,一面问道,「这伤口这麽深,得花一阵子复原。」
政宗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你肯跟我说话了。」
「⋯⋯怎样,不想我跟你说话就直说。」藤的声音称不上友善,甚至杀意十足。
斟酌了一下字句,政宗悠悠的开口,「战争吗⋯⋯想要达成我的夙愿,是必要的手段啊,虽然会有牺牲者,但也是无可奈何,我能做的就是不辜负他们,继续前进,但⋯⋯不可否认的,我很享受战争中拚上一切的感觉,让人有活着的实感,所以说⋯⋯算是附带价值吧。」
藤没有回答,只是小心的缠上绷带,同时留意让绷带不要露出衣袖外,「你是不想让刚刚那个人知道吧?为什麽?」
「那家伙脑筋死得很,让他知道这种事,下次说不定就因为在战场上分心而丧命。」政宗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让人不省心啊⋯⋯」
「⋯⋯有其主必有其马,这个,喝掉。」把随身带着的解毒剂递到他前面,藤到旁边搬出被褥,自顾自的铺好,抓着他的後领拖到被褥上,「然後好好休息,我会帮你找好理由,给我待着!」说完,藤盯着他把药喝掉後,转身走出房间,回到治疗室,家康已经在那里了,「家康。」
「回来了,政宗呢?」感觉⋯⋯是不是变正常了?
藤给人的感觉舒服多了,效率也好很多,该不会⋯⋯虽然不知道政宗做了什麽,反正绝对不会道歉,总之藤能正常是再好不过⋯⋯
⋯⋯该不会⋯⋯「这孩子异常的容易搞定啊⋯⋯」家康几乎想一头撞在墙上,感觉藤的前途堪忧啊!怎麽会被政宗吃死到这地步!
被勒令待在床铺上休息的政宗无奈地瞪着天花板,「我从头到尾到底做错了什麽,是藤自己理解错误吧⋯⋯啊啊,算了,那女人能理解就好。」想着,久违的笑容再度回到政宗脸上,不知道为什麽,有一个人能这样,愿意去理解自己,是这麽令人高兴。
前一阵子只要想到藤可能再也不对自己说话,心情就无法平静,没想到,她会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
感觉到笼罩在心头的阴影散去,政宗疲惫地闭上眼睡去,没注意到回到房间的人带着苦笑,轻轻抚过自己的头发,为他拉好被子。
「笨蛋。」青色的眼回复了以往的温度,温和地看着他的睡颜,悄悄的离开房间继续处理工作。
熟睡中的政宗咕哝了声,「⋯⋯藤⋯⋯」
等政宗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看着不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发呆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待在藤的房间睡觉,不知不觉睡了这麽久!
从被褥猛的爬起身,坐在书桌前的藤也注意到他醒了,抬起头看着他眨了眨眼,「你醒啦?」
收起修改到一半的药草纪录,藤打了个呵欠,无视政宗打量自己的视线,「不介意的话你今天可以睡这边,我顺便确定毒是不是已经完全退掉了⋯⋯你那是什麽看奇异生物的眼神?」不高兴的白了他一眼,藤起身到床铺边坐下,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接着拉过他的右手,拆开绷带换药,「对了,家康有来过,不过他不太高兴我把你留在这就是了。」
看着像以前一样的藤,政宗怀疑自己在做梦,一把拉过她,深深地吻住她,藤被他吓了一跳,异常配合的完全不挣扎。
等到政宗肯退开的时候,藤的脸已经红透了,她害羞似的别开头,微微低着头,「对⋯⋯对了,有个东西要给你!」像是要掩饰自己的动摇,藤起身找出自己另外画好的画,递到他眼前,「虽然画得不好,但就⋯⋯就当成我无理取闹的歉礼。」
政宗看了下那张画,「这是⋯⋯蒲公英?」见藤点了头之後,政宗接过画,露出愉快的笑容,「突然怎麽了?」
「不是,是我搞不清楚状况就乱发脾气,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藤低着头,不敢去看他。
在那之後仔细想想,她当时完全听不进其他的话,就算政宗有心要解释也没用,所以自己也有错,而且⋯⋯这样一来,一直想给他的画也给了,但如果他还要生气⋯⋯不对,他可是那个政宗,应该⋯⋯不会在意吧⋯⋯大概⋯⋯「啊啊!反正我认错啦!对不起!」
说着,藤背过身去,尴尬的不能自己,看着这样的她,政宗勾起笑,靠近她的身後,轻轻把她抱进怀里,「我生气了。」
「诶?诶!」藤急着想转头,但怎麽样都看不到他的脸。
政宗闭上眼,露出一丝苦笑,「说你不生我的气,我就原谅你。」啊啊,这什麽和好条件,政宗在心里对自己直摇头,但就是想听她说,明明这时候应该若无其事地开出无厘头的条件,让她暴怒把自己轰出去,在潇洒地离开,明天又会马上合好,这才是他啊,但是⋯⋯
藤安静的看着墙壁,深深叹了口气,「⋯⋯你撞到头了吗,笨,蛋。」轻轻移开他的手,藤起身把他压回床舖上,「病人给我好好待着,不要满脑子想着调情,差劲,给我安静睡觉!」
说完,藤坐回书桌前,继续提笔更改纪录,不回头去管政宗,嘴角却勾起一丝微笑,「笨蛋。」才没生你的气。该被你生气的人是我吧,这麽想着,藤打了个呵欠,在桌上趴下,床铺被他拿去用了,今天只好趴着睡了,反正今天也不能睡太沉,要随时注意有没有异状,啊啊⋯⋯好麻烦,好累,这一阵子,好累。缓缓闭上眼,藤沉入梦乡,不知道身後的人一直看着她,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