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小雅来到美丽岛,就发现这里的人特别多。
「娟姊。」小雅找上站长。「今天是有办什麽活动吗?」
「啊,你还不知道呀。」娟姊把模范员工投票的事告诉她。「我要去穹顶大厅做活动的宣传了,小雅你也要加油,尽量拉票喔!」
「好的。」小雅说,她真正想的却是自己都快辞职了,怎麽可能还去选什麽模范员工呢?
「这几天就好好把车务员做好,不要再想其他的事了吧。」她拍拍脸颊提振精神,然後走向员工更衣室。
在过去的路上,小雅感受到一股奇特的气味,让她忍不住停下脚步。
「奇怪,为什麽捷运站会有汽油味……等等,又有点像火药味。」小雅暗忖,这股味道非常微小,没有特地留意小雅恐怕不会发现。
「小雅,你来啦。」艾米在她背後拍她的肩膀,微笑着打招呼。
「艾米前辈早!」小雅说。「那个……前辈,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
「怪怪的味道?」艾米皱眉,然後嗅了嗅鼻子。「没有啊,你有闻到什麽气味吗?」
「不不不……没事。」小雅说。
她进入更衣室换好制服,即将走向地下的驾驶区。「火药味跟鞭炮爆炸後残留的碎屑闻起来很像,也许我是因为半夜遇到的那个人才神经过敏的吧。」小雅心想。居然有人在半夜到捷运站放鞭炮,这实在是太古怪了,也许该和娟姊讲这件事,让她注意美丽岛站关闭後的安全。
正当她经过大厅的一台贩售机时,看到满满的人群里,有一个很眼熟的人物。他在人群中不是特别显眼,但小雅一眼就发现了。
那个墨镜……那副口罩……不就是半夜闯入美丽岛的鞭炮男吗?
他来这里做什麽?小雅心想。
神秘男子走出大厅,往一个偏僻的地方走去。出於怀疑与好奇,小雅也偷偷跟在他後面。
那个男子没发现小雅,继续走自己的路,他在捷运站乱绕一通後,走到了某间男厕里。
「搞什麽啊?他不会只是来上厕所的吧?」小雅心想,她当然不可能走进去了,停在男厕入口前一阵子後,小雅转身就走。
「……你要留在这里?为什麽?」一个陌生的声音说。「等到真的爆炸了,留在这附近不是很危险吗?」
小雅一凛,躲到男厕门的墙旁边,将耳朵靠近墙壁,以便听清楚里面的话。
「这你就不懂了,每一场意外对我来说都是艺术,近距离感受自己的作品造成的意外才是我的最爱。等到『鞭炮』──嘿嘿──快爆炸时,我会到不被波及的地方去,就看着它造成多壮烈的结果。」这次是神秘男子的声音。
鞭炮?他又把鞭炮带来了吗?小雅这麽想着。
「好吧,这是你的事。」另一个声音说:「我听说你没有把那东西安置在预定的位置,这又是为什麽?放在管线区的角落不是更隐密吗?」
「管线区内部的机械太多了,皇后杀手没有足以偷偷藏起来的空间。如果放在太明显的位置,则很有可能会被维修员发现。
「喵喵喵!」
「魍魉说,垃圾桶恐怕也会被人发现,如果来倒垃圾的人打开它,很有可能看到那玩意儿。」
「放心吧,我把皇后杀手放在垃圾桶底部後用垃圾埋住了,根本不会有人翻出来。」那个男子的声音顿了顿。「你们怎麽办?你们应该对看爆炸枚有兴趣吧?还要留在这里吗?」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快爆炸之前我们会走,我怕过程中又会出乱子,就像半夜一样,所以才留在这里。」小雅知道那个不明人士说的人是自己。
厕所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那个神秘男子走了出来,跟小雅撞个正着。他一看到小雅,就往後退了一步。
「你是晚上来这里的那个人吧?」小雅走上前准备抓住他。「我问你,你是不是又……」
那个人转过身,拔腿就跑。
「喂!站住!」小雅追了上去,两人开始了追逐战。男子绕过几个弯後来到穹顶大厅,混到人群当中,他的身材很矮小,所以在拥挤的乘客群里仍然挺快速的,相较之下高挑的小雅就不容易前进了。
「喂!北风,这不是晚上碰到的那个女人吗?」听到奔跑声後,原本躲在厕所里的北风和魍魉追了出来,发现小雅在追殆尽。
「难道被她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北风低下头。「这下可不妙了……」
「这里有猫!」有人尖叫道,其他游客看到两只野猫出现在站内,纷纷鼓噪了起来。
「糟糕!」北风跟魍魉赶紧溜进人群里,朝小雅那而冲去。
但是小雅没关心这件事,她现在只想着把那个神秘男子逮住。男子拐了个弯绕到自拍机後面,小雅从另一边转过去,却不小心撞到了别人。
「噢!」那个被撞的人叫道,小雅也因为撞击向後跌倒,屁股撞在地上。
那个被撞的人就惨得多了,她和一群朋友站在一起,往後倒时撞到另外两位朋友,结果三个人一起跌倒。
「好痛……」小雅伸手按住屁股,一时之间站不起来。
「请问……你没事吧?」一个细小的嗓音问道。小雅抬起头,发现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打算伸手扶自己起来。
那个女孩看到小雅,脸马上就红了。「高……高靖雅小姊?」
「什麽?」「高靖雅?」那群朋友纷纷看向小雅,小雅听到那几个人的声音里面,恰好就有几个跟之前在餐厅遇到的女生的某几位一样。
小雅的心揪成一团。是她们!
「啊!我的饮料打翻了!」其中一个跌倒的女生说。
那三个跌倒的人身旁有一杯打翻的饮料,是刚才相撞时不小心碰到的,而且翻出来的咖啡泼到三人的衣服上。
「怎麽办啦……这件衣服是我新买的耶。」「啊啊啊,咖啡渍最难洗了啦!」
其中两个开始低头抱怨,而第三个女生抬起头,不满地瞪着小雅。「这是怎麽回事呀?难道你身为高捷的工作人员,都不知道不能在捷运站内奔跑吗?」
她的斥责声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许多民众纷纷转过头来看。
另外两个女生听到她这样讲,马上也露出怒色。「就是说啊?你看看我们的衣服要怎麽办啊?」
「现在美丽岛在办活动,游客比平常还要多,更应该遵守规则才对啊?何况你还是美丽岛的员工耶!」
「各……各位……不要这样子……」那个叫可宁的少女说。
她们没有理她,依旧带着指责的目光看着小雅。
「喂喂喂,她们在吵什麽?」两只四天王来到小雅所在的位置附近,躲在自拍机旁边看着她们争执。
「那个女的撞到人了,现在在被骂。」北风说。牠忽然注意到,在小雅的屁股後面有一个信封,上面写着「辞呈」两个字。
北风微感好奇,於是溜出去把信封叼住再溜回来。
女孩们的谴责目光,与其他人的窃窃私语,让小雅的心彷佛快裂开了。
她缓缓站起身,向少女们深深一鞠躬。「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我愿意赔偿你们的损……」
「不用了!」第一个开骂的女孩摆摆手。「我们可以自己处理,不用你来管。」
「我们走吧,各位。」另一个女生说。「真是的,我本来很期待这次来美丽岛参加活动的。」
小雅转过头,将心中的羞愧和难过压住,然後缓缓走向殆尽逃跑的方向,离开了这个大厅,她不知道现在还找不找得到他,但小雅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可宁,你想把票投给她对不对?」其中一个女生说:「真搞不懂你到底觉得她哪里好,明明是员工却这麽粗鲁。」
「就是说啊,工作态度绝对会影响形象,难怪她的人气始终比不上亦晨。」
「才没有这回事。」可宁的脸蛋因生气而涨红。「也许她是有急事才……」
「北风你看,那个女人又走了耶。」魍魉说:「万一她真的追到殆尽怎麽办?我看乾脆派我的手下……北风?」
北风把辞呈打开,正在读上面的文字,不久後,牠露出微笑。「不需要派你的手下去了。」牠说:「我去找那个女的吧。我似乎看到了很有趣的东西,而那几个人类女子的言论我也有在听,假使我的预测没错的话,你根本不用费一兵一卒,那个女人也不会再来碍我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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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再度寻找那个男子,可是经过刚才的事,小雅和他的距离早已拉开了,此刻她到处都找不到。
小雅站在美丽岛站的三号入口,准备走回去时,看到一只灰猫从站内跑出来。
「喵。」灰猫停在小雅前面,把一纸信封叼给她。
「这是……我的辞呈!」小雅摸摸裤子的後口袋。她怕辞呈被其他人看到,所以一直随身保管,看来是刚刚跌倒时掉出来的。
「你是来把它还给我的吗?」小雅感到不可思议,同时接过信封。「谢谢。」
「鞭炮在站内爆炸的话,又有什麽关系?」
小雅一愣,她看看周围,应该没有人说话才对,而且声音的来源好像是……那只灰猫。
「我问如果鞭炮爆炸,跟你有什麽关系?」那个声音又出现了,於此同时灰猫的嘴巴跟着动。
小雅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那只猫。「你……」她想起来了,这只猫晚上跟着那个鞭炮男一起进入美丽岛。
「别那麽惊讶,会说人话的猫算不上什麽新闻,而且这不是重点。」北风轻松地说:「你之所以要追我的同伴,是因为我们在这里放了鞭炮跟引爆鞭炮的东西,对不对?」
虽然对这只猫有满肚子的疑问,但牠这番话让小雅想起自己的任务。「我明明把你们赶出来了,为什麽……」
「不瞒你说吧,在你离开後我们又回来把炸弹安置好。我有办法开一次门,就有办法开第二次。
「……你们为什麽要这麽做?」
灰猫咬牙切齿。「这不关你的事,我只是想跟这里的人开个小玩笑罢了。」
「当然有关系!」小雅说:「我是高雄捷运的工作人员,你们要在这里搞破坏,我怎麽能不管?」
「以一个即将辞职的人来说,你的敬业精神真令人佩服啊。」
小雅倒退一步。「你看了我的信?!」
「既然都有猫会说话了,那有猫会认字也不奇怪吧?」北风说:「你离开那个大厅後,我听了那些被你撞倒的女人的谈话,内容是关於你,至於她们都在说些什麽,恐怕不用我说了吧。」
牠邪恶地微笑。「我已经大概知道你想辞职的原因了。可是这很令人纳闷啊,既然在这座美丽岛站,没什麽人喜欢你,那你又何必为了那群对你漠不关心的人着想呢?」
「……你什麽意思?」
「我们放的东西只不过是个小鞭炮而已,就算有人接近我们放鞭炮的地方,引爆後至多只是受伤,不会造成人命。」北风撒着漫天大谎。「你何必为了那群人费尽心力地要管我们的事情?没有人知道你了解我们的计画,所以爆炸後不会有人怪你,更何况你也对这里的工作失去的热情,为什麽要这麽关心那群游客?
「我知道你们在办什麽活动,你觉得有多少人会把票投给你?至少那些女人不会吧,每天搭捷运的人有这麽多,可是大家都拥戴那四个高捷代言人以及那个叫什麽亦晨的,你的声望又有多高呢?」
小雅低下头。「我……」
「运气好的话,那几个聒噪的女人说不定会被鞭炮炸到受伤喔,她们说的话实在是太恶毒了,被鞭炮炸伤只是刚好而已。你为了美丽岛的安全努力地寻找我的同伴,她们却因为你的行为而侮辱你,其他人也只是袖手旁观,这样的民众为什麽要保护?」
小雅的身体颤抖了起来。她想要反驳北风的话,但却发现可怕的真相,那就是牠所说得不可思议地句句打入她的心坎。
北风在她的眼眸中看见了脆弱跟犹豫,牠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你好好考虑吧,我建议你离开这个讨人厌的地方,不要为那群不喜欢你的人浪费一点心思,他们不配。」
北风微微一笑,转过身後优雅地走了,留下伫在原地,脑中思绪纷乱的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