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外,一道深蓝的身影半跪在地,耳上银质耳饰反射着雪色,红唇微抿,紧握手中的刀,长发混着鲜血散落在白雪中,四周遍布狰狞的屍身,眼前的人语气略带疲惫。
「动手吧。这霸刀山庄的人也真是好骗,只见一个穿着山庄制服的人被抓来就追,当真是没落的家族。」
雪地上的人皱眉,不是,不是因为他那袭蓝衣,虽然看不真切,但远远的,那人一定给了自己希望对方放心的笑容,那笑容.....一定是弟弟。
「不知你弟弟柳麟看见你头颅时会有什麽反应,哈哈哈哈。」
那人皱眉,轻声
「......你以为,霸刀过往,是如何站在武林之巅的?」
「霸刀的过往?哈哈哈哈那也不过是过往,你们也只能继续谈过往了哈哈哈哈...」
那三个人放生大笑,却听见一个不大声,却又令人无法忽视的声音
「我是要说....」
那人轻轻叹了口气,然後像拼尽最後的力量从地上一跃而起,刀锋闪亮。
「西楚悲歌!」
蓝色的气劲以她微中心快速散出,那三人脸色一变,正要退後却有一瞬间的动弹不得,银河般闪亮的气舖在雪上,美丽而耀眼,在那三人眼中却如地狱的血池,三人惨白着脸,银蓝的光芒成为那麽这一世看到最後的景象。
「呵.....」
然而,那人没有安稳的落地,而是摔在雪地里。四周再次骚动起来,她抬起头,看见了更多的敌军。有多少敌人?这问题,似乎也没那麽有意义了.....
「柳若鸢!兰催、玉折!」
远方焦急的声音划破敌人的叫嚣传进柳若鸢耳中,她皱起眉头。
那个军医....?我怎麽没看过军医像他这样四处跑的?
随即,她失去了意识。
苍云堡,墨寒鸢跟床上的人一起皱着眉,一阵阵低气压从他身上散出,在他身旁的花谷弟子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所有人直挺挺的站在一旁,然後,墨寒鸢转过头。
「你们,可以先去休息了,辛苦了。」
所有人一抖,其中墨映紧张的摆了摆手
「不不师兄,要也是你先休息啊!我们来照顾没问题的!要不我们也可以帮忙打打下手跑个腿!」
而墨映的姐姐墨幽也点了点头
「不累。」
「姐姐是说她不累,放心她可以帮忙!」
墨寒鸢看了他们和其他花谷弟子半晌
「水。」
几名弟子立刻抬来了水,墨寒鸢伸手取下柳若鸢头上的毛巾,墨幽正要上前代劳,却被墨寒鸢一个眼神制止
「动针。」
墨映立刻上前,银针甩出,准确无误的插在柳若鸢身上
「取药。」
原先刚打完水的墨岚立刻取出几味他认为可以到药材和几天前他们事先做好临时稳定状况的药物出来,墨寒鸢看了一下,这些药在柳若鸢回来之後也没少用,成效却是不够,没办法,墨寒鸢沉默半晌,还是开口
「再取,芍药、大黄、千里香。」
几名花谷弟子都是微微一惊,动到这几味药材,那名霸刀女子的状况恐怕真没他们想的乐观!
几名见习弟子在一旁看着,心脏紧张的激烈跳动,他们大师兄墨寒鸢,虽是精通药理,主修心法却是花间游,针术会是会一些不过不精通,这也导致在医治时需要墨映替他动针的结果,墨映和墨幽姊妹是花谷这一代医术的佼佼者,而墨岚则对照顾花草颇有心得,如今这几个人都在这边,也能看出柳若鸢的病情之严重。
几个人正看得出神,却见墨映墨幽两姐妹走了过来。
「我们先出去吧,病人需要休息。」
墨岚转身看了柳若鸢一眼,叹着气转身出了房间,房间很快只剩下两个人,墨寒鸢再次为柳若鸢换了毛巾,看了他半晌之後将视线转向外头的雪景。
「要是柳麟回来见你是这个样子,不知会不会担心死?」
墨寒鸢想到此,脸色有些缓和
「想当年我去霸刀山庄时,你俩明明都还天真快意的笑着,有事没事就比试,不敢让庄里的长辈知道才弄的一身伤来找我讨药,要知道,我也是这样才对药物有如此研究的...
「没想到,几年不见,你脸上的笑容没了,他也不再喊我墨哥哥,言谈间都是一片刀者之心...你俩虽然还是一起行动,却不如儿时那样聒噪,话越来越少,刚开始,我还以为你们怎麽了
「幸好,你们还是互相照应,还是那样默契,在敌阵中,好似不可打破的墙.......
「可是为什麽,在别人眼中骁勇善战的你们,在我眼中却是不要命的往前杀去呢....
「什麽时後,你们受伤不再喊痛了?什麽时後,你们你们不再在乎生死了?什麽时候,我们疏远了....?」
墨寒鸢垂眸,现在的他有些不知所措,有些害怕,他不怕柳若鸢不再张开眼,他对花谷的医术还是有信心的,但是他却怕,怕醒来之後的柳若鸢不认识自己,或是,不想认自己。
他希望她快些醒来,却又矛盾的害怕着她的苏醒,到苍云之後过少的接触让他恐惧,还有....
「还没醒吗?」
墨寒鸢抬眼看向踏入房间的人,一袭百斤玄甲,银眸微冷,他是柳家姐弟在前线的战友,名叫苍辰,三人的关系很好,他甚至看到他们对他笑过,墨寒鸢不讨厌他,却也实在喜欢不起来。
「会醒的。」
苍辰点头,放下一束夹子着树叶和一些露水的小花,又看了柳若鸢许久,转身离开
「担心就进去。」
他离开之前,墨寒鸢听见他这麽说,一愣,竟是墨幽垂首走了进来。
「我....帮忙再次下针吧。」
墨寒鸢看着他,摇头
「不必,此处有我足矣,外面还有很多兵士需要你的协助,你去吧,莫要造成他人的困扰。」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啊...
然而,墨寒鸢已经转头看向柳若鸢,墨幽咬紧下唇,快步走了出去,房间又安静了下来,墨寒鸢却因为好几日的劳累,趴在床边沉沉睡去。
夜幕低垂,柳若鸢醒了过来,身体的疼痛让他皱起眉头,挣扎着起身,却见一人趴在床边,她微愣
「军医...?」
然後,一阵花香传来,柳若鸢看到枕边的花,淡淡一笑
看来,苍辰来过了,弟弟还在琅琊卧底,他大概和我一样焦躁吧?也难为他还有心思去给我采花。
「你怎麽爬起来了?」
回过神,墨寒鸢皱眉看着她,脸上写满不赞同,柳若鸢微愣,思考着这人自己是否在哪见过,开口
「辛苦你了...竟然照顾我至此,可惜我现在不便与你行礼....」
墨寒鸢微愣。
是忘记?还是不想认?
「......不会,醒来便好。」
两人没再说话,柳若鸢闭起双眼,似是在修炼,而墨寒鸢看着他,整个心乱成一片,看柳若鸢修炼,也不好打扰,於是丢下一道清新静气,转身离开,却未见,在他出门的那一霎那,柳若鸢已经张开眼,看着他。
「我一定见过他....又是在何时...?」
柳若鸢皱眉,头上熟悉的痛感再次传来,她扶额,焦躁之下又吐了一口鲜血,於是她抱着出去冷静冷静的心态,打开窗户,却在要跳出去时听见一道略带严厉的声音。
「你做什麽?」
「呃....出去看雪.....」
「不能在里面看?」
「我想去映雪湖......」
「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危险、伤有多重....你刚刚咳血?」
墨寒鸢脸色阴沉,而柳若鸢自知理亏,看着墨寒鸢手上的粥,一脚踩在窗上跳出去也不是缩回来又没很愿意,整个人陷入某种奇妙的纠结,墨寒鸢却似是看见曾经的她,心里明了,只能叹了口气。
「粥喝了,我带你出去。」
柳若鸢一喜。
於是,就出现了大晚上,一个医生带着病人出来吹冷风的奇景,墨寒鸢一面祈祷此时千万别有花谷弟子经过否则自己会去会被打死;一面纠结柳若鸢到底是忘了自己还是不想认自己;至於柳弱鸢,静静地站在湖畔,偶尔低头看着湖发呆、偶尔又看看月亮。
这感觉有点熟悉。
柳若鸢皱眉,有什麽一闪即逝,她拼命抓住却依然溜走。
「你们...都知道我弟去卧底的事?」
柳若鸢看着月亮,而墨寒鸢转了转自己手中的笔,也和她一起看向明月。
「他要我们瞒着你。」
柳若鸢不知道该不爽,还是感叹果然是自家弟弟
「苍辰也知道?」
「嗯。」
「你们就不怕我中途看到,追过去?」
「现在怕了。」
柳若鸢一噎
「......回去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