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过了差不多十分钟,以茗端了焦糖玛奇朵到我的桌上,还有一份蛋糕,「蛋糕算给你赔罪的,我请客。」
「这麽好。」我盖上写到一半的行事历,拿过桌上的蛋糕──是巧克力蛋糕,上面的奶油似乎缺了一口,有什麽东西被拿掉了。
「颜叔这几天的蛋糕都放了草莓,所以我拿掉了。」看我一脸疑惑地盯着那个缺口,以茗解释。
「谢拉!」谢谢你,一直都记得我讨厌的。
「可惜了那颗草莓,昕岚在的话他就会负责吃掉了。」他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好像没有要回厨房的样子。
「没办法阿,你又不吃。」
「我也讨厌阿,你又不是不知道。」以茗拖着腮帮子,看着我吃下蛋糕。「好吃吗?颜叔说这是新品,巧克力的比例和原料都不一样。」
我点点头,化在口中的巧克力香气确实和以往的不太相同,多了淡淡的苦,却不令人生厌,「好吃。」
以茗直直地看着我,一副有什麽话想说的模样。
「干嘛一直盯着我阿?有什麽不对吗?」我蹙起眉,喝了一口焦糖玛奇朵--还是一贯地好喝,我满足地勾起微笑。
「没有阿,我是要跟你说,昕岚他的生日快到了。」他坐直双手交叉抱胸,脸上挂着一抹令人费解的笑。
「要庆生吗?」我认真地思考去年的这个时候,好像是刚认识他们没多久,所以没有特别注意以茗是不是有帮他庆生。
「不,他不喜欢庆生这种事情。」
「是喔。」我挑了下眉,昕岚讨厌庆生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仔细想想,对於生日的话题好像从来没有听昕岚特别说过。
「不过……」以茗双手靠在桌子上,身子往前倾,挨近我,一脸戏谑的笑容看了就讨厌。「我想今年就我们三个好好帮他庆生一下。」
「他不是讨厌吗?这样好吗?」
以茗恢复坐姿,用手撑着下巴,有些语重心长的模样。
「是讨厌阿,不过是讨厌家人还有一群人的庆生。」
「什麽意思?」
「昕岚本来就不喜欢一群人吵吵闹闹的,不过家人一起的庆生他并不排斥。直到他国三那年的生日,跟他的爸爸发生了一些冲突。」以茗敛下眼,语气更加沉重,「其实,他现在住在我家。」
我楞楞地睁大了眼睛,有些纳闷,但脑袋很快地把这件事情和他们两个人的相处连结起来。因为住在一起,所以总是一起上学,昕岚也都会在咖啡厅待到以茗下班。所以,就算像今天这样,他要练团,等等还是会绕过来找以茗。
虽然这可以解释很多他们两个形影不离的行为,但不知怎地,我的心里却感到一阵慌。
昕岚的笑容,还有之前在保健室说的话,又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我的想法是什麽的,还有以茗也是。他的话你听听就好,不用放在心上。」
「昕岚的爸爸讨厌他组乐团的事情,最後昕岚就决定离开家。」这听起来像是电视剧的情节,让我不禁锁起眉宇。
「有这麽严重吗?只是组乐团而已……」
在以茗的解释下,我才知道,原来昕岚的家里是法律世家,爸爸是检察官,妈妈是律师,亲戚也几乎是从事法律相关的事务,从小到大他就被灌输要努力念书未来走法或商的观念。家里不是不允许玩音乐,只是昕岚不只组乐团,他连功课也不顾,所以才招来他爸爸的反对。
「国三那年的生日,他自己存钱买了一把吉他,并跟他爸爸说他想考艺校,认真从事音乐创作。那个时候,在他爸爸的眼里看来,就只是他不愿意认真准备基测的藉口,昕岚一气之下嚷嚷着要离家。」
「他爸爸就这样答应了?」我有些惊讶昕岚的爸爸这样的作法,现在都已经是什麽时代了,上艺校并不代表是不想念书,只是选择了不同的路而已。
「当然没有,不过他们三番两头的吵,最後达成的协议是昕岚好好准备基测,和我考同一所学校,但他爸爸要答应让他搬出去。」
听到这里,我也跟着沉默。脑袋里面的思绪有些纷乱,爸爸和阿姨的模样,闪过脑海。
「我想,那已经是昕岚爸爸的让步了吧。」半晌,我缓缓开口,啜了口焦糖玛奇朵,「其实他爸爸并不是真的讨厌他玩音乐,只是希望他在课业上可以再更努力一点。」
「也许吧,」以茗站了起来,忽然冷笑了一声,「其实我还挺羡慕他的。」
「以茗?」我站了起来伸出手想触碰他,却被他一贯的笑容给打断,「所以,我们好好准备一个蛋糕给他吧!下星期二。」
「……好,好阿。」我楞了半晌,才给出回应,然後表情有些凝重地问:「欸,你……你没事吧?」
以茗稍微弯下身,伸出手压在我的头上,「说好罗!这个星期天早上记得来咖啡厅,我有跟颜叔说了,早上借我厨房。」
我楞楞地点头,他刻意转移话题,就是不想我继续问吧。看着对我笑的以茗,胸口竟觉得有些难受。
「那我回厨房了。」
他转过身,我低着头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
「怎麽了?」他问。
「我……」我还是想问清楚以茗那句羡慕是什麽意思,可是看着以茗的脸,我却又什麽都问不出口,「我……」
「怎麽了嘛?」他蹙着眉,一脸不解,「罗妹妹?」
我放开他的手,双手在胸前交叉挥了挥,「没、没事,只是要跟你说那个焦糖玛奇朵好像有点太甜了,你是不是焦糖放太多了?」
其实味道和以往一样,是我一时胡诌的。面对这样的谎言,他会不会发现?我的眼神游移不定,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反应。
「抱歉,可能是太久没有帮你泡,不小心按照本来的比例了。」他笑着道歉。「我会注意的。」
他笑的太温柔,让我一时看的入神,楞了半晌才别过脸,坐了下来。「你记得就好。」
「知道拉,你也记得不要让昕岚知道,然後星期天早上要来喔!」
「听到了、听到了。」
他的背影和往常一样,笔直的身子,从容的步伐。一直都笑着的夏以茗,温柔的夏以茗,太唠叨的夏以茗……那样的表情到底?
上次在公园他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