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柳清韵伏在床榻上,心里揪得难受,「臣是不是做错了……」
忽然间,柳清韵一时摸不清自己的心,究竟是为了谁而活着。
他克制不住的想起所有萧淳对他的温柔,柳清韵忽然一阵感到茫然,第一次质疑自己跟在萧准身边究竟是对还是错。
如同柳清韵这个名字,对於柳清韵而言,如今的他,也是萧淳赋予的。
──可是萧准却成了他如今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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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气氛沉闷,二人各怀心事,草草的用了几口後便停了筷。见状,王德福让人撤了杯盘残羹,弓着腰问道:「皇上,奴才下午吩咐了御膳房冰了点酸梅汤,可要让小的端上来?」
「清韵也用一些吧,朕瞧你方才只用了一点,可是天气太热的缘故?」萧准转过头,看着抿唇不语的柳清韵,眼神温柔。
柳清韵微微一愣,似是没料想萧准会如此快消气,他随即弯了眸子,「臣谢过皇上。」
萧准伸手握住柳清运的手,凑过去温声道:「清韵,白日是朕不好。但朕还是的得说,朕已下令户部轻薄徭税,为的便是让百姓不为赋税所苦,但减了税,可不能连徭役都免了。」
柳清韵摇头道:「是臣冲动了,还请皇上恕罪。」
知道柳清韵不喜在他人面前亲近,萧准让殿内的闲杂人等都退下後,在柳清韵的面颊上落下一枚轻吻,眼底多了几抹哀怨似的责怪,却柔着声道:「清韵,可是因为朕成了皇帝,你便同朕生疏起来了?你是知朕对你的心意的。」
被萧准半揽在怀里的柳清韵微微愣神,忽觉这「你是知朕对你的心意的。」一句话,没有一字是不给他压力的。
那是等同於压力的承诺。
帝王薄情吗?柳清韵看着眼前穿着月牙白色,绣着祥云和龙纹常服,却让他觉得自己在上头拥有着一席地的胸膛,眼底不住泛起笑意。
纵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过是个有血泪的人。
「陛下……臣只是希望陛下做一位明君,不会耽溺於私情。」柳清韵抬起头回视萧准,眼神温柔,「当年,陛下不以臣卑鄙,请求臣做陛下的谋士时,臣便想,若是陛下,定能成为一个流传千古的明君,若能亲眼看见太平盛世的来到,臣就是鞠躬尽瘁,也在所不辞。
臣未曾想过会与陛下有了私情,可是陛下,臣不悔,即便千百年後被人喊做一声佞幸,臣亦不悔,独独不愿陛下也将臣当作佞幸之流,而为臣失了轻重。臣不愿意脏了陛下的英明,只希望陛下做个仁民爱物的君王,而非为了儿女情长这等小事而耽误了国事。只求皇上能全臣这个愿望。」
「你可想过,朕也不希罕那些史官如何评论朕。」萧准沉着声道:「後人对於朕,自有他们的评论,而他们评论,朕又如何能够干涉?後世如何评价朕,自然也轮不到你来管。柳清韵,你当朕是为了贪图一己之私而登上这个皇位?」
「臣不敢。」柳清韵赶忙跪下,「臣……」
「柳清韵!」若说方才萧准只是感到不悦,眼下看见柳清韵跪在地上便是真的动怒了,「朕自会做个好皇帝,你却是什麽意思?谁许你跪下了!谁敢降你罪!」
见柳清韵茫然地抬头望向自己,萧准一时却又发不了脾气,不住叹道:「罢了,朕答应你,会做一位明君,要是做的不好,清韵便罚朕吧。」
罚这一词用的实在不妥,但柳清韵却是懂得萧准的意思。两情相悦时总容易轻忽了礼数,过往在王府里时,萧准便常常出言轻浮。那时虽未曾言明,两人却是早早暗生了情愫。思及此,柳清韵不住红了耳,细声道:「谢陛下。」
「清韵,朕或许不该筑涵荆宫,但朕向你保证,仅此一次。」萧准扶起柳清韵,让他做回自己身旁,「待涵荆宫落成,你便住进去,在京城陪着朕可好?」
「陛下,即便没有涵荆宫,只要陛下需要,臣自然会陪在陛下身旁的。」回握住萧准覆在自己手上的手,柳清韵垂首望着两人交握的手,轻声答道。
萧准揽过柳清韵,将人抱在怀中,耳鬓厮磨,缱绻缠绵。
柳清韵缓缓阖上眼,不住想:对着这样的萧准,他甘愿堕落,沉溺於这样任性妄为的爱意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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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带着更多情绪化的萧准,其实比萧淳给了柳清韵更多触动。
为此,即便负了自己,他都不愿让天下负了萧准,多了一个让後人有机会口诛笔伐的罪状──好比一国无母,圣上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