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韵一时出了神,迟迟没有回话,萧准看着他陷入沉默,不住有些担忧的唤了一声:「清韵?」
柳清韵回神,看着萧准略显担忧的面容,眸子越发清亮。柳清韵想,至少他不为利而出,而是为能让天下迎来一个明君,一世太平。
也算是,没有负了那个人对他的恩情吧。
诸葛丞相死前仍未等到汉朝的复兴,而他可能吗?看着萧准一步步君临天下,而後带领着大梁走向盛世。
萧准身上有着一个帝王该有的沉稳谋略,与帝王该有的大肚。柳清韵几乎能断言,萧准连兔死狗烹这样的行为都不会有。他不是个只能共患难,而不能同富贵的帝王。萧准是个适合做皇帝的人。不为自己的享乐而劳民伤财,以奉土木;不为个人淫乐而敲剥天下的骨髓,离散天下之子女。
皇帝该是一个以国家为己任的人,柳清韵却是愿意相信萧准能担下这份责任,能做到这个要求。
柳清韵抽开被握住的手,退了一步。躬身一揖,只听他道:「臣愿等王爷战胜归来,随王爷迎君临天下之时。」
仁钦四年,五月十五,淮安王率兵攻破京城,杀奸佞,诛逆臣。皇城内一片火光冲天,混乱中,殊帝身中流箭而亡。
仁钦四年,六月初一,众臣从午门开始,於两侧叩首一路延至正德殿,恭迎新帝萧准。
明帝萧准,年三十,登基大典上,改年号昭然,为昭然皇帝,史称明帝。登基当日大赦天下,北方雷鸣,是为吉象。
「臣,柳清韵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准看着叩首於青砖上的柳清韵,目光有些复杂,却只能开口半劝似的说道:「东篱,你我不必拘泥於礼。」
「臣不敢,皇上乃一国之君,万万不可废了礼节。」
柳清韵性子淡,却从未让萧准觉得他是无情的。他贪恋着柳清韵身上的淡雅,渴求汲取到他的清香。
萧准知道,若是柳清韵不想,封侯拜相也是留不住他的。好在他未曾提及要离开一事。萧准看着柳清韵伏在地上的身子,眼里闪过一丝阴郁。他晓得高处不胜寒,却未曾想过连柳清韵都会同自己保持君臣之间的礼数,不觉沉了声道:「你倒是守礼,罢了,朕早知道你的脾性。」
「起来吧。」
「谢皇上。」
起身後,柳清韵垂着眼帘,从袖里拿出了一个小巧香囊,「臣听闻近日陛下公事繁忙,配了点香给陛下安神用。」
萧准愣了一下,缓步走向前,「你倒是有心。」
柳清韵没有回话,倒是萧准又将香囊又塞回柳清韵手上道:「你替朕别在腰上吧。」
这会儿倒是换成柳清韵愣了一下,露出几分茫然的眼神。他眨着一对长而翘的睫毛,乖巧的替萧准把香囊和腰上的玉佩系在一起。
呼吸交缠,萧准看着柳清韵的面容,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你可会随着朕一辈子?」
「皇上说笑了,」柳清韵转开视线,温顺的答道:「臣效忠的是您,自然没有追随他人的道理。」
话虽显得两人之间有些疏离,萧准却看见了柳清韵半藏在柔顺青丝下,略微泛红的耳尖。
「清韵,朕答应你,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嗓音低沉,响在柳清韵耳边,撩拨着他每一条心弦。柳清韵愣了一下,抿了唇,随後弯了眸子,轻道:「臣谢过皇上。」
昭然元年夏,明帝兴土木於皇城,建函荆宫於寝宫旁,罗天下美竹幽兰,奇异之石於函荆宫。
柳清韵眉头轻蹙﹐望着工人来来往往,不住说道:「皇上,您登基不过一年,眼下京城好不容易太平,正盼着一个盛世,陛下此时却大兴土木,叫天下黎民怎麽想?臣以为,此时该休养生息,若陛下想筑宫殿,待几年後也不迟的。」
「朕可不是为了玩乐。」
侧过身,萧准看着柳清韵的目光带着坚定与几分宠溺的眷恋,看得柳清韵不住後退了一步,心里一阵紧张。萧准却是当着一干人的面前,伸手揽过柳清韵的腰,将人带至怀中,「清韵,朕答应过你的,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你若喜爱山林田园的生活,朕便为你建一个宫殿;你若喜欢盛世江山,朕便许你一世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