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自己对这份感情真的能毫不犹豫地承认,肯定是骗人的。
谢芷函凭栏望着外头细雪纷飞失了神,嘴里倾吐着白烟,手中捧着一杯咖啡。
昨夜她是真慌乱了,亲口听见这麽多年来的好朋友突然哭丧着脸说喜欢自己,任谁也无法从容回应。
即便是早有预感。
她阖上双眼回想起自己大学时期,就曾为了那女孩和蓝和瑱大吵一架,只是这件事除了两人没有第三人知道。
详细情形谢芷函自己也记不得,但让她难以忘怀的是蓝和瑱用绝望般的口吻告诉她。
「只要你肯承认,现在跟你在一起的就不会是我,而是曹尤熙。」
当时谢芷函并不是很理解番话的含意,但随着曹尤熙一次次次喝得烂醉就胡言乱语,她身旁好友都能略知一二。
一人说是,谢芷函还能说是误会。一旦三人先後找上谢芷函打听这八卦,她自己也不得不动摇了。
尽管曹尤熙装得再好,但不代表酒後还能够管住的嘴巴,更何况两人的交友圈是如此相近,早都知道两人交情甚好。
很快地风声遍传,班上同学都认定她俩就是一对。
谢芷函并不是笨,而是一直不肯相信,或者说是,不愿相信。
因为她明白,只要有女孩子刻意对自己示好,心里都会有股作恶的感觉,而她无法控制也没能压抑。
女生爱女生?那股恶心真的是打从心底来的。
偏偏自己却习惯了有女孩陪在身边的日子。
那麽,最好的方法就是装傻吧?反正只要曹尤熙不说,她俩便能维持好这微妙的关系,也不会失去这段友谊。讽刺的是,两人竟不约而同地养成这默契,还蹉跎了将近十载。
只要还能待在彼此身旁,欺骗自己又有何不可?
然而压垮和平的最後一根稻草,正是那该死的病,还有那晚曹菀婷的一番话。
好几个月前的夜晚,才刚回到台湾的曹菀婷在打听自家姐姐的消息时,偶然间得知总有个人令她魂不守舍,她觉得有趣。
直到有天终能亲眼见着,凝眄着美人空灵的愁容,曹菀婷心里只想骂天底下怎麽会有那样迟钝的木头?
她找上谢芷函工作的地点,正值大夜班没什麽客人,她迳自恶狠狠的揪住她领子。本是盛气凌人,却在对上她平静无波的深眸时,话还没出口情绪就如泄洪般倾泻而下,什麽该说的、什麽不该说的全都给她说出口了。
然而那人竟只是静静的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凭什麽这个人可以如此冷静?
「你一直都知道曹尤熙喜欢你吧?」
……
「明明不喜欢,为什麽还要霸占着她?」
……
「去跟她说清楚啊!难道把人当傻子很好玩?」
……
「该不会,你是恐同症患者吧?」
……!
终於,曹菀婷在她眼眸中找到一丝闪烁,颤抖的拳头忍不住用力地朝谢芷函胸口砸去。
「唔……」
其实这句话不过是曹菀婷的无心之举,她本意是激怒对方,却换得了一个意外结果,可是谁也不乐见。
「不要消费别人对你的感情啊!」曹菀婷怒吼。
「对不起。」
「人渣……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和一个人的心碎站在天秤两端吗?」
啪──
那一巴掌,打响了沉寂的夜晚,也扰动了死寂的心湖。
谢芷函垂下眸,望见曹菀婷梨花带泪的模样。
听着她的嘴里不断嚷嚷「人渣」两字,双手猛捶自己胸口。谢芷函选择用身体接下沉沉的每一拳,既闷不吭声也不闪避。
等她哭累了,整张脸埋进自己怀里。谢芷函依旧淡然,双手拥着她轻拍。
「你为什麽要这麽温柔?你明明可以推开我,把我赶走。」
「我不知道。」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谢芷函依旧没什麽表情,「但是两个我都不允许我这麽做。」
「蛤?」
「虽然不知道你是尤熙的谁,但你想问什麽我都给你解释。」熟练地冲了杯巧克力,谢芷函交给她时指了落地窗边的位置,顿了顿,「不过请你答应我,不要告诉曹尤熙任何有关今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