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幽幽叹息,魂魄又隐隐刺痛着……若早知她是他心底仅存的唯一人性,那麽她当初就算拼了命也要怀上他的子嗣,好让那拥有他俩血缘的命脉得以成为制衡他的枷锁……
如今,前世所求已然成空,现下她甘愿为他再入红尘,但……若她喝了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後转生入世,即便能再次与他相遇,怕也得花上好一段时间才足以延续前缘,而在这转世成人的年月之间,他的手上恐怕只会再次沾惹无数的残佞血腥,那她要抑制他的魔性就更难了。
思及此,她缓缓闭眸,细密的思量着……倘若她能躲过孟婆这一关,倘若她可不依轮回之序转生,还有什麽办法可让她用最快的方式再度重返人间?
纷乱的思绪飞快转动着,突然间,她想到了地府一处可回阳之地---枉死城。
在枉死城里有诸多命不该绝的生灵,一般到了此地之魂,将会在此城待到命数注定的寿命终了之时才得以转生,但据闻其中亦有少数可还阳之例……若她能下殿见阎王,乞求阎王让她借某人之躯还阳,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知易行难,她要如何闯过这层层关卡,又如何能找到一个可借她还生的躯壳?
她才困顿的思索着,须臾间,地府深处忽然一阵骤乱的狂风肆虐,无数灵体因遭受惊扰而四处窜动,乱了原本的排列顺序,亦让青面小鬼纷乱的凌空飞旋,极力制止这场突如其来的动荡。
“宫雪初……回来……雪初……”
突然间,她的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嘶哑嗓音,令她的心魂为之一震,一转头,那狂肆的大风竟朝她卷来,让她的灵体不受控的翻转着,在这期间,那声声呼唤亦不断地响彻於她的耳畔,而就在她的灵体即将被狂风卷出忘川河畔之时,一条赤红绳链突然扣住她的皓腕,接着,另一股力量锁住她的魂体,将她带离了肆虐的狂风。
眼前景象变化飞快,她还来不及弄清这一切,耳边随即传来一道庄敬的声音。
“雪主莫慌,静观其变。”
声音的主人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说着,虽不见其形,却让人信任莫名,且在此幽冷空气里飘散着馨香,这熟悉的味道,仅仙界之人独有。
之後,她在力量的引导下闪避过无数青面小鬼,手腕上的绳链似有神力,让小鬼虽四方严密管控,却侦查不到她缓缓飘离的魂魄。
不一会儿,她被带到地府另一端--枉死城。
庄敬之音再次传来,“雪主,小仙只能送您到此了,出了枉死城,雪主即可重返阳间,借躯还魂。”
原来大仙早已料想到一切……宫雪初心生感激的回道”多谢仙使,也请仙使代我谢过大仙之恩。”
“是,小仙必会替雪主传达,但在送您入凡之前,还有一事相告,请雪主谨记於心。”
“请说。”
“此番雪主入世,是大仙以法力凝聚冥界之气让您避过地府的审察,但效力仅有三年期限,待您腕上的红绳消失之时,您的魂魄会随之离体,遁入虚空之境,到时,地府的鬼差也将即刻拘拿您回地府。”
三年的期限吗……所以,她只能利用这三年,找出办法,让她的前世夫婿重返正道。
“我明白了,多谢仙使告知。”
“雪主莫言谢,您为天下苍生舍己入世,此情可表,天地同监。但求雪主此行不负所望,来年再返仙界。”
再返仙界吗……看来大仙对她这名弟子仍是有所期许的,但她此行虽是以拯救苍生为名,可其中的私心又有几分?沾惹尘世多年,即便前世尚有仙气护体,她怕那浩然之心却早已失守,否则她的心魂又怎会在见他入魔之际而震荡不已。
她垂眸苦笑,鼻息间馨香渐淡,而後突然足下一空,她无法自主的向下坠落於浩渺虚空,眼前的景物光影交杂错综,让她自觉如一片随风斜坠於天地间的细雪,缥缈人间。
而就在其魂识飘摇晃荡间,她不其然的想起她和她的前世夫君,龙玄夜,两人多年前的成婚之夜……
「雪初,既然你已下嫁於本王,那麽本王愿允你一事:今後只要你雪妃在的一日,能伴本王左右的就只有你一人,再无其他。」
「臣妾何其有幸,得以独获王爷之心,但愿此生此情长相左右,共效于飞。」
「爱妃此言可真?」他凤眸灼灼,血性薄唇勾笑。
「绝无半句虚言。」她回以赤诚。
「好,本王就信你今日之言,尔後,我龙家血脉传承,势必也得落於爱妃你的身上了,这可是重大的责任,可别让本王失望。」他邪气俊眸轻挑,意有所指的说道。
「……是,臣妾必当倾尽所能,为帝王之家进献一己之力。」宫雪初莹皓透白的脸蛋微红,幽淡的说道。
话才说完,她果然听见她那权倾天下、不可一世的夫君朗声一笑。
明知她性情清雅疏淡,他却仍以挑弄她的情绪为乐,并视为一大挑战,总得要撩拨的她进退两难,有苦难言的降於他的逗弄之下才肯罢手。
「雪初,本王就爱见你这羞怯的娇颜独为本王而展。」他唇畔勾笑,手指轻弹,她身上贵气的湘绣嫁裳随即松了束缚,裸露出颈项间一片凝滑若脂的瑰丽春色。
「王爷,臣妾尚有一事悬置於心。」在他炽热烧灼的眸光之下,她垂眸道。
「说。」他懒懒扬声,修长的指腹已栖上她光裸的锁骨。
「如今在王爷英明的统帅下,黎明百姓安居乐业,周遭各国亦皆已称臣进贡,世道一片安和清明,因而臣妾可否斗胆请王爷奏请圣上大赦於天下,赦除弘盛王朝诸多不人道的酷刑,让监牢罪囚免於承受极刑之苦。」
「爱妃,本王怎不知你此番之求所为何事,不就是为了你那群营救主子未果的亡国将士吗?放心,本王自有分寸,只要你雪妃永伴於本王的身边,本王自会考虑重轻发落。」他凤眸微扬,一簇隐隐火光随着她衣物的滑落而愈渐炽灼。
「感谢王爷宽厚之仁德,往後臣妾必将奉王爷为天,尽妾身之力尽心伺候。」
「爱妃说的极好,那麽今晚的洞房花烛夜,就让本王瞧瞧你是否真如所言般尽心尽力。」他收手,邪气勾笑,等着她主导这场男女欢爱。
未曾有过此经验的她颊面生红,被褪去衣物而半裸的身子已令她困窘难言,如今又要她主动伺候,根本是以欺她为乐了。
她暗暗叹气,轻调微乱的呼吸後,她伸手覆上他锦贵华服,在他噬人的眸光下为其褪下做工繁复的外衣,而後,才刚煎熬的抚上他底衣的外层,突地眼一花,她的身子已躺在床榻上,困在他的双臂之间,动弹不得。
「雪初,你这慢吞吞的伺候是想让本王的慾火焚烧殆尽吗?再让你这样磨蹭下去,天恐怕都要亮了。本王是不介意在白日与你厮磨缠绵,但这良辰吉时还是得及时把握,是吧,爱妃?」
「是,臣妾愚钝,盼王爷原谅。」她垂眸回道。
「雪初,不许逃,我要你抬眼看着我,看着今晚的一切,并牢牢记着你我结发之初,成亲之夜。」
当时,那地位尊荣的王爷抛却了身分之隔,以一个男人对妻子的姿态深情的抚上她的眼眉,温柔的低语「我知道你天性淡泊,对世间情爱并不上心,但既然你今日已成我龙玄夜的妻子,那就把真心交付於我,为我生情动心,共坠尘世,永生不忘。」
那日,他敛起根植於骨血的邪狂恶气,温柔缱绻的占有她的初夜,让她原本澄然无波的清明之心从此沾惹人世情爱,直至陨殁於尘的最後一刻,眼底心底,只有他的身影。
龙玄夜,这三个字果然如他所愿,深深地隽刻於她的心版上,即便是香消玉殒,魂断尘世,她也摆脱不了这个男人在她身上所设下的重重情锁……
怅然的心绪渲染胸臆,宫雪初闭眸,任随一缕芳魂飘坠於漫漫虚空。如此不知过了多久,最终,她的灵体忽感一阵猛力撞击,幽渺意识随之沉沉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