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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陞比我先抵达餐厅,不过似乎也是刚到。我们打个招呼就入座了,服务人员也上前询问餐点,待制餐点的空闲时间,林陞突然开口了。
「想说什麽?」他的语气如往常平淡。
我从背包里拿出检验报告并递给他,他接过後也就读了起来,林陞一瞬间露出非常吃惊的表情,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原来这个人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继同情後接着是惊讶,都是在预期范围内的情绪呢。
我有点同情自己的笑了笑後,缓缓开口:「我得了脑瘤。」
这五个字可以很容易的对林陞说出口,若是换成沈季芸,为什麽就无法开口?
对她的愧疚感又提升了。
在那之後谁也没开口,餐点过不久就送来了,我们就这样吃了顿沉重的晚餐,吃完饭也就道别各自离去。
离开餐厅後并没有马上回家的打算。我走到离家不远的一座桥上,远眺这座我所居住多年的城市,究竟有多久没有放松的观赏夜景了呢?
刚入秋季,夜晚并不会感觉到凉意。不过今年的初秋我倒是觉得有些许冷,或许是心情所造就的吧。
「如果我不治疗,可以活多久?」有一瞬间脑中突然产生这个想法,不过它很快就消失了。
果然,明天还是去医院一趟好了。
也不清楚在桥上待了多久才回家,回到家中连虎子都已经熟睡了,我也就安静地回房盥洗就寝。
天微亮的清晨,头再度痛了起来,当明白是脑瘤引发头痛後,原本不放在心上的头痛,此时让我如此害怕,待头痛平复後,准备下就开车前往医院。
自动门一开启,便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多年以来我都不太喜欢医院,它是个非常矛盾的地方,充斥着生与死、悲与欢,就算如此也必须来医院,因为我毕竟是人类,终究还是无法逃避疾病、年老与死亡。
我走进神经外科门诊,门内的陈医师看下我说了声请座後,就开始讨论病情与治疗方式。
「周先生,上次我们说了些治疗办法,你决定了吗?」陈医师问。
我依稀记得陈医师前几日所跟我说的治疗方式:「手术治疗、放射线治疗以及化学治疗。」就算我是外行人也明白脑瘤手术的风险很大,不过那是最快解决的方式。
「我想动手术。」比起慢慢的被疾病折腾,或许放手一搏会更好。
陈医师用反对的眼光看了我,说道:「周先生,我不建议你动手术,脑瘤手术风险非常大。」早就料到陈医师会这麽说,手术治疗一定要配合医师,若他不同意那也无法进行。
他又接着说:「你的脑瘤长在枕叶,很有可能术後就失明了。手术成功之後也存在复发的可能性,但只要一失败不是植物人就是死亡。」听完这段话後,才明白手术治疗的风险远比我想像的还高。
最後我只好顺从医师的建议放弃手术治疗,选择另一种治疗方式──放射线治疗。
陈医师请待在一旁的护理师把我带到放射线治疗室,那里的医护人员要我在治疗室里头的平台上躺着待上十至三十分钟,体外的放射线治疗并没有想像中的疼痛,就如同是做X光检查般。
当治疗告一段落,陈医师叮咛我从明天开始连续四天都要来做治疗。
治疗结束後,我来到医院停车场,准备开车离开医院,随手把复诊单放在车上不起眼的地方。当我准备发动车时,手机响了起来。
是沈季芸打过来的。
我接起了她的来电问:「怎麽突然打来?」
手机另一头的她开口对我说「今天去哪逛逛好不好,好久没出去了。」听到她的声音,很自然地搭上她的容貌,她现在是不是一副寂寞的样子呢?
想到这嘴角不禁上扬起来。我应了声好後,也就准备去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