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時光不曾遺忘 — 悲傷是有限的,當悲傷過去,留下的只會是淚水洗過的天空

现在想起来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这段记忆竟然没有随着岁月而模糊。

我和子恒很小就认识,那时候我、子恒还有顾天诚总一起坐在公园的沙地上玩扮家家。

因为子恒比较小,所以玩扮家家的时候,总当小孩。

我当妈妈,顾天诚当爸爸,我们会叫子恒哭,然後再拿出糖果哄他。

现在的我也不知道那时为什麽一定要把他弄哭。

子恒比我们要小了三岁,我们在骑脚踏车的时候,他才刚会走路。

可能是小时候受孔老夫子思想薰陶太严重,子恒还真把敬爱兄长确确实实的落实在生活中,即使我们叫他把他的零食交给我们,他也毫不犹豫。

後来大概是觉得欺负小孩太丢脸,上了小学後我们再也没有叫他贡献出零食。

又过了几年,小念也来了。

那时候的小念一点都不待见我,我也不知是在心虚个什麽,压根儿不敢和她讲话。如果按照正常来说,我和小念没成敌人就不错了,可因为子恒和顾天诚在我们耳边不断说对方的好话,最後我和他倒成了比谁都亲密的朋友。

我们一路玩到了子恒国中一年级,那年他的父母因空难去世,我们看着他整个人近乎崩溃的在灵堂大哭,我们谁也没有安慰他,并不是我们不想,而是因为我们不会。

我们不懂父母离去的疼痛,我们怕说错话会带来反效果,所以我们只能静静地抱着他,陪他一起流泪。

过了那段时间後,子恒就被送到他阿姨家了。

我对子恒的阿姨没有什麽印象,但曾听说过她是个很势利的人。

住到他阿姨家後,子恒开始变得不一样,他开始学会用笑容去掩饰自己的情绪,不管是伤心或是愤怒,在他脸上始终只有笑容。

所以,现在看到他在我面前哭泣,我一下子也说不上是什麽感觉。

当我无意间问起子恒Evelyn是谁时,他彷佛是找到宣泄的出口,眼泪毫无预警的溃堤下来。

而我依旧什麽都不能做。

我不是不知道情伤有多痛,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知道这段时间里有个人在一旁静静地抱着自己、静静听自己发泄是最好的陪伴。

悲伤是有限的,当悲伤过去,留下的只会是泪水洗过的天空。

「我们曾经相爱,又或许是只有我一个人在爱。」当子恒能好好说话时,他说:「我一直都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爱我,但我很爱她,直到现在也是。」

「可是怎麽会变成这样呢?她只说以後不要再连络,就抹去自己的踪迹,她怎麽能那麽狠心?」

我拍拍他的肩,笑了。

我说:「谁没经过这种时间呢,来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当然不是要带他去酒吧,在酒吧只能短暂压抑痛苦,待酒醒後,痛楚依旧存在。

当海边的凉风迎面吹来,我把安全帽放在车上,用手圈起一个圆靠在嘴上,对着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发泄似的嘶吼。

看到我的动作,子恒也跟着一起做,我想这幅画面一定很好笑,两个疑似从精神病院出来的患者,在海岸边大吼。

那年和王毅分手後,我喝了一整年的酒,或许是每次都喝太多,一年後我的身体开始出现问题,胃病就是那时候发现的。

从那之後,我就减少了去酒吧的次数,当心里有苦闷时,我会在假日骑车到海边,像个疯子一样对着大海乱吼。

曾经有那麽一段时间,我在工作上遇到瓶颈、遇到任何人都会觉得自己特别委屈,於是上网买了帐篷一个人到海边露营了四天,要不是因为气象预报说有台风要从北海岸经过,我可能在那待上个十天半个月。

现在想起来,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特别矫情。

「蔓嫣姊,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那麽爱一个人。」过了好一会,我们双双坐到岸边的岩石上,「如果不是她,我不会提早回国。」

「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美国待了四年,她从高中就在美国读书了,我一个刚过去的留学生,人生地不熟的,在校园里迷了路,找不到教室,只有她愿意伸出援手帮助我。」子恒把头埋进膝盖,闷闷地说:「从交往到分手,不过才两年我就难过得快死了。」

我缓缓地顺着他的头发,一语不发。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她没有那麽爱我,或许她是需要我,但在她心里一直存在着另一个人,我充其量就是个替身。」子恒把头抬起来,眼底是被泪水洗过的清澈,「早在她流产那次我就该知道了。那几个月,我担心她的情绪、担心她知道消息会崩溃,可是没有,她平静的可怕,和她相比哭得睡不着的我似乎才是流产的那个人。」

说着,他又哽咽了,「可是那又怎样,我爱她,所以我可以假装不知道她其实没那麽爱我,但我讨厌这样的自己,我讨厌不理智的自己,我更讨厌到现在依旧爱她的自己。」

我抬起头,夕阳已经把蓝空和海洋染成橘色,微凉的风把我的头发吹到眼前,我伸手拨了拨。

「别讨厌你自己,你并没有做错,爱一个人没有错,就算错也只是因为爱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大概是子恒的情绪感染到我,我也感觉到有一丝鼻酸,「如果爱情能理智,说不爱就不爱,那肯定不是真心的。」

「为什麽真心的人才会哭呢?」

「因为太在乎了,所以无法遗忘啊。」

风吹来,我说的话太轻,破碎在风中。

天色渐暗,开始吹起海风,湿咸的海风带起一波波白色碎浪,浪花带起流转的时光,将那些年的一幕幕定格在我眼前。

高中毕业後,有个无所事事的暑假,我常常一个人宅在家。

某个下过雨的午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味,我接起了电话,小念说班上举办了个旅游,要我和她一起参加。

我想反正也没什麽事,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

出发当天,小念不知道为什麽没坐我隔壁,反而一上游览车就和王萱坐在一起。

游览车上的位置都是成双成对的,每个人都找好了同伴,我只能一个人孤伶伶坐在小念她们後方,当我正抱怨着小念的不讲义气时,王毅直接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我愣了下,问他:「你不和王萱坐?」

他笑着摇头,没有回答我说的话。

我这人搭车一向有个毛病,当我睡着时,我的头会靠到身旁的人的肩膀上,当年我也知道自己的毛病,所以一路上告诉着自己不可以睡着。

但由於前一天和爸爸吵架,我睡得比较迟,路程还没到一半,我就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

反正,当我醒过来时,我的头已经靠在王毅身上。

他身上有洗衣精的清香,我不知道是哪个牌子,但挺好闻的。

我红着脸从王毅肩上离开,还没和王毅说上半句话,小念和王萱便拿着手机对着我们贼笑。

她们两人无良地把我靠在王毅肩上睡的模样给拍了下来,整个旅途中王萱都拿着照片对我叫嫂子。

每当王萱和小念闹我时,王毅都会温柔的叫她们别闹了。

我那时都快被那俩女人搞疯了,见王毅阻止她们的行为,立刻把王毅看作救世主,只差没有膜拜了。

我们从台北杀往垦丁,又从垦丁杀回台北,分别的时候,王萱笑的神秘,她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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