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殿
「紫绢,马上带齐所有精兵死守凤凰殿,即刻。」紫希强迫自己镇定的步伐一踏入凤凰殿宫门,马上一脸杀气地命令道。
「诺!」紫绢没有任何迟疑或是稍敢懈怠的立即领命往另一头提气奔去,凭令牌以最快的速度调来大队精兵镇守在凤凰殿宫门口。
「紫希,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原本在稍作休息的芙儿皇后领着侍女从内殿走出,连忙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慌乱的气息,忧心忡忡地看向一脸苍白的紫希。
「嫂嫂,请恕紫希无能来不及救下皇兄,就在方才皇兄被汲绍彦和萧镇伦合谋剌死在仰承殿上,现在必须即刻护送您离开皇宫,请您相信我。」挥开婆娑的泪痕,紫希很清楚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哭泣,眼下保住皇兄的血脉才是最至关重要的,扶着芙儿皇后微微颤抖的肩膀,紫希冷静却也诚挚地低语。
「我知道了,马上走吧!」侍女们忙中有序的为她褪下华丽的宫装,以最快的速度再换上平民百姓的粗布衫,原先候在一旁的璇伶也飞快地将一些贵重的银两首饰与普通衣物打包成一个小袱挂在臂弯上。
「请随我来。」紫希也换过寻常衣物,接过下属递来的佩剑,和璇伶两个人快步扶着嫂嫂往凤凰殿宫门外走去,此时宫门口则跪了许多凤凰殿的侍女们,其中更有一名已经换上了芙儿皇区原先穿的那袭衣衫,伪装成有姙的模样,昂然地跪在那群侍女们的最前面,让三人为之一震。
「皇后娘娘,怜儿恭送皇后娘娘,与您就此别过。」忠心耿耿的侍女坚定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恐惧,她抬起头朝芙儿皇后一行人绽开生命中最後一抹笑,便毫不留恋地起身走回凤凰殿,希望能为皇后多争取到一点点时间。
「…紫希,走玄武门。」心疼的闭上眼再睁开,芙儿再无恋栈地交待着,此刻的她没有悲伤、没有恐惧,只有一如紫相帝始终刻在脑海中那抹浑然天成的尊贵与淡定,这时候她必须比任何人的头脑都清楚才能保住自己和其他人,选择走玄武门除了那里离凤凰殿最远之外,更因为那是亡者才会走的门、也是皇族人不会优先决定要走的路径。
「我们走。」点点头,远处传来兵械相接磨擦的剌耳声响,让紫希不敢再有丝毫犹豫地带着人火速赶往玄武门,现在就连一息间的时间都不能浪费。
「皇后娘娘,这里。」玄武门下一个似乎等很了许久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地照看着四周低声轻喊道。
「你怎麽在这里?」芙儿忧心地看着眼前的小太监,心中忍不住泛着酸楚。
「皇后娘娘,奴才来为您断後的,恭请皇后娘娘、公主殿下离宫,愿两位长命百岁健康如意。」从两边的树林中鱼贯走出一大群忠心不移的太监禁卫,纷纷下跪行礼相送,让芙儿的泪终是潸然滑落。
「今日,我记下了…紫希,我们走。」含着泪,芙儿不敢在迟疑急步与紫希一起踏出玄武门,门口已经有一辆平凡不起眼的小马车候着,一旁则是宫内马厩的千里好马,让紫希一行人万分感动。
「嫂嫂,您和璇伶小姐上马车,这一路奔波的不容闪失,璇伶小姐就有劳您多照嫂嫂了。」扶着嫂嫂与璇伶上马车,紫希平稳的口气里带着无比坚强,让芙儿点点头立马进了马车。
「紫绢,你领着嫂嫂的车驾往西行,能走多远是多远,我会引他们往北去,咱们在芍空国界会合,明白吗?」紫希俐落上马,将自己的琉璃令牌递给紫绢,示意她们必须立即离开,这才冷冷地眯起紫眸望向玄武门,从远而近的兵器撞击声让她的心中一凛。
「属下遵命,公主请小心…黑链,公主就交给你了。」朝黑盔男子点点头,紫绢与一半精兵策马追上马车往芍空国方向前进。
「往北。」策马往北边走奔去,紫希绝美的脸庞此刻深得看不出情绪波动,迎着那剌骨又挟带着大雪的冷风,她的心境却是愈发的冷静沉稳。
「遵命。」黑链领着另一半精兵追上她,冷冷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她…会往哪里走?」杀出玄武门,萧镇伦一脸冷酷地沉吟着,对於这个未曾相处过的名义之妻,他至今仍是摸不透…下马俯身看着那白雪皑皑的地上,完全没能看出一丁点足迹来。
「大人,我们该往哪里追?」禁卫统领在他身旁也蹲了下来,恭敬的低问。
「往北,刚拿下龙盛国的她,对那里会比较熟悉…皇后抓到了吗?」萧镇伦淡漠又凛冽地问,不再是往昔那恭敬谨慎的神色,此刻的他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阴鸷与狂妄。
「回大人,皇后舒氏已经抓到并且关押天牢中,待紫相帝入皇陵的那日便是她陪葬之时。」禁卫统领不敢看向他那张此刻令人望而生寒的脸庞,只能躬着身体小心慬慎地恭敬地回答。
「我领兵去追,你去请皇上下令通缉汲紫希,就说她弑帝不讳见者诛之。」萧镇伦冷冷一笑,杀心已起便立马策马往北,冰凉冬雪也灭不了他的火热,因为为了这一刻,他等了足足二十年,等待成为王者的这一刻…虽然眼下王位还没到手,但只要杀了汲紫希…孤尘国终究也只是他的囊中之物,握紧缰绳的手泛着恨恨的白,他的思绪回到了二十三年前的那一日…从那件事之後,这世间便只有萧镇伦…
「背叛是为了成为王者,因为我天生本就是王者之主。」冷冷的低喟着,萧镇伦一脸肃杀的神色里带着浓烈恨意,决意走上这条由鲜血灌溉的君王之路,而这一个决定也为他接下来的人生留下了唯一注解,此又是後话。
盛冬的雪愈往北愈猖狂,策马狂奔了一日一夜,滴水未尽的她终究也只是一个凡人而非仙体,唇瓣愈发泛着紫气,但她不敢停…追兵离她不远,最多也只有几里路的距离,蓦然喉中一股腥甜涌出,她呕了口鲜血洒落在白雪之上更显剌目骇人。
「公主!」黑链急急地走上前将水壶递给她,忧心忡忡的见她举手制止又摇摇头。
「继续走。」以袖口抹去鲜血,她知道自己的状况,早前若非龙盛国一役遇偷袭受了严重内伤,这一日一夜的奔波断然是伤不了她分毫,再如何疲惫此刻不允许她停下脚步,扬起马鞭,她骑着马继续奔驰…蓦然一阵杀气袭来,她紫眸微眯侧过脸,只见淬了毒的飞箭,险险地擦过她的发丝後落在几步之外,让她心一凛…追兵这麽快便赶上了。
「保护公主!」黑链拉住马身以剑劈落不停射向公主的飞箭,冷冷的眸光专注地看着箭射出的方向,很快地拿起悬在马侧的弓搭上三枝银箭,专注地睨着远方,凝神之後一松手便见银光飞出,对方立马倒了三名弓箭手,避开飞箭後又搭三枝又射,对方又倒了三名。
「黑链不得恋战,速撤跟上。」劈落飞箭,紫希不敢大意地交待着,看着几个倒下的亲兵,眼神又是一凛,素手一扬几个殷红如血的暗器自袖口飞出,打得对方乱了阵脚後,便急忙继续策马狂奔。
「跟上,不要恋战。」黑链点点头,在狂风暴雪中不停奔驰着,不消一盏茶的时间,远远便见到一座独占天险的吊桥迎着风雪在山谷间摇曳着,如若是一般人怕早吓得冷汗涔涔,然而身为公主亲卫队的一员,这并不算是什麽。
「黑链,你领他们先过桥,我断後…」紫希的眸光流转心中已是有了计画,突然袭来的一阵晕眩,让她知道自己的体力怕是快支持不住了,硬吞下又自腹中涌上的腥甜,她以几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命令着。
「是,公主请小心。」多年的经验下来,黑链自是明白公主的计画是什麽,点点头领着其他亲兵以最快的速度穿过长长的吊桥,在另一头山谷的阴影处躲起来等待着。
「吾乃孤尘辅国大将军汲紫希,来者何人?」挥落飞箭,她冰冷的眼神看着纷飞大雪,唇瓣因方才的鲜血而显得一丝妖艳,她骑着马英气勃发地站在吊桥的入口处,那犹如睥睨天下的尊贵气息令人屏息,更为那份霸气而忍不住喝采。
「真不愧是辅国大将军…只可惜,在下可是带着新帝口喻而来,汲紫希逆谋不讳弑杀紫相先皇,见者皆得而诛之,且另赏良田千亩,赐黄金万两…你说这该如何办才好?」傲然颓长的银白身影出现在她面前,俊雅非凡的脸上却带着浓烈嘲讽讥诮,拉紧弓,萧镇伦的眼神一片肃杀,毫不恋栈这个名义上拜了天地的妻,似在嘲笑她的曾经以为。
「枉我皇兄一片真心却是喂给两条无用的狗。」紫希不屑地睨着这个背叛皇兄信任的人,昂然而立的娇躯不动分毫,对於显露出来近百人的追兵阵势,她的眼神没有害怕只有冰冷淡定,那尊贵却是别人如何也仿不来的气势。
「我到要看看你是否真有三头六臂的能耐,莫要让我失望了,汲紫希。」萧镇伦不愠不火的将箭头前端点上火,薄冷好看唇瓣勾了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松开勾着弓弦的手,那道火光擦过她的发稍,飞向她身後那条撑起桥的绳索。
「萧镇伦,我汲紫希如若要下地狱也定会拉垫背的…可惜不是今日。」就在他松手放箭的同时,她倏地打出淬毒的红色暗镖直直嵌入他右肩後,更是立即策马回身直往桥的另一头奔去,瞬间炙眼火光点亮了这处天险吊桥,延着绳索一路蔓延到对面山谷去,在纷飞大雪中炫出骇人的红焰,只见她飞扬的发丝似有一股魔魅之气,让在她背後的萧镇伦有点怔愣忘了自己该朝她射出致命一箭。
「公主!」黑链不再冷冽的神情是惊恐,他几乎失声地喊出声,她不急不徐犹如圣洁的神只般,在一片火光烈焰与崩坏中奔驰着,坚定的紫眸里是一令人信服的自信绝对,也只有她才有这样的能耐。
「让开!」她气沉丹田地用力一喝,在桥索完全断落的一瞬间,骑着马跃过最後一片掉落山谷的木板稳稳地落在雪地上,那双冷冽眼神犀利地像是战神一般,拉住不安的爱马,她回身冷冷地看向对面的萧镇伦,不可一世地勾了抹嘲讽的笑容睨着他。
「大人!」随行军师连忙点住他右肩的穴道防止毒素攻心,忧心地低唤。
「汲紫希,下一回…我定会亲自取下你的命。」萧镇伦很是狂妄地朝着对面的她说道,内力送出的声音清楚传入她耳中。
「大人,您这毒得马上解,一旦攻心便迟了。」军师紧张地低语着。
「回邺城,解毒後再杀她也不迟。」策马回过身往来时路奔去,萧镇伦一身银白卓绝地背影很快便消失在大雪纷飞中。
「我等着…」她的笑仍来不及收,眼前一黑便软软地摔下马落在雪地上。
「公主!」黑链连忙拿出护心丹药放入她口中,但却见她不停呕血更是连丹药也一并吐了出来。
「黑链,带我去找嫂嫂吧…我怕我撑不了多久了。」她漾开和煦的笑容,鲜血不停在从她口中涌出,未癒的内伤加上奔波…还有最後运气强渡吊桥,谅她纵有三头六臂怕是也难渡这关了。
「让我给您运气调息。」黑链伸手点穴先止住不断涌出的血,淡漠的口气不再沉稳。
「把这内力留着,我一旦魂归九天…你得代替我守着嫂嫂。」强撑起身,她笑了笑…原先蜜色脸庞此刻却白得像鬼一样吓人,紫希推开黑链的搀扶,俐落地上马不忘拂去唇上的残血。
「属下遵命。」黑链点点头,跟上她的步伐…一行人很快消失在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