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界.桂林地都–冥府
明媚阳光暖暖地撒落在宫阙屋顶的宝蓝色琉璃瓦上,执掌生死的闇界王宫此刻只令人感到宫殿的富丽堂皇,而没有令人望而生畏的幽暗阴森,在闇界里没有所谓的四季分明,只有永恒不变的春暖花开,怎不令人感到轻松愉悦,御花园的树稍上灵巧的杜鹃鸟正欣喜跳跃着,盛放缤纷的罂栗花圑在风中摇曳生姿,春风拂着围着湖水自成一圈的柳树颤动迷人,澄澈平静的湖中央立着一座亭,显得是如此遗世独立,如若软榻上修长身影可以不要皱着那刚毅好看的剑眉,这一切将会犹如一幅绝世空灵的画作般,赏心悦目的让人移不开眼。
「…老江,这什麽鬼?」榻上的男子身着绣了精致金龙纹的紫色锦袍,一头墨黑色的长发则慵懒狂涓的任一条红色锦带系着,平日总带着浅浅笑容的薄唇,此刻却是危险的抿着,任谁都能自他那双犀利冷怒的眸中感受到莫名寒意。
「禀…禀殿下,奴才愚庸思前想後也仅有这法子才能将先生请来。」跪在地上被唤作老江的中年男子正不停发抖,他的身後地上则躺着一个五花大绑的昏迷男子,想他江鸿鹄的一世英名,怕是今儿个可要栽在这个打出娘胎以来便服侍迄今的殿下手上了…殿下可是闇界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当今阎王,凭藉殿下聪明绝顶的脑袋,无人能及的谋略手段,深不可测的身手,稳稳当当地坐在这阎王宝座上治理的井井有条,可是就在一个月前,却突然给他这个老奴才下了道旨,命他要找一个可以代他治理闇界、执掌生死轮回的可靠之人,他当下发懵呀!这…这王位宝座继承以来,可是一直让闇界民心无一不服、无一不顺的圣明,是要他这个年逾半百的老头子,上哪去找一个可以代理的人,这不是要了他江鸿鹄的老命。
「如若本王没有记错…该是要你好生客气将先生请到冥府来作客,以便让本王与先生研议如何能代行治理…现下,你没事便把他给弄晕绑来,要本王如何办呀…」揉揉酸涩的眉心,他好不无奈地说道,让长跪着的老江当下一愣。
「奴才该死,请殿下息怒。」江鸿鹄的老泪差点就要夺眶而出,急忙忙地磕头谢罪,让男子忍不住摇头叹息。
「你下去吧!把他留下。」好不头疼…这老家伙是来找恁的吗…他记得明明是下道旨要江鸿鹄去把在闇界论治世之道颇有盛名的陆璇玑先生给请到冥府暂代自己的工作,怎麽变成是把人给用绑得来。
「谢殿下恩典,奴才这便告退。」急忙忙地以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江鸿鹄起身往配置白玉雕饰的桥上走上,与另一名藏青色锦袍男子擦身而过。
「看来这老江又把事给办砸了。」人未到声先到,藏青色锦袍男子一脸好不优雅恬淡地大步入亭,那张摆明天生就是来招蜂引蝶的俊秀脸庞上,泛着招牌般从容自适的笑意,让倚在软榻上的阎王殿下扔来一抹白眼。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还用得到军师来置喙。」没好气地睨了眼藏青色锦袍男子,看来得等到陆璇玑先生醒来才能谈其他的事了,思及此便见阎王殿下悠哉地拿起榻旁暗柜里的书籍,神态自若地看了起来。
「我可是带消息来,瞧你那不屑的样子。」藏青色锦袍男子一阵风似地在他的身旁落了座,还不忘把他手中的书给立马抽走,一脸神秘兮兮地低语着,惹来他又是一顿白眼。
「有屁快放,没事就滚吧…本王还要等先生醒来…真是费时费神。」眼见自己手上的书被抢了去,阎王只好又朝另一个暗格里拿出一本帐册来,饶有兴味地翻阅,看到有疑义之处还不忘拿过一旁的朱砂笔做记。
「幻幽冥…你还真是不给我面子。」有些气愤地夺过帐册,他没好气地冷哼。
「慕栖凰,本王可是没多少时间听你废话连篇的,要就说不要便滚,少碍本王的眼,妨害本王偷得浮生半日闲。」这一次他毫不客气地抢回自己的帐册继续认真的看着,完全没把慕栖凰得抱怨声给听进耳里,反而冷声给骂回去…想来这天上地下四海八荒大半的人都会称呼他为阎王,毕竟他可是当今堂堂闇界之王,可其实私底下对於自己亲近的人,他都会允许他们唤自己的真正的名字,幻幽冥。
「哎,这可关乎你那亲亲可爱的弟弟,我也是一接到消息便急忙赶回,你就不能对我和颜悦色点?」歛起方才气愤难平的表情,忙不迭给换上那好不谄媚邀恭的口吻,想来这慕栖凰也不是个吃素的,虽然明为他的军师属下,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知心损友。
「本王够和颜悦色的,有屁快放。」终於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幻幽冥先是没个诚意地扯了抹够难看的笑容,便立马冷下脸毫不留情的低哼,眼神又回到手上的帐册里。
「他这回可是够呛的,居然约咱们那光界三皇子到自个儿府上品评新茶,好不可悠哉快活呵…」慕栖凰在石桌旁坐了下来,自个儿给自己添了桌上温热的碧螺春轻啜了口,这才悠乎悠乎地笑道,眉宇间尽是满满的吊人胃口,此刻的幻幽冥不仅面无表情,连眼神都不屑施舍似的。
「说完了?」阖上帐册,幽冥索性佣懒地以手为枕轻闭上眼养神,薄冷的唇瓣幽幽地轻问,冷度十足十的冻人。
「原来你又早一步知道了,无趣。」没好气地哼了声,栖凰打开折扇优雅地搧着风,狭长的凤眸轻轻地飘向躺在地上似正转醒的人。
「先生既醒,不妨坐下喝口茶润润喉。」原先眯着眼养神的幽冥蓦然挥出一掌後,才不冷不热的朝着地上的身影说道,平静无波的嗓音中自有一股威仪流泄而出,让原先仍有些昏沉的陆璇玑清醒许多。
「原来是阎王殿下,草民璇玑见过阎王殿下、军师大人。」起身拍了拍灰尘及被掌风震断的残绳,一贯温文儒雅的陆璇玑这才不急不徐地打了个揖,在石桌旁落了座。
「先生请用茶。」栖凰代主子将温热的茶水递给他,客气有礼地轻笑道,凤眸里此刻已是深沉不可测不复见方才的笑意。
「谢阎王赐茶、谢军师大人。」接过茶轻啜了口,茶中的清香顿时让璇玑醒神许多,少了许多方才的昏沉不适。
「府中下人思虑不周,让先生委屈了,还望海涵。」撩开垂落的发,幽冥起身看向莫测高深的陆璇玑,眸中闪过一丝锐芒又很快歛起。
「尚不知阎王殿下寻草民为何?」陆璇玑只是笑并没有过多思绪,对於自己被绑来冥府这事也不是挺在意的,让一旁的慕栖凰有些讶异。
「本王深知先生对於闇界治世之道颇有钻研,想请教先生不知是否有意入朝为官学以致用?」幽冥的口气很是诚恳慎重,却令人难以捉摸他这句话背後的真正深意,让又啜了口茶的陆璇玑先是一顿,才又好像什麽事都没发生似的继续淡定品茶。
「草民不才,恐无法担此重任。」璇玑将饮尽的空杯放回石桌上,看向幻幽冥的眼神里抹上一抹无慾,淡淡地漾开一抹笑轻声回答。
「今日请先生来此,便是为了延揽先生入朝为官,本王素来不做无用之事不打无谓之仗,先生可明白?」幽冥莫测高深扯了抹轻笑,看似无害却带着一股天生的尊贵威严,看着他的眼神亦是不容他拒绝的强悍。
「那…草民也就不推辞了,谢阎王。」聪明若陆璇玑者又岂会看不懂他的警告与强势,只好恭敬地垂下眸以回避阎王那股凌厉的视线,半掩在睫毛下的眸倏忽闪过一抹狡诈又很快隐去,稳重有礼地回予阎王一个肯定的答案。
「来人,送先生回丞相府。」幽冥淡淡地漾开一抹满意的笑,薄冷的唇轻吐了几个字後,便见到一名青衣侍者很快地穿过桥来到眼前,朝着陆璇玑恭敬地行了大礼。
「…谢阎王殿下,草民告退。」优雅起身,陆璇玑行了个礼便转身随那名青衣侍从离开,亭子里转眼又只剩下幻幽冥与慕栖凰二个人。
「幽冥,这闇界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你这麽弄个空降的来,不怕?」慕栖凰见身影远去後,才徐徐开了口,好看的眉间打了个深深摺痕。
「怕?我不怕战事再起,就怕闇界根基腐败了,不下猛药…这病怕是大罗神仙也治不好。」深深地吐了口气,那由根烂上来的毒瘤积蓄久了,让很多本该继续的事情停滞不说,还慢慢地腐化更多,如果不是在父皇榻前许诺绝不轻动国本,想他幻幽冥何须用自己多年心血使计来个请君入瓮。
「也罢,对了…我听书桓说,你命他去孤尘国探路了?」蓦然想起什麽,栖凰疑惑地问道,目光深深地看向幽冥孤独的背影,想了想自己能为他做的…看来也是挺有限的。
「嗯,本王要他去找合适的院落,哪怕是要请君入瓮也得坐了实,故事才会引人入胜,不是吗?」他没回头,看着亭外那怡人舒心的景致,素来沉稳的灰眸一沉,没来由地便袭上了淡淡的哀愁。
「那我便自请去帮着协办吧!这院落可不能弱了气势才好。」歛起笑,栖凰毫不犹豫的起身,往亭外走去。
「你办事我放心。」幽冥始终背对着,轻描淡写地低喟出声,惹来栖凰一抹暖人笑意,没回声,他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