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上逸今天跟我说他有一个已经喜欢很久的女生。其实我也很好奇为甚麽他会没事跟我说这个,大概是因为位置又换回到我前面的关系吧。这次我倒是备妥了充足的立可白。
「哦,学姊吗?」虽然我很想努力装作没什麽兴趣,但身体却很诚实。
「对啊,超白超可爱的!我是去年参加童军队帮忙运动会的时候遇到她的,那时候结束我手上拿了一大堆的器材,结果走着走着突然觉得如释重负,正开心地以为肯定是老天爷看我这麽辛苦於是帮我改变了重力,没多久就听到一个声音。」
「『同学,你的东西掉罗!』正想着老天爷的声音怎麽这麽甜,我转头一看,竟看到了我人生中到目前为止最美的景象!」说到这,游上逸带着「给你一次机会猜猜我接下来要说的是甚麽」的狡猾表情有意地停顿了一下。
我依旧装得不闻不问,保持镇定,虽然实际上早已好奇得心乱如麻。游上逸见我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眼神跟方才相比黯淡了不少,又等了一会才放弃了似地继续说下去。
「——就是那位学姊啊啊啊啊啊啊!你能体会这带给我多大的震撼吗?」游上逸口沫横飞地说。只差没有怒搥书桌了。
「当然当然,瞧我脸上分不清是口水还是泪水就知道我也很感动。」我揩了揩脸上不知名的液体,无奈地回他。「所以你有打算将你这份浓情蜜意化作具体、付诸实行给学姊知道吗?」
只见他顿时像失了着力点的电线杆,无力地从椅上滑落。
「唉,周湘雯虽然你的立可白很不给力,但你的问题却问的恰到好处、一针见血啊!」我忍不住又在心里给了他一个白眼。「这可就有苦难言了。我想我这辈子大概不可能一亲她的芳泽了。」
「发生甚麽事了吗?」我问。随着剧情急转直下,我的心也跟着蹦蹦、蹦蹦地跳。
「虽然你大概没这烦恼,但你也知道人美身旁总是不乏有蝴蝶围绕。」这次我是真的顾不了形象大力的往他的头上巴了下去。「——欸!痛欸!唉唷,总之就是我发现她身边常常有一个男生在,而且感觉他们的关系匪浅呜呜。」
虽然听着别人家的事无关痛痒的,不过游上逸跟我讲的这番话倒是让我忍不住思考起蔡秉和的异性缘。
我不是蔡秉澄即使偷窥也无法知道太多关於蔡秉和的事。会不会他其实有女朋友?有了这个疑窦之後,细想才发现蔡秉和的身边说不定也有许多的蝴蝶在环绕着。
其实蔡秉和很受欢迎,真的非常之受欢迎。受欢迎的程度简直足以媲美五月份将首度来台举办「AllIEverWanted」演唱会的美国流行歌手KellyClarkson。
而在那之中,有一位戴着黑框眼镜,发丝精心挑染过,肤色又特别白皙透光的女生,此刻在脑海中强烈地挑起我的注意力。从小到大我没有甚麽吃醋的经验,但没来由地我知道现在就是本能被唤醒的那个时间点。
我常常会在没登入帐号、不着痕迹的情况下,偷偷地在无名小站关注有关蔡秉和的相关资讯。比方说他的好友、他的文章及他的相簿,当然也包括任何一处可能会留下他身影的地方。全部我都不想错过。
就像飞蛾扑火。蔡秉和就是温暖的、毫无畏惧的,纯粹、绝对炽热的一丛艳火。
不经意地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那原本该冷寂冰冻的背影,也在朦胧之间变得火光滚沸的样子。原来在无意识之间,我也成了趋向光芒、从容就义的一只飞蛾。
「欸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周湘雯。以下我开放时间让你尽情安慰我——」
这次不用卖关子,我大力地往他的头狠斩下去。敢烦我思考,真的是吵死人啦!
中午午休完,大家都拿着电脑课本要去上导师的课。下了楼梯到三楼之後,往电脑教室的路上,是面向着蔡秉和他们的教室,我佯装不在意地却老练地朝那瞥了一眼,却发现蔡秉和正与那位学姊聊得热络。
说是热络又好像不太对,因为基本上蔡秉和在扮演倾听者上相对占有多一点的戏份,与之相比,学姊不管是肢体动作或发言次数与长度都很显着。但整体而言两人之间的感觉是温热的聊天氛围没有错。
怎麽感觉眼前这个人好像跟平常一起聊天的蔡秉和不太相似呢?自己也不太能说出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不过现在的他好像更牵引我一些......
到底,我还是在电脑课趁着完成这礼拜线上测验的空档,用力分神地羡慕起了那位学姊。
虽然我不是以蔡秉和同学的身分认识他,但我们的相遇好像也已经没什麽好苛责了,甚至现在他和蔡秉澄还有我跟周齐四个人,还会偶尔去很多很多好玩的地方呢。
只是......关於蔡秉和,老实说,或许我真的一点也不认识他呢?那位学姊又认识了哪个层面的他呢?远比我来得深刻吗?
想到这里,我不免无力地整个人摊在电脑桌上。
还有五分种长。老师宣布今天提早下课,下课前的时间赶快走了也好,毕竟电脑教室跟蔡秉和的教室在同一层楼,只隔一个转角与一间教室的距离。如果下课才踏出教室便可能又将与蔡秉和交会的人生继续转动。也只会让自己更难过。
索性将藏在口袋里的MP3掏出来,解着耳机每每出的难题而终於找到两条不再交织结网的线,并将之戴上。
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
登呢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
前奏有12秒。我踏出教室。
「长长的路上我想我们是朋友」
今天下过雨,走廊湿淋淋的。我的鞋子没有防滑,走路都要很小心。
「如果有期待我想最好是不说」
听着这首歌的时候,我啊,想的都是蔡秉和。即使直到现在还在吃他跟学姊的醋。
「你总是微笑的你总是不开口」
但是听着这首歌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又把他的冷漠错当成了温柔。其实我跟他也不会多不熟嘛。
「世界被你掌握」
A段有25秒。刚好是我走到楼梯要往楼上教室的时间。
到B段的间奏只有1秒,我杵在原地,等着歌声再度扬起。
但在这一秒钟里,我突然看见蔡秉和从左边往上的楼梯走来,而他看见我了。
「月亮......」耳机里的人继续谈吐着。我却早已失了心神。摘下了一边的耳机。
「嗨!好巧喔。你......没有上课吗?」我咽了口水,仔细想着该说些什麽。虽然刚才满脑子里都是他。
「我喔......」他停了几秒,往身後看了一下,一个人影顺势出现。
是她。那位学姊像是恰好抓牢了时机,此刻刚好站在我的面前。
「刚才陪同学到保健室呀。」蔡秉和说。学姊听到他这麽说,忍不住羞涩地摸了摸头发,还有左手腕上的绷带。
而蔡秉和,也转向她,送给她一个既挖苦又幸福的微笑。至少看在我眼里,我是这麽诠释着。
「希望学姊可以赶快好起来!」我回。心里想着再待下去就快忍不住了。随即佯装等会还有要紧事的样子。「因为待会还有小考,我就先走啦。掰掰。」
「欸......周湘雯,上次那个泡芙......」蔡秉和的声音落在我身後。或许这次学姊还是能继续听着我无法听见的话呢。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听着音乐的时候的自己。我不喜欢每当经历着这股既别扭绝望却又忍不住想望般情绪的自己,我也不喜欢总是保持着双耳上锁,听着音乐的人声传动,我时常觉得这只会更加深自己寂寞的事实。
但如果喜欢一个人,必须得品嚐这令人窒息的口感的话......
「世界被你掌握」响起那句刺痛的词。每首歌都带一点启示。
那就任你掌握吧......蔡秉和。
走进教室,我突然这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