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先约在烧烤店门口,她到了之後和宝哥打招呼,其他还有三个是宝哥的朋友,她都不认识。
「宝哥你好,初次见面,生日快乐。」她很有礼貌地打招呼,想着宝哥可是羽唯的重要友人,打好关系奠定好印象是一定要的。
宝哥展露友善温和的笑容,一一介绍其他人,之後众人一起等待尚未现身的羽唯。
「请问羽唯的生日是什麽时候?如果在附近应该可以一起庆生或另外约?」
他将羽唯的生日告诉她,她不想表现出自己急於记下的样子,只能瞬间记在脑海。
「不了,他说生日只想跟女友一起过。」
又少了一个见面的机会,本想冲着宝哥的面子试试看的。
宝哥个性很温和,几个月相处下来发现宝哥不太爱生气,什麽都能聊,很常上网写部落格所以很容易找,也喜欢假日起个大早到处去游山玩水接触大自然,处处都跟羽唯天差地远,实在很难想像这两人是多年好友。
看着宝哥宽广臃肿的身材跟黝黑的脸庞,她在想可能某种程度而言,长相跟脾气应该是成反比的,细想起来一开始认识阿冲跟佛莱迪时,他们个性都很好讲话,她认识很多其貌不扬的男性脾气也都很和善。
正在感叹羽唯脾气多变难捉摸时,羽唯现身了。他只是简单地穿了件短袖浅粉色衬衫搭配浅灰色长裤,就散发出一贯迷人的丰采。一年没见,加上之前的风雨,外加之前遭到他百般刁难不愿见面,显得上次与现在见面时间距离更久。过了一年,总算在今晚能见到他一面,看见他优雅现身的这一刻,之前所受的苦所流的汗所掉的泪全都不算什麽了,即使是吃闭门羹吃到死她也值了。
见到他,她是十分感动的。他说永远都不会与她单独出游,每次想出名堂要约他,他都有理由硬生生打回票,即使是能出游,想必也没什麽机会跟他讲太多话,只能在众人面前谈些无关紧要的玩笑,平时他又不太理会她,要有交集跟进展机率实在很低。她本来已绝望地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他,她无法想像自己再也见不到这迷醉的倩影。
她看他简单地揽着宝哥的肩,两位哥儿们互拍肩膀并寒暄,与现场其他人打招呼谈几句,然後简单地与她打个招呼,她愣愣地应对着,整个人仍在梦中,不敢相信竟然能成功见到他。
众人走入烧烤店後,六人顺势坐下,宝哥带来的三个朋友中有两个是情侣所以互相坐对面,另一个是女性朋友,一开始就往最里头坐,宝哥坐在这名女子对面,於是她顺利幸运地坐到羽唯对面。开始用餐後,众人开始漫聊着。
她左方的情侣提到最近看的一部电影,并比较着台北哪家戏院比较便宜,这些电影院她都没听过,「那个,请问你们说的那两间在哪?」
「你不知道吗?就是在通化街上,靠近那家铁板烧连锁店,另一家是在士林中正路那边,离捷运站有一点距离。这些地方都没去过吗?」
她离开台湾太久,平时也被关在家里久了,台北瞬息万变,她连一些新盖的捷运站都不认得,羽唯听见了便先代替她发表意见,「拜托,她哪会知道,她都住国外啊。」说完还笑着指指她。
他自在地谈笑,还代替她回答问题,一副跟她一直以来都很熟的样子,这几个月来的隔阂彷佛不存在,若无其事似的。她暗自想着,要是他们之间真的没有存在疙瘩就好了。
这时她点的蛤蛎汤来了,她开始动筷拣出蛤肉,将壳留在汤内,此时羽唯伸出修长大手一把拦住她,「欸,你在干嘛?这汤才是精华,不喝多浪费!你碗过来,我倒点给你。」
她愣愣地拿碗来接後,他俐落地端起了汤逐个询问,「把碗拿来接吧,你们看这蚬精、蚬精欸!」
宝哥笑着接汤,「你也给自己留一点,晚上跟女友用得着。」
「我以前在国外海鲜吃得多了,现在在台湾倒不会想吃太多,再说我哪需要靠海鲜,哈哈!」
听到他们俩的谈笑,她在旁听得画面都出来了,心里有点泛酸。
此时宝哥对面的女子问道,「羽唯,你现在还是跟同一个吗?」
「对啊。」
宝哥笑了,「哇,这样说是什麽意思,难道是说真没想到羽唯还是同一个女友吗?」众人听闻後大笑。
羽唯顺手拿起桌上的灯塔造型摆饰把玩,「男人是船,心里是港,女人是灯塔,我心里这座灯塔还好好地站着。」
宝哥拍拍他的肩,「也没看你喝几杯,就诗兴大发啦。」
她看着羽唯纤细手指将灯塔平放在掌心,心里想起了雪绮。
此时羽唯忽然对宝哥说,「我女友要来,她说好久没见到你,特地来跟你说生日快乐,希望你会很开心。」
「这怎麽敢当,大美人特地来祝贺我,我就已经很快乐啦。」
她吓呆了,勉力掩饰内心讶异,雪绮要来,她该怎麽办?她握紧了手里的手机,想着母亲会查看自己的通话纪录,万不得已不能用手机联络,但是危机就在眼前她无法坐以待毙,内心千百个念头折腾着,总算决定传讯息给他,询问自己要不要先去厕所等着还是藉故先行离去,以免待会场面难看。
传了讯息後,羽唯低头看一下,什麽动静也没有,过了三分钟她按捺不住,再传一次他却仍没有任何反应。她急了,偷偷望向他,他对上了她的目光。她赶紧用食指与中指做出走路的动作,并指向厕所,他以极不可见的摆荡幅度轻轻摇头。她愣了,再度指向厕所,他改成定定地望着她,更稍微明显一点地摇头。
十分钟後,他起身走向楼下接雪绮上来。雪绮一到场便轻松地甩了甩及腰长发,宝哥客气地嚷了几句美女降临,几人热闹地在一块谈笑,她偷偷觑了眼雪绮白皙明媚的俏脸,雪绮从头到尾没看她一眼,也不对她说话,就当她是空气一样。
宝哥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众人起身下楼,接着一起走向捷运站,那名情侣依偎着手牵手,羽唯亲昵地揽着雪绮的腰,宝哥与另一名女性朋友走在一起,她在旁静静看着众人。到了电扶梯前,羽唯表示要跟雪绮去逛地下街约会,就跟雪绮相偕离去,其他人也各自搭上不同捷运离去。
众人都离开後,她一人搭着捷运,莫名想起了上周看的《歌剧魅影》。这部音乐剧她在儿时听见里头的乐曲时就深深受到吸引,上课时老师有播放音乐剧,虽说似懂非懂但还是看得很入迷。长大後见到电影上映就去观赏,但还是想亲眼看看音乐剧版。上周《歌剧魅影》刚好来台演出,她在美国时就订好了票,上周终於能观赏这部旷世钜作。
男主角艾瑞克相貌丑恶却有副天籁般的歌喉,也有着举世无双的音乐与剧本创作才华,长年来蜗居在歌剧院的地下密室不敢也不愿见人,有日他偷偷见到了剧团里的新进小演员克莉丝汀,便一见倾心。克莉丝汀只是个小配角,但其实是耀眼的璞玉,艾瑞克忍不住偷偷教导她但从不现身。
克莉丝汀从小丧父,因此把艾瑞克当作父亲一般的守护角色,听着艾瑞克美好的歌声,以为是音乐天使在教导她。在艾瑞克的教导下,克莉丝汀逐渐受到瞩目,而受到英俊年轻的夏尼子爵的注意与追求。有天她终於见到了艾瑞克的脸,而被他的丑陋吓晕,艾瑞克因而更为自卑。
艾瑞克发现克莉丝汀与夏尼子爵越来越情投意合,内心百感交集,自卑、愤怒、悲伤、痛苦与嫉妒交杂,而展开报复。整个故事便是以这三人之间的三角恋纠结展开。
她小时候看这部剧听里头的曲目,就对丑陋可怕的艾瑞克很有共鸣,他的自卑、丑陋、愤怒、痛苦她都感同身受,长大後她终於知道缘由,因为她从艾瑞克身上看见自己。
她沉浸在思绪中,不知不觉走出了捷运站,漫步在回家的路上。为了平静早先的心境与内心的酸楚,她任自己回想着《歌剧魅影》的《MusicoftheNight》。
Openupyourmind,letyourfantasiesunwind(拓展内心的思绪,释放一切美妙幻想)
Inthisdarknessthatyouknowyoucannotfight(在无可抵抗的黑暗里)
Thedarknessofthemusicofthenight(在夜之歌的黑暗里)
「好啊。」
她嘴角微微上扬,闭起了双眼,在无人的住宅区巷道中央平举着手,想像自己心中所有的思绪都解放在呼啸而过的晚风中。
Letyourmindstartajourneythroughastrange,newworld(让你的心在奇妙的崭新世界中启程)
Leaveallthoughtsofthelifeyouknewbefore(舍弃过往生命中的百般思绪)
「好啊。」
Letyoursoultakeyouwhereyoulongtobe(任你的灵魂引领你前往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走吧。」
她闭着眼大步向前,几乎要迎风奔跑起来。
Onlythencanyoubelongtome(只有这样,你才会属於我)
「不可能。」
「但那是不可能的。」
她立即睁开眼并停住脚步,她立即知道她比艾瑞克还要绝望,因为她知道不可能。
Youalonecanmakemysongtakeflight(只有你能让我的歌曲任意遨翔)
Helpmemakethemusicofthenight(来吧,来帮我谱出夜之歌吧)
「如果可以的话。」
她叹口气,就这样跪倒在孤寂皓月微弱发光的夜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