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开始进行这场对话起,她便对时间的流逝失去了意识,胸口兀自起伏个不停。他将她拖入了以他的情意为中心的湍急漩涡中,在他下线後才放过了她,她这才上得了岸,但她仍深深沉溺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美梦当中。
几小时後,这个情感漩涡的中心悄悄苏醒了。
他醒来时伸手一探,发现雪绮已经去上课了,於是他返回自己的家。慢慢在电脑前坐下後,他用手触碰滑鼠,萤幕亮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与她的对话视窗。
「Whenwillyoubecomethatbeautifulgirlyoutoldmeabout?」(你什麽时候才会变成你曾告诉过我的那个美丽女孩?)
最新更新的网志是《FurElise》,更新时间是凌晨时分。
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脑门,醉倒前的记忆以慢速度混乱地飞过脑海,他勉力回忆思索自己到底为何要在对话视窗中打上这句话,以及自己之後到底做了什麽。
他几乎能感觉到唇形曾因说出「我爱你」三个字而形成的形状。
心中的警钟疯狂噪响起来,他因脑海中浮现出三个字而抱头大叫,「完、蛋、了!」
他急忙打字探问,「我早先做了什麽?」
平时并不急着跟她说话,此时他焦急等待了一会才等到她的回应,虽然只有等十分钟,「我之前有没有对你做什麽?」
她在萤幕那一端见到这个问句,感受到他的困惑与担忧,心里顿时凉了一半,也从美梦中不情愿地醒来,「我们之间隔了萤幕与一整片汪洋,你是能对我做什麽?」如果当下她是在他身旁,要是她有璇声这样的机会的话,或许就不只是这样了,只可惜一场美梦过去,她仍好端端地坐在电脑前。
「拜托你告诉我,我到底做了什麽?」
接着他接到了她的电话,听完解释後他忍不住仰天长啸,「天啊!我到底做了什麽!」他竟然就这样跟她「告白」了,这下真是非同小可,如果她当真了就很难以收拾。
接下来他得探问一个关键问题了,「你不会当真吧?」
只听她淡淡地轻笑,「不会,我知道你醉了。」
「唉,你就当作遇到一个疯子吧,我喝醉时这个人格有时会跑出来,做些我都不知道的事。」
「那我怎麽知道我是在跟你哪个人格讲话?而且你跟我讲话时你不都常常已经喝醉了?」
「唉,总之就是这样,那个人格趁我喝醉时出来作乱的结果真可怕,好在你没当真。」幸好听起来她并没当真,像是跟他只是玩闹着,只是陪他瞎闹而已。
他思索了一下,「我大概想到为什麽那个人格会跑出来说这种话了,是因为你的声音。」
「声音?」
「对,那是白露的声音,我大概是下意识在寻找一种慰藉吧。」
他终於从自己的脑子找到解答了,因为喝醉了所以心灵出现空隙,白露的声音一直存在於他的潜意识里,自从认识艾莉丝後,意识里的声音比以前响起得更频繁,难怪会趁虚而入。
直至此时此刻,在他喝醉时听见的她的声音仍在他脑中盘旋,舒服地按摩着他的耳朵。
「原来如此,其实这也没什麽,你随时想听都可以听。」
随着她又补了一句,「别担心,你没有做什麽,以後喝酒时你也可以打来跟我讲话,我不会当真。」
这下他才大大地放了心,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不用担心自己因喝酒乱说话而误事,「真的?我说什麽你都不会当真?」
「嗯,我保证,无论是你说你会爱我到永远、还是你会跟我做100次来爱我,再夸张我都不会当真。」
听她这样说,他顿时受到惊吓,差点没一头撞死,「等等,我有说我会爱你到永远、我会跟你做100次来爱你?」
「没,我只是打个比方。」
「拜托,不要把我没讲的话拿出来讲好不好,吓死我了!」
「抱歉抱歉。」
「真是的。」
训了她一声後,他看了下自己写的网志,「喔,所以我叫你看网志是因为我写《FurElise》吧。」
「我想也是。」
他真无法理解自己当时在想什麽,听见了白露的声音,但一开始写网志时居然把《FurElise》放上去还叫她去看,就因为想不通所以他想这果然是另一个人格干的好事。虽说她不会当真,但他写了这篇网志再传讯息给她是不争的事实,这一点可以说是跟白露无关,而且他们想必都无法忘记这件事。
认知到这个事实後,他的心中顿时感觉到有个不知名的感受梗着,於是他想将这种感觉摆到一边,而开了另一个话题。
「话说你是不是最近没睡饱?跟我当初听到的声音比起来,好像稍微差了一点。」
然後他很可爱地听到她开始调音,声音比刚才更加娇弱了些,但声调也稍微提高,「这样呢?」
「不能调得太过,就不够自然了,喉咙放松一点。」他觉得自己很像在转收音机调频或是为乐器调音,不禁感到有点有趣。
经过几番「调音」後,稍微调回了原本的声调与频率,他满意後挂上电话,接着他赶紧走到楼下的雪绮家,立即将雪绮电脑里的对话纪录删除,抹去一切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