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面前她承认自己有罪,如果能渡过这场劫难,她发誓再也不犯同样的错,佛莱迪跟她都有错,她不会假装自己是纯粹的受害者,她可以摸着良心说,这一点自己比他更有良知。
佛莱迪冷不防问,「你是要讲多久?」
她不理会他,迳自继续对耶稣基督千交代万交代要帮助她救助她。
「不要以为可以拖延时间,趁机耍花样。」
她要真想这麽做早就这麽做,不会上车,更可能会趁着这里的游客人潮偷偷溜走,但他知道她住哪,她也知道只是逃避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我的感觉你不懂。」她持续双掌合十,看也不看他,只是专注凝视上方的十字耶稣像,「我现在感觉就像是要上场准备考试,临时来抱耶稣脚一样,我是在准备。」
「只怕你是光准备,根本不会上场考试。」
她自认比他重承诺,自己答应的事就一定做到,即使是接受被强暴这种荒谬恳求,这种指责根本是对她的人格严重蔑侮。
「我可不像你毫无信用,而且这可是在神的面前。」她不是天主教徒,但她对上帝确实是敬重的。
「哼,你根本不是教徒,少拿神来压我。」
就连不是教徒的人对神都有所敬畏,她心想这人连神都不敬,死後一定下地狱。
她问心无愧,相信自己也是上帝的子民,如今她来到祂面前跪求,相信祂不会见死不救。
最後她诚心祝祷并起身,抱持着壮烈的心志与他一起走出教堂。
他在十分钟内就找到了汽车旅馆,她真怀疑他是否有汽车旅馆雷达,连GPS也没看就能在任何地方迅速找到汽车旅馆。沉默地坐在他身旁,她紧张地脑子里不断推想着对策,心跳非常狂乱。
下车後他立即将她拖去柜台办理入宿(注1),然後赶紧拽着她进房锁上房门,迫不及待地要脱光她的衣服,说时迟那时快,她抽出了藏在包包中的刀直指着他。
他呆愣了下,身子下意识往後仰了数寸,她见状赶紧冲上前举刀进逼,他又惊又怒,愤恨的牛铃般大眼蒙上了阴狠的寒焰,立即掏出早准备好的电击棒应战。
手上这把刀的刀身与前臂同长,刀柄则几乎与手掌同长,握柄处微冷的缎铁传来能勉力让她冷静的温度,不锈钢的浅银色刀锋在旅馆昏黄的灯光下锋芒毕露。她想这刀的长度比电击棒长,应该能阻挡让他不要近身。
启动电击棒後他一手握持,另一手向前伸出,展现了特地留长的指甲。
以前她曾问过为什麽要留指甲,而且只有食指与中指不留,他解释是为了防身,她暗自不以为然。在她来看男人就该用拳头决斗,留指甲抓人简直是女人才会有的想法,可见他对自己的力气没有信心,更毫无男子气概。他会修剪食指跟中指指甲的理由,是在交到女友之後避免做爱时弄伤女方所以剪掉,如今他又特地让指甲长回来了。
上次他根本不给她机会说话而只是强要了她,这次她一定要把握机会告诉他自己想说的话,希望他能听进去。首先要做的就是提醒他,他其实已经不爱她的事实。
「其实你已经不爱我,只是你不知道。」
「胡说八道什麽!」
「你如果爱我,你不会这样对我。」
他激动地反辩,「我要是不爱你,我为什麽要花这麽多机票钱来找你?我一直花钱就一直被我妈盘问,我还要一直想办法跟她解释!」
「你是为了你自己而想来见我,你认为花了大把钞票要是来没有上到我,就觉得浪费。我如果爱一个人,我绝不会嘴巴上说要对方给我温柔,却暗自准备电击棒要对方就范!会准备电击棒就表示自己知道对方不愿意,自己心虚!你其实是在欺骗我,你真的不爱我!」
面对她的控诉,他发现自己找不到话反驳,於是他开始换个话题恳求,「到底要怎麽样你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会重新开始追求你,直到你重新接受我为止!」
「我宁愿死,也不愿意活在永远被你追求的未来!」
他不敢置信地喝问,「你宁愿死?」
她深深相信,如果必须活在永远都要接受他的追求的人生中,她宁愿现在就死掉。
「你真的想死是不是!」他不敢相信她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接受他,而暴怒地抬起梳妆台前的椅子扔向她。旅馆的椅子大而舒适,前後端木制椅脚采取相连的设计,格外笨重。
她急忙往旁闪开,顿时他趁她闪躲椅子时冲向她,硬将她的胳膊用力往後掰往後扯让她难以施力,让她疼得不慎让刀子掉落在地上。
她心下一凉,急忙要去把刀子捡回来,他却从後扯住她的腿,让她一股脑脸朝地摔在地上,他开始脱她的裤子。
顾不得鼻梁的热辣痛楚,在他往後扯她的腿时,她同时使力往前攀,右手及时挣扎着抓住了刚才他扔过来的椅子的椅脚,右臂牵动身体让左手抓到了椅脚。
他放开了腿,上前要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她立即改用手臂缠住椅脚,细臂像藤蔓一样缠卷,像是菟丝花要尽力榨乾寄主最後一滴生命力,她缠紧椅脚的力道强劲地椅脚都能被她榨出汁来。
他蹲到她身旁,一边扯她的手臂一边强吻她,一触到他的嘴唇她就觉得中人欲恶,同时对自己感到愤怒跟失望。
她已经决定如果这一生再没有人会爱她,蓝杉给她的就会是这辈子最後一个吻,蓝杉就会是这一生最後一个吻她的男人,她会用这个吻永远将自己的唇封印起来,没想到她没能守住蓝杉给她的吻,这下她这一生最後一个吻她的人就成了佛莱迪,难堪至极。
蓝杉吻过的唇已经失守了,他抚触的其他地方她可一定要守住,不能辜负蓝杉给予她唯一最後的赠礼。於是她左右手臂各自缠住对角椅脚,再将颈子绕过第三根椅脚,将头颅卡在两根椅脚之间。椅脚的坚硬棱角卡住她的喉头,让她咳嗽不止。
她的脸就这样被固定在背对他的一面,他没办法再亲她。他开始抬腿往後扯,她的手臂红肿着爆青筋,脸颊因缺氧、喉头卡住跟用力过度而面色涨红,但她当下有了要永远缠住这张椅子的执念,他怎麽扯都不为所动。
他放下了她的腿,她立即用脚指勾住短粗的床柱,将右脚勉力塞入床柱与床板之间的死角,在她试图一并塞入左脚前,他在她腰侧蹲下开始解她裤头的皮带,她左右微微扭动挣扎,但同时小心不让自己的脚从床柱死角松开,她尚未找到完美牢固的着力点。
她不停闪躲但他硬是掐紧了她的腰,但要解开皮带时,却发现上层皮带整个像是与下层皮带黏死了似的,他大惑不解,心里一急更是死命地扯,但皮带却怎麽扯也扯不下来。她低垂着头,头发盖住了她的脸,所以他看不见她脸上的冷笑。
此刻她发誓要是她能活着走出这里,回家她一定要写一边网志为A牌的皮革专用三秒胶打广告。她在教堂借厕所时用三秒胶把皮带黏死,大不了回家後用刀子割破皮带,剪破裤子也行,要不是怕皮肤会被撕坏导致送急诊,不然她甚至愿意将三秒胶涂满全身,让衣服裤子全黏死在皮表上,只因从这天开始她绝不会再让他的脏手进入她的禁地。
「你不要动!」他满头大汗地试图割破皮带,却因她的身体已固定为俯趴的姿势而无法扳转过来,毕竟从正面割破皮带头较为容易,「你不要再动了!你都不怕我割伤你吗?」
「比起死,你可怕多了。」刀锋的冰冷触感不免让她的腹部缩了缩,拥有厉害的武器竟落到敌人手上的确可耻又可笑,但她起码能架起她的防御盾牌,死守绝不投降。
他放弃解开皮带,直接抵住她的侧颈,「放手!」
「我宁愿死也不要跟你做爱!」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
「你也不要以为我不敢!反正我什麽都没有了,要爱没有,要命一条!」
他诧异了,「什麽都没有?怎麽说?」
「没有人爱我!我都快被退学了!我妈每天都照三餐打来骂我!还被你强暴又差点怀孕!」
「什麽!」
「你走了之後,我快三个月没来,最後好不容易才来的!」
「你为什麽不告诉我?」
她没那麽蠢,如果告诉他,他一定会抢着负起责任要养这个孩子,趁机跟她复合,她绝不称他的意。想到早先他拜托她再给他一次温柔,更是满腔愤恨,她活得这麽痛苦,凭什麽让他快活,「我干嘛告诉你!有什麽用!」
「我可以养你啊!你书念不下去就不用念没关系,怀孕也没关系,我养你啊!」
有的女人可能会认为男人愿意养自己很快乐满足又无忧无虑,但她并不认同。况且靠他养就是他把自己绑在他身边一辈子,她就会失去跟外界的联系。
「问题是我根本不愿意!」所以她知道她就算真有了小孩也不能告诉他,否则未来的走向必定要称他的心如他的意,让她完全成为他的禁脔。
「我每天就像是看着一道正在往上一层楼的电扶梯,别人都很顺利地踩上去了,但我怎麽跑都好遥远,都没办法到达那电扶梯前踏上去,这就是我的心情!」
想起其他人都过着平凡稳定的生活,顺利毕业然後即将去工作,但她同时承受家庭与感情压力,学业方面要不就是延毕不然就是遭到退学,这份惶恐、悲伤、绝望、惧怕长期充溢在心中,她奋力暴怒地呐喊出长久以来无人知晓的悲苦。
听完她的自白,他陷入了沉默,最後放下了刀刃。
「我知道了,我会放弃。」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你可以把手放开了,我放弃了。」
「你放手,我就放手。」
「我放手。」他艰难地道。
她终於放开了手,两条手臂胀红青筋暴露,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甚至因缺氧而泛紫,他见了之後神色复杂而别过头去,两人默默收拾一下便离开了房间。
与佛莱迪生死肉搏的这场战役,终於以惨胜划下休止符。
注1:美国的汽车旅馆似乎没有「休息」价格,都是以住宿计算,所以只是休息的话很不划算。
(其实在旅馆暂时休息也没什麽错,长途跋涉後找个地方暂时休息也不坏,只是在台湾似乎去旅馆算休息价的时候常常都是要去QK(这词明明就是台语的「休息」,俗话中却已当成是去旅馆做爱)。)
台湾的汽车旅馆、宾馆常被视为要去做爱的地方,所以会有很多花样,比如主题房间,但价格较昂贵,不过就算是普通的房间,保险套以及数个成人频道也是必备。美国的汽车旅馆因为没有这种附带用途,所以就跟台湾的汽车商务旅馆一样,只是普通的旅馆摆设,但台湾的汽车商务旅馆我还没去住过无法确认,我只是就旅馆照片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