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哥哥怎麽喜欢这种地方……」傅萦萦双脚踩在泥泞边缘,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的长裙有没有弄脏。
她的北哥哥一夜未归,她怎麽能放任青辞那个女人继续勾引他!?若非小珀嘴巴不紧,她还被蒙在鼓里。一大早便启程去棚户区,只不过亲眼看见这儿黑暗污浊的世界时,心头总有些胆怯和悲痛。
想着当初在天津卫的生活虽不挥霍至少不会没了钱花,如今的场面,她竟开始感叹父亲一直以来的保护。
她逼自己拧起的眉头书展开来,她不能哭,她必须要坚强,打从父亲去世後她便这样告诉自己。
萦萦往前又走了一段路,从墙角边倒下的路牌找到青辞的家,几棵树已呈现枯枝,屋顶上挂着收成好的金黄玉米。
从没见过的她不禁好奇的张望,直到一阵步伐的行走声传入耳里,她才蹑手蹑脚的躲在一旁的稻草推後。
傅萦萦缩在草堆,并从缝隙中查看来着何人。
辰时,太阳光不算强烈,眼前来的是一男一女,女方她一眼便认得,脸蛋长的不算出众却隐约透出一丝淡雅,青辞话不多,总有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觉。
「早上好。」男方站於草堆大约四大步的距离,倚在墙角露出一抹唯我独尊的风流韵味。
傅萦萦看此人是愈看愈熟悉,低头沉默了半晌,直到眼角无意间瞄到手腕上的玉镯时,她恍然大悟,用嘴型做个夸张的口语:屁股!?
她回去後一直觉得这个屁股男脑子有问题,会有人在被非礼後还一脸不害臊地买东西送人(虽说是她的钱)?这种人不是不要脸的耍帅,就是非常不要脸的耍帅!
那这个不要脸的男人跟青辞又有什麽关系?
抬头,耳边立刻传来他俩的交谈声。
「有话就说。」女方依旧惜字如金,昨日被踩一脚时他在她耳边说了句话:明日辰时,不见不散。
说的跟幽会似的,女方默默翻起白眼。
宋玦满脸委屈,「怎麽几日不见讲话又没人性儿?好歹我还奉献了条腿。」抬起脚来,「现在还忒疼呢。」
「唷,不是说来道歉的吗?」
提到道歉二字时稍微正色,「我耍你是为不对,可你也别整日把目光盯在他那嘛。」
「他是军长不盯他盯谁?难不成盯你?」
傅萦萦此刻脑子转的非快,很快便捋出个关系,北哥哥和青辞两人是郎有情妹有意,之後来了个屁股男充当程咬金看不顺眼,硬是耍了小伎俩,目的就是吃个醋让青辞关注。
鬼灵精的她恶心了把,这麽狗血的剧情都能洒在青辞身上,她上辈子是烧了什麽香?
「不是,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我__」宋玦似是着急了,满肚子的情意无处发泄,想要全吐出来。
可惜被对方打断,「我是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如果没别的话我就走了。」青辞此刻心头暗忖,她不傻,她不是不知晓宋玦一直以来的帮助为了什麽,只可惜他错付了人,她不是他要找寻的那个姑娘。她的人和心早就丢了,丢在一个叫顾程北的人身上。
刚要调头就走,却被男方拉住手腕,青辞没有回头,只是听他静静说着,「我宋玦曾发过誓言,这辈子的命都是顾程北一个人的,只要他不干涉我的事情。但是青辞,这次我忍不了,我不想再把一切当作没发生过,好像一切都是和平的。你想不想记起来是你的事,我只能给你这个……」青辞感受到口袋里多出一张纸条,随即手腕力量一失。
宋玦拧起眉头,竟露出他久违认真的面孔,「因为我杀了傅呈远的事让顾程北陷入流言蜚语,待我向他道歉吧。」
「该对不起的是傅呈远女儿,不是他。」青辞留下一句。
一般人对一件事情过分执着後,会为了得到而不择手段。却在他真正得到後觉得怅然若失,为什麽?
一是得到的不是他想要的,二是得到的太容易,容易到自己无法反应,彷佛心头缺少了块肉。过程和结果,想像总是美好的。
待影子双双远离时,傅萦萦手里绞弄的裙摆才逐渐舒展。四躯骤然发软,狠狠地跌坐在地,彷若失去翅膀的蝴蝶只能独自凄凉,甚至不在乎衣裳是否染脏。
「为什麽……为什麽……」之後听下人说起,那天下午傅千金两眼无神透出血丝,两颊发白倘若受到极大的挫折,有一步没一步的踏进傅府,嘴边细碎的声音发出:为什麽?
下人们从小姐年轻时便见过她的刁蛮娇气,可今日从外头回来竟像失了心魂般把自个儿关在老爷生前的书房内。再说了,就连老爷弃世那日她再怎麽难过也不会到如此地步,小姐内心的坚强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此刻的她,那像是平常意气风发的傅萦萦呢?
「小姐……小姐?」好几个人挣扎许久後,派出一个年轻代表去敲门,这种时候菜鸟总是最倒楣的。
半晌,里头传来一句:「……」
外头听不清楚,「小姐你没事吧?」
「滚!」
外头瞬间错愕,却又不敢造次,大伙在外面踌躇,不知究竟是哪个人物敢惹了傅家大小姐。
屋内,傅萦萦瘫坐在皮制沙发上,双眸望天。
她今日亲耳听见自己的杀父仇人承认他的罪行,心里头却提不起半点高兴的意味,她是该愤怒,但让她最无助的是到底要如何报这杀父之仇……
论武论文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杀掉他,在他未出现之前,她心中有一百个泄愤的方法,可活人一到,她竟对他无可奈何。她恨,非常恨。
垂眸,余光恰好对上手腕上那翡翠玉镯,那瞬间,心头那股无法抵抗的仇恨俄而充满胸腔,她眼中充血放大数倍,冲动之下用力扯出玉镯,伸手便要把它砸碎__
此时,心中一计乍现,手臂的弧度在玉镯碰触桌面的前一秒停止。怒火暂时被压制,瞪大的眸子看着苍绿的色泽,闪过一丝酸楚。
「吴伯!」
吴总管依声而入,面色从容,面对此刻的小姐他总是有法子安抚的。
进门时,傅萦萦仍盯着玉镯不语,彷佛造石化般。
「当家有何吩咐?」
对方没有回头,说话的语气竟透出一股冰寒,令他心中一阵担忧。
「昨日在街坊送我玉镯之人名叫宋玦,替我查查有关他的事情,他的食衣住行育乐通通告诉我。」
吴伯皱起眉头,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