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一大家子人就开始进行一项过年的传统活动:打牌。
阮家孩子众多,几个儿子刚好可以凑成一桌麻将。阮爸原本也挺想打的,可是毕竟女婿也在,就让陆清彦先替他上。
阮莞不会打牌,一开始还坐在沙发上嗑瓜子,可是一听到陆清彦要去打牌了,她突然也来了兴趣,搬了个凳子就坐在陆清彦旁边。
“原来你还会打麻将啊,我以为科学家只爱搞科研呢”,阮莞给他递了一把瓜子,可是陆清彦手里正忙,根本没空吃。
陆清彦一边熟练地码着麻将,一边悠然地回答,“毕竟是国粹嘛,周延可教了我不少”。
阮莞一听,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她望了一眼牌场上的人,不知道待会四方会厮杀成什么样。
大伯原本已经坐在了桌上,可是一看到陆清彦上了,也退下阵来,让自己的儿子上场,年轻人的套路还是年轻人比较熟;二婶在家没事,也是天天打牌的主,所以二伯就自动让她上了;至于小叔嘛,戴着一副眼镜,还是学校的数学老师,一看也是十分精明的对手。
陆清彦看了一眼桌上的几个人,左边是阮莞的小叔,右边是阮莞的二婶,对家是阮莞大伯的儿子,也就是她的堂哥,于是他再扫他了一眼。
几个人码好牌,摇了骰子后,就开始玩起来。
一上来,二婶就初露锋芒,吃碰杠轮番上阵,不一会儿,就赢得了本场的开门红。
二婶喜上眉梢,一边收着钱,一边笑着说,“哎呀,今天的运气可真好啊!”
几个人给完钱后,就马上开始了第二把。阮莞看不懂,只能在旁边观察着几个人的神色,可大家仿佛都是自信满满,似乎每个人都能胡牌。
小叔毕竟是数学老师,就在阮莞摸不着头脑时,突然胡了牌,“清一色”。
阮莞坐在一旁,看着陆清彦的侧脸,可他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并不着急。
几番下来,不是二婶赢就是小叔赢,两对家占据着牌场的霸位,就连站在陆清彦后面的阮爸,都开始替他着急,“小陆啊,你这个打牌的风格,我好像没太看明白”。
码牌的时候,阮爸分析着刚刚的几局,“我以为你是在等\'万’字,可是你后来摸起来筒子,又把万拆开打了;接下来的几局吧,就差一个字了,你又把它连着的字打了……”
陆清彦轻轻笑着,“爸,我这都是瞎玩的,输赢都没事的。”他抬眼扫了一下对家,“是吧,堂哥?”
大伯的儿子突然被叫,一时有点懵,想了想,可能他是除了小陆以外的年轻人,而且刚刚两人也都一直输,所以也附和着点点头,“是啊,三叔,输赢都没关系,反正我们都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二婶在旁边笑笑,内心想着,既然陆清彦都说出那样的话了,自然是对钱并不在意了,既然这样,不如就玩的大的,“这局我扎两针啊!”
“扎针”是民间对翻番的一种叫法,说这话的人,不论输赢,都要按照前面的量词收钱或给钱,比如这局如果是二婶赢,根据牌面,她原本可以一个人收36块,但是扎两针后,她就可以拿72块。
小叔一听,也不甘落后,“我也跟”。
陆清彦跟堂哥都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摸字打字。
阮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以她对陆清彦了解,这个家伙绝对不可能像他表现的这么简单。
“诶,一不小心就胡了”,堂哥得意地笑着,“看来还是二婶这个针出的好啊!”
二婶一边给钱,一边瞟了他一眼,“你也就只胡得了这一把,神气什么?姜还是老的辣!”
堂哥码着牌,喝了一口茶,悠悠地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咯”。
二婶气得站起来拍了一下他的头,“死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大过年的,咒我呢?”
大伯也在旁边严厉批评着儿子,“打好你的牌!”
堂哥撇撇嘴,看着二婶回了座位,又开始嬉皮笑脸,恢复了得意洋洋姿态。
几个人继续打着麻将,牌摸到一半,陆清彦突然停了下来,“刚刚有人出针吗?”
二婶原本是想出的,可是看到阮莞的堂哥赢了一把,想着可能风水轮流转,就暂时没有贸然出针。小叔看着二婶没动,他也就没跟。
确认了没人出针,陆清彦摸起了一张牌,却又立即放在了面前,没有拿起来看,调整着手里牌的位置,似乎正在犹豫出什么字。
阮爸在旁边急得很,女婿这个牌啊,可以说是很好了,只差一个二筒就能胡牌,可是他刚刚究竟摸了个什么呢?如果不是二筒,出哪个比较好呢?
陆清彦想了一下刚刚大家出的牌,已经确认了几家要胡的字,所以他笑了一下,拿起刚刚摸的那张牌,自觉地放到二婶面前,“二筒”。
二婶一看,激动地瞬间把牌推倒,“哎呀,胡啦胡啦!”
反应过来的阮爸更是激动,大喊着“不算不算”,他走过去抓住那张牌,放到陆清彦面前,把他的牌推平给众人看,“明明是我女婿赢!你们看,他这是自摸的牌!”
二婶收着钱,笑着说,“可这张牌,是他自己放到我面前的,我又没逼他。”
陆清彦也笑着点点头。
阮爸只好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小陆啊,早知道你要这样,爸爸就自己上了。”
小叔也在一旁跟着说,“是啊,小陆,这打牌有输有赢,都是很正常的事,可你要是觉得我们是长辈就让着我们,这样就没意思了。”
陆清彦浅浅地笑着,“好,那我就尽量发挥”。
既然长辈们都这样发话了,陆清彦也就开始认真起来,每个细节都注意地十分到位,只要遇到他能胡的字,就坚决不留给别人,吃碰杠一个都不落下。
阮爸在后面看的笑容越来越深,而坐在桌上的几位对手越发感觉招架不住。
特别是阮莞的堂哥,他发现每次他要胡的字都被陆清彦摸走了,就算别人打到他要胡的字了,还没等到他出牌,陆清彦就碰,又多打了几圈,他终于发现,陆清彦宁愿自己输,都不让他赢。
他心里一阵纳闷,自己跟这位堂妹夫也没说几句话啊,今天究竟是哪里把它得罪了?
他走神的片刻,陆清彦又赢了一局。
这局又输了,他好好算了一下,陆陆续续他已经在陆清彦手里输了大几百块,心里更是气得火烧眉头。
二婶和小叔都是明白人,几圈过后,也看出来陆清彦一直在针对这位堂兄,反而一减前几圈的狠厉,对他俩手下留情,所以这几圈他们也打的很平和。
特别是有一局结束,二婶发现陆清彦宁愿让她赢,都不想让这位堂哥赢,便更是对他有所好感,再加上那个臭小子刚刚还那么咒她,所以也跟陆清彦统一了战线。
小叔想,这两个人是怎么了,什么时候把矛头都对准了旁边的这位侄子?可一看到二婶扎针,自己是个男人,更不能落后了,所以牌越大越大。
堂哥坐在那儿,一边摸牌一边擦汗,这个局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不知不觉已经输了快一千了……刚刚嚣张的气焰早已偃旗息鼓。
阮莞看到堂哥都快哭了,只好拍拍陆清彦的腿,轻轻地说,“你适可而止啊”。
听到老婆的命令,陆清彦的牌才变的平和了些,可就是不让堂哥赢,堂哥的媳妇儿抱着孩子,急得不停的走来走去。
可陆清彦没说停,大家都还在牌桌上奋战,二婶和小叔也赢了不少,两个人笑开了花,而陆清彦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听到堂哥的孩子哇哇大哭,阮莞有些生气,站起来说,“陆清彦你干嘛呢?别打了!”
看到阮莞生气了,陆清彦只好扔了手里的麻将,看着桌上的几人,笑着说,“老婆发话了,不打了不打了”。
对面的堂哥总算舒了一口气,再算了一下,心里很是难受,这都是孩子的奶粉钱啊,待会怎么向老婆交代啊,可自己怎么就得罪了这位堂妹夫了……
陆清彦站起身,可阮莞还是生气,“莞莞,你怎么了?我不是没玩了吗?”
阮莞转过身,就连她都看出来陆清彦是在故意整堂哥,她气着说,“你刚刚在干嘛自己心里不清楚?”
陆清彦知道她想说什么,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只好说,“是你堂哥自己说,我们都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的”。
堂哥听了,躲着老婆的目光,尴尬地点点头。
可阮莞还是不理他,气着往客厅里走。
陆清彦追上前去,和她隔得很近,一手揽着她的背,在她耳边轻轻说,“我们上次看照片的时候,你说你怕大青虫,可你堂哥却还拿它吓你。我一想,居然敢吓哭我的莞莞,我一定要好好治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