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的小孩都比方徐来的会哭,但为什麽方徐的眼框能肿成这样?任谁看了都着实心疼,刚进去看诊,医生的眉目浅然挑动,不明显,萧寒峻也没多留意。
诊断片刻,医生打了些字,随口说道:「这是体质的差异,你儿子眼睛比较敏感,稍微有沙子陷入或者哭泣就容易这样,压力太大要记得释放。」
这时原本乖乖就诊的方徐和在他身旁的萧寒峻同时一愣,接着氛围就开始有些扭扭捏捏了,医生微微挑眉,这对是父子怎麽了?
医生随口问:「你儿子现在上高中了吧?」
只见萧寒峻又是愣住。
方徐回答:「高二了。」
医生又挑了一次眉,他明明是问父亲,怎麽是儿子回答?
但医生没有多问,淡然道:「我女儿也差不多这年纪,方徐也十七岁了吧,应该过完生日了。高二这个时候学校活动应该挺多的,露营,表演,迎新,社团,明年就高三了难免也有些课业压力,有想念的大学吗?」
方徐明白这话是问他的:「之前有想考A大…」
医生依旧淡然:「哦,挺远的,不过确实是第一志愿,这样,住宿学校?」
方徐并没有察觉到身旁的人已经僵了身子,刚开始确实是一直往这个方向迈进的,他的资质很好,学习和理解能力很快,大家都觉得他应该会去走医生或者律师之类的工作,但方徐没有想太多,他想要考航空系,他很喜欢机场大厅,因为那里的环境和湖滨酒吧比起来,更加宽敞,更加乾净,置身在那儿,彷佛能褪去一身的污浊,超脱旧有的灯红酒绿。
再不然,当空少,飞往世界,看尽各地民情文化也是不错的选择,反正没人约束的了他。
但是现在,身边有了萧寒峻,如果他不在了,萧寒峻一定不会打理家务事,连照常的三餐饮食都有问题,而且,只要想到冷战的时候,萧寒峻那受伤的眼神和消极的逃避,方徐心里仍有些难过,现在回想起自己的初心,不禁有点动摇了,倘若自己真的到了那麽远的地方念大学,那萧寒峻要怎麽办?
萧寒峻自己也是五味杂成,他忘了方徐要考大学的事,所以从来没想过这番问题,直到现在,他才觉得自己该和方徐好好谈谈考大学的事,离家太远总是让人不放心,但是那间学校是他的理想、是他的第一志愿,况且,孩子上大学是理所当然不过的事,自己不该去约束。
可是这样方徐会离开,久久才回来一次,而且以方徐的执着和态度,一定会忙的不可开交,更别说上了大学会遇到行行色色的人,来自不同的市区,话说程若恒之前似乎说过这孩子光是长相就不愁没朋友了,不是怕他被带坏,而是怕他被坏孩子拐走,但要是他交了个好女友,或者说,咳,男朋友,萧寒峻心里纠结了不少,本是些理所当然的事情,眼下看来却成了不妥的打算。
看着两人百般纠结,医生心里的疑惑又更大了,做家长的应该都希望孩子考上他们理想的大学才对吧,怎麽先生脸色僵硬成这副德性?学校是远了点没错,但又不是会留宿街头,不然难道要孩子每天坐快车来回?这疯了不成?
半晌,医生打破了僵局:「可能现在说这个还太早,总之呢,现在无论是课业还是活动都很忙,一方面还要顾及人际关系,压力会比较大些,像我女儿前些日子去露营,因为分组的关系回家还哭了很久说大家都不想跟她一组,不过我女儿哭完不会这麽严重就是了。」
萧寒峻明白他的意思,心里也开始思考些事情,总之无论未来是如何,目前最单纯的想法就是别再让方徐受伤哭泣,这孩子一哭真会让人拿他没办法。
最後的场景是,方徐傻愣愣的看着医生,萧寒峻陷入一番若有所思,这对父子虽说挺特别的,不过还能从眼神中判断他们没有感情不好,於是医生做了最後的总结。
「我会开个药膏,待会儿会告诉你擦药的时间,还有其他症状吗?」
「没有。」方徐回答。
接着,医生拿出一个小盒子,摇一摇,有些声响,淡道:「有时候为人父母是一回事,做孩子的知心朋友也很重要,会哭表示还会发泄,心事老憋着早晚会闷出病来的,有些事情还是坦承的说出来比较好,该讨论沟通的事也是要静下心好好谈谈的,好朋友是互说心事,好家人是互相分担,我都长那麽大了也还总得学学如何和家人女儿相处,年龄差距大了,思考模式也会有差,话多了,真抱歉啊。」
其实这段话也没有错,萧寒峻长那麽大了也还是得学着如何和方徐相处,做他的家人,做他的朋友,他也想替方徐分担心事,他也明白还有事情要坦承,还有事情两人需要谈谈,除非让方徐彻底心安,不然安於现况恐怕不足够,安抚只能一时,给他个明了才是最好办法。
先排除昨天方徐被欺负的原由,总结下来,先前那个让他们冷战整整一个月的事情,还是得有个恰当的交代。
正当萧寒峻思考着往後要办的事情时,方徐则傻乎乎的看着医生把小盒子打开,亮出里头几颗小糖果,温柔笑曰:「吃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