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子看上去无趣且心不在焉的饮着茶。
我从窗子外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吩咐所有婢女以及侍卫都不许靠近主屋,包括云娘。
待他们都下去後,我尽量不发出声音的踏入正厅。
「王公子,许久不见,身子可有恙?」
我走到对面优雅的坐了下来,摆出了大家闺秀的模样。
王公子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一脸色眯眯的笑弯了一眼。
即使我都看在眼里,但依旧挂着那抹淡笑。
「多谢关心,那时小的还不知晓姑娘是司马家的人,若有得罪还请多包涵。」
他看上去就是来攀关系的,看着就令人觉得恶心。
「哪里的话,兰儿承蒙王公子,可是知晓不少事情,在这儿谢过了。」
我垂下头,行了个小礼。
多亏了这位仁兄,我知晓了宇文朔王爷的身分,还认识了他两位比鬼还强大的兄长,以及踏入王妃後廷,开始这般勾心斗角的生活。
思及此,我嘴角不自觉的抽了一下。
没仔细想过,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位先生所赐。
我朝着这位事情的源头挑了眉。
「不知王公子今日来这宁灵宫,所为何事?」
我有些犀利的扫过他笑盈盈的脸庞,他紧张的吞了口水。
「姑娘……靖能他……我是说煜王殿下归宇文家了,对麽?」
他感觉有事情要说,但却不敢说,一直在与我兜圈子。
「王公子这可折煞兰儿了,前些日子您不是还对煜王殿下,靖能靖能的喊着麽
?还本大爷本大爷的称着自己。怎麽如今,却恭恭敬敬的叫起煜王殿下来了?」
我稍稍抬高下巴,见他因为焦虑而一直互抓的双手。
「姑……姑娘训斥的是。但……但姑娘您也知晓啊,那时煜王殿下还未归宇文家,殿下不喜别人知晓自己是王爷身,我是为了殿下才如此的,还望姑娘宽心。」
我暗暗的冷哼了一声。
在我听来,不过就是因为那时宇文朔还未恢复王爷身,他不想巴结罢了。
如今宇文朔归宇文家了,是煜王殿下了,他这才来哈腰示好。
「所以呢,王公子今日来,所为何事?」
「这……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小的最近略有耳闻,听说不只是煜王殿下,就连南王殿下以及斌王殿下都对姑娘有几分疼爱,不知可否有此事?」
宇文楷以及宇文朔是真的对我很好,但是宇文丞我就不保证了。
这王妃後廷之事,是绝不会传得密不通风的,不过我还是再次感叹了这消息网的厉害。
「你想说什麽?」
「还……还望姑娘在三位王爷面前多替小的美言几句,尤其是斌王殿下与煜王
殿下,倘若…倘若他们俩位王爷还在意之前之事,请姑娘替小的求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小的吧。」
我挑眉,冷眼看着他。
「近期,王公子的仕途不顺麽?」
他彷佛被说中心事一般,身子猛然晃了一下。
接着缓缓抬起脸,努力要在那张惨白的脸上做出奉承的表情。
果然被我猜中了,虽然我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事儿』是何事,但像他这种从小在州府将军这个光环底下长大的公子哥,怎麽可能会为自己做错的事情道歉。
理由只有一个,就是阻挠到他的前途了。
「姑……姑娘真是慧眼如炬,明察秋毫,不瞒您说,近日汉人子弟越发优秀,即使朝廷保障,但咱们这些年轻的蒙古士子,前途依然堪忧啊。」
「所以就想到来巴结王族,是麽?」
「……姑娘何来此言呢?小的只不过想与王爷们关系交好,姑娘您误会了。」
我轻勾起嘲讽的嘴角,站起来,尽量举止优雅。
「王公子,可惜呐,您的醉翁之意不在於酒,这兰儿还是看的出来的。」
我伸出食指,轻勾起他的下巴,见到他的喉结因紧张上下滚动。
稍稍眯起眼,我用几乎是气音的声音说道。
「倘若您肯告诉兰儿,『那事儿』是什麽,那或许还能考虑考虑。」
「这……。」
他有些为难地把头撇了开来,我冷冷地笑了一声,甩开他。
「等您愿意与兰儿一叙之时,兰儿会助您一臂之力的。」
我走到门边,对王公子做了个请。
王公子暗暗的啧了一声,没说什麽便匆匆的离去了。
见他走远後,我用力的伸了个懒腰。
明日,找时间去南王府拜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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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我洗漱更衣完毕後,孤身前往南王府。
到了南王府,侍卫与我道,说南王前一个时辰便出去了。
文德十之八九跑花街,但怎麽会一大清早的就往那儿钻浪费精力呢?
一个婢女向我说,今日有宇文家的早朝,所以殿下才会如此早便登楼。
看来南王府的孩子们还是很熟悉这位叔叔的性子的。
一个三十二岁的人,还作出如此行为,像个翘课的国中生似的。
我回宁灵宫,拉上宋戟与云娘,向宫中交代几声,便往云醉阁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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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第二次一大清早走在路上。
第一次是因为要去带喝的烂醉的南王殿下回府。
第二次是因为要去找一大早就去浪费体力的南王殿下说话。
两次都是因为这位王爷,不知道他何时才能节制一些。
我掀开云醉格的门帘,王嬷嬷便从里头走了出来。
「哎呀,这不是司马姑娘麽?昨日真是多谢您啦!」
王嬷嬷依旧一身惹眼的红色旗袍,化的夸张的大红口红,有些刺眼。
「不会,兰儿才要多谢嬷嬷收留了南王殿下呢。」
「说什麽胡话呢?姑娘是来找南王殿下的麽?殿下在里头正准备吹笛呢。」
我朝着王嬷嬷指过去的方向看了过去,一群女孩子围绕着散发着优雅气质的文德,而文德彷佛陶醉其中般的笑眯了双眼。
这一瞬间,我觉得文德美的不像话。
他举手投足都如承在云端般轻柔,他身旁的气场惹得我不断眨眼,才能确保那飘渺的存在,依旧待在原本的位置。
文德轻轻扯出一个美得令人沉醉的微笑,接着将一把象牙色的笛凑到嘴边。
那是一串清脆且悠长的音符。
那凄美的声音,让我彷佛在空无一人、无边无际的辽阔草原上独自站着。
我轻轻闭起双眼,那笛声滑过我的耳膜,空灵的令我眼眶中不自觉有泪水打转。
为何会如此难过呢?
突然笛声一转,我从辽阔的草原来到了高楼。
从高楼眺望下去的景象,虽然是绵延不绝的璀璨星空,但站高楼上吹拂到肌肤上的寒风,不自觉的令我身体发颤。
我缓缓地流下泪水,文德的内心,似乎也隐藏着什麽巨大的黑暗呢。
云娘见状,赶紧从怀中抽了手帕递给我。
我接过手帕,轻轻衔住了滴落的泪珠。
我揉了揉眼睛,看向台上已经停止吹奏的文德。
他似乎还没发现我在台下的样子,缓缓地将笛子放下,呼出了一口气。
「南王殿下,心情不好呢。」
一道不高不低的女声从我身旁飘出,将我从那幻境拉回了现实。
我往声音的源头看去,一位女子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