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後。
顾芙遥看着竹屋里,那个悬挂墙边的是大哥送她的双鱼挂饰。上头所系的红线颜色早已褪去,但是两只玉做的双鱼,却是随着时光的流逝与时时拂拭所致,竟更显温润莹和。
她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的模样,片刻後她将镜上的布巾拉下,掩去了镜内所反射的一切。
手里拿着酒盅她步出了竹屋。
原本在外头的石几石椅上则是搭建了一座凉亭,整座凉亭以玉石所制,暗夜里映着幽恍月光,就像是萤亮的水波横流,吸取了月的光芒蜿蜒流转,使得远远看来凉亭好似被光华所笼罩包覆。
二十年了。
这二十年来的山中生活很平静,时间彷佛很慢,但感觉起来又很快速。
你还记得吗?顾家的传说。二十年前那个白衣的女人说道。
当然,这我忘不了。她坐起身,嗅着满林间散不去的血腥味说道。
你後悔吗?那女人继续问道。
我永远不後悔。她答道。
怨他吗?
怨。
为何怨他?
他对我太好,太傻了。
你很幸福。
我知道。
对话就到这里,顾芙遥当时满身红衣,怀里是也染了满身血的紫色狐狸。然後那个自称是山神的女人就走了。
「你总是这样傻。」这是她对小紫狐说的第一句话。
她将手中的酒盅放下,倒了两杯酒在桌上,酒杯斟满了紫色的葡萄酒,彷若透明的玉杯盈满了紫色月光。
她手一摆,左手腕上的连心琐轻敲在酒盅上,清清脆脆的一声响。
「你永远都是这样傻。」顾芙遥将话含在嘴里,温柔的说道。
「谁说我傻了?」一个紫衣的男人自她身後将她盈盈抱满怀,在她颊边深吸一口气。「好香。」
「酒很香,我知道。」
「不,我是说你。」男人微笑道。
传说顾家祖先是被贬谪下凡的神仙,所以顾家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仙身,如果再加上一些外在因素,就轻易可以超越凡人修练昇仙。
「我们家的传说,原来是真的。」她在他的怀里转了个身,面向他。
「谢谢你。」男子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二十年来辛苦你了。」
「傻子,我欠你两千年的修行,都还没还完呢!」
顾芙遥享受着他的温暖,那种专属她一人的怀抱,散发着紫竹的清香。
那位山神临走前,给了她点「外在因素」,她凭着本能就在雾西山上修练了起来,许她真是仙身,这一修炼不但已超越常人,还帮紫狐重新修回人形,实在是意想不到的事。
只是如果她不愿意登列仙班,就要以着人不人仙不仙的姿态存活天地间。
无妨,她想。
能够与她刻骨铭心相爱的人同活着,这就是世间最幸福的事了。
「还够了。」紫一双眼瞳弥漫着笑意与她的身影,心里是道不尽的甜蜜与喜悦,举起左腕摇晃着与她相同的连心琐。「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不怕。」
她的模样与二十年前相同,他也是。悠长的光阴在他们身上留不下一丝痕迹,眉眼边的绝艳依旧。
那个时候他许下的愿望是──他要她活着,直到未来他们自愿放弃生命的那一刻。
他的寿命有多长他也不知道,很久吧!他想。
但是这一生,他们会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酒杯倾倒在桌上,流淌的味道蔓延,他知道,那就是幸福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