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关於【寻觅】……
「寻觅」大概是2003年左右的创作了,故事背景设定的是架空,走的是我个人苦手的「魔法奇幻(?)风」。
这篇文的诞生源自於当年好友「绫」的邀稿,为的是要出一本关於GD和仁兽的半衍生合同志。但这本刊物在当年因故流产,所以本文至今只在我的部落格里贴过开头的「楔子」,其他的内容都未曝光过。
转眼多年过去它还被我冰在箱底,於是与绫打了声招呼,表明我决定要将「寻觅」独立出刊,让它重见天日,算是了却一桩多年来压在心头的遗憾。
记得当年友人「缇」对合同志有以下的设定——在一个有着九大精灵族与人类共处的奇幻世界里,有三块大陆、三大王家等基本架构。
而我是负责设定其中的「达克安大陆王家」,以及「寻觅」的故事内容。所以观文的各位不必担心本文与其他部份的故事内容有过多牵扯,事实上它还是独立的篇章。
至於「寻觅」这个故事在我的设定中,是讲述居住在达克安大陆上的暗精灵是一股极强大的势力,令达克安大陆王家十分忌惮。
而达克安大陆上的魔咒士、魔剑士、巫师、旅人,大多都豪放不愿受王家拘束,所以达克安大陆王家的力量在三大王家中居末。
於是故事就开始於达克安大陆王家中的不肖大臣、巫师,勾结暗精灵王发动世界大战,举兵攻破达克安大陆王家时——
===以下是正文开始分隔线===
寻觅
楔子
火光冲天,杀声四起。
杀进宫殿的暗精灵太多了,守夜浑身浴血,大刀一挥,再砍一名向他杀来的敌兵。见敌人有如潮水锋涌而至,守夜挥动大刀的双手都失去了知觉,只是拼了命地能杀一个是一个。
奋力翻过矮墙逃过穷追的敌兵,守夜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到底是谁叛国?暗精灵大军怎地会来得这麽快?连城门那里都没传来任何暗精灵攻来的消息,宫门就在一瞬间破了!
连带兵冲向正宫护驾的时间都没有,他只能要下属保护并护送後宫的几位殿下离开,却不知道他们到底逃出生天了没?
就在守夜冲出花园的大理石柱廊门时,忽地吼声四起,他来不及回头,咻咻咻地利箭破空而至!
守夜挥舞大刀想挡,但箭矢如雨从四面八方射来。
「唔!」守夜痛哼,连中数箭。噗地咳出一口血,他翻身跃进树丛。
大神哪!别让我死在这里!至少、至少让我见「他」最後一面!!
***
後宫的後方是神殿,而神殿中最隐密房间里,一名男子正从房间中央的一个光柱中取出一件物事。他将它放进一个拳头大的锦盒後,快步地冲出房间。
一出门廊,另一端就冲来无数暗精灵,他转了方向死命的向前跑,而後方的人也不放过地直追。
我绝不能死!更不能被抓!男人逃着,护住怀中的锦盒。
一路上都是神官们及侍卫的屍体,惨烈地教男人不忍看,只是有路就冲。
我得回正殿去,那里有密道可以出宫!男人不明白为什麽敌兵来的那麽突然、那麽快!王族的皇室成员没有一个後撤到神殿,甚至他只有足够的时间到密室里把「那个」拿出来,而一路掩护他的神官和侍卫们则全死了。
大神啊!我一定得要找到皇室的殿下们,不然「那个」若被暗精灵夺去,一切就都毁了!男人向主殿的方向直奔,路一转,另一方向的追兵竟也到了,他赶紧一个急转弯绕进另一条回廊。听哒哒的脚步越来越近,他却只能一直逃!
「哈哈!看你往哪逃?!」
一阵冷意从背後直扑而来,男人直觉一闪身,可来不及了!冰冷的利刃穿透他的腹部,教他扑跌在地。一回头,见暗精灵又砍下一刀!
「去死吧!!」
杀红了眼的暗精灵怪笑地叫着,而求生意志教男人将手上的法杖猛地向前一送,暗精灵霎时停了动作——
***
拖着腿,守夜只靠意志力的绕过一个又一个长廊。他几乎绝望了,直到一个人影出现在他前方,他才彷佛看到一道光。
「奉印!」守夜向前扑去。
奉印也奔了来,抱住守夜扑跌在地的身子。
「奉印!太好了!你没事……唔!」守夜咳了一口血。
「走!撑着点,到主殿去,那有密道可以逃出宫!」奉印搀着守夜。
「见到你,我就了无遗憾了!别管我,我会连累你的。你快走,我断後!」守夜捉住奉印的手,深深地看他,却没看见奉印的身後,每一个脚步都拖着血脚印。
奉印不是不明白守夜的心,但却故作不知。「别多说,过了前面的中庭,就是主殿了……」
「在那里!还有漏网之鱼!!」从主殿里,大批的暗精灵向他们冲来,二人大惊失色向後一看。前後都有追兵,左面无路,只有右方有房门大开的房间。
不行了!逃不掉了!一咬牙,奉印搀着守夜向右方的房间冲进去,然後将门关上扣上门闩。接着,他推开家俱空出了一个空位,往腹部一探,用满手的鲜血贯劲向地上射去,画了一个魔法阵。
「还有二个在里面!把门撞开!!」
听门外暗精灵吼着,奉印急忙将守夜又拖又拉地让他坐在魔法阵里。
「奉印!你这是在做什麽?!」看着用血画出来的魔法阵,守夜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惊慌地问着,根本看不出身着黑披风的奉印到底伤在哪儿。「为什麽有那麽多的血?你受伤了吗?!」
奉印不答,只是双手结印,急念咒文。
「奉印!?」魔法阵发光了,守夜着急的拉住奉印的衣摆。
碰碰的撞门声,一声声像催命符,而暗精灵的斧头也将门扉砍破了一个洞。
全身发光,长发扬在半空的奉印,在念完咒文後蹲下,将锦盒塞进守夜的中衣里,接着右手捧住守夜的脸,左手覆在他的眼上。
「守夜!记住我的话,我教你的修练术法,你一定要日日修习,千万不要忘记!而这个绵盒里的东西是与我一命相承之物,你一定要好好收着,如此我才能感应到你身在何处。瞬转咒术我方习成不久,一次只能送一个人离开,所以你先走,我随後跟上,因此你绝不能将锦盒弄丢了!」
「不!我们一起走!」守夜低吼拉住他。奉印贴在他脸上手,好热!
「守夜!」我已活不了!奉印甩开他。「相信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相信我!所以,现在,守夜,我先保住你的眼……」
「碰!」地,房门大破,千百支利箭射了进来。
霎时,一道光柱冲天,将守夜护在其中。
「奉印!!」守夜慌乱地捶着透明的结界墙。
似没听见守夜泣血般的嘶吼,奉印起身向後一转,双臂一张,噗噗噗地数枝箭矢立即没入他的身体。
「奉印!!」守夜狂吼,魔法阵的光柱忽地强光乍射,守夜在暗精灵的眼前消失了!
屹立不倒,奉印看着冲进房将他团团围住的暗精灵们,一根一根地将身上箭枝拔掉。
这时,一名男人从人群的後头走了出来,奉印一眼便认出他是王室中野心勃勃的冈亲王。
「是你!原来将暗精灵带进来的就是你!!」奉印怒极,一直强撑着的他,终於忍不住哇地吐了一大滩鲜血。
「大祭司,暗精灵王要我转告你,只要你不反抗,我们可以饶你不死,你束手就擒吧!」男人猥琐地冷笑。方才,他可没有看漏,在魔法阵中消失不见的是宫中侍卫长之一的守夜。
暗红的鲜血不停地从奉印的嘴角滑落,他咬着牙。「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只是想从我这里得到『那个』罢了……哼!你作梦!」
咳着血,感到自己已然油尽灯枯了的奉印,忽地笑了。
刚才那透腹一刀,已注定他活不了了,但为了「那个」,他强撑着一口气。不过幸好大神没断绝了他的希望,让他在最後的关头将「那个」交给了守夜。
想着,奉印的低笑转成了激昂——瞬转法咒已耗掉他最後生命力了。
守夜,原谅我,我骗了你,我去不了了!奉印狂笑,手心燃起蓝光。
「要活捉我吗?告诉『你的王』,我绝不会让你们从我口中得知任何事情!」
豁地,奉印举起散发蓝光的手,猛地击向自己天庭——
一.
提尔姆大陆——鄂斯德大道——风之渡驿站
在提尔姆大陆往月御谷的方向,有一条交通要冲,名为鄂斯德大道。而在鄂斯德大道靠近人烟较少的入谷岔路旁,有一间「风之渡驿站」——
「隆!隆!」窗外哗啦哗啦的雨声吵杂、雷声交加,强烈的闪光不时划过天际。
翻来覆去,迪非躺了很久却了无睡意。
今天是风之渡驿站的小老板「迪非」值夜,他睡在一楼的值夜用小房间里。时过夜半,迷迷糊糊里,他的眼皮有些重了。
「碰!碰!碰!」
谁?迪非闻声,反射性地睁眼翻下床。点亮油灯,他提灯出了房门,迟疑地走到正门前。
正考虑着要不要开门,「碰!碰!碰!」地,又是一阵敲门声。
重重的门响,一声声好似打在迪非的心门上——他有种异样的感觉。
这麽晚了,还有人来宿店,这事并不常有。
迪非立在门前,手搁上门闩。
「等一下!」
身後忽地一声喊停,一名男子大步而来。
「大哥你没睡?」迪非回头。
「雷雨声大得教我睡不着。」来人是风之渡驿站的老板「巽」。巽越过迪非,伸手拿开门闩,将门开了一个小缝。
「谁?报上名来。」巽对门外的黑影问。
「我赶路过了宿头,可以让我躲个雨吗?」是一阵低沈的嗓音。
刺骨的风雨从门缝外钻了进来,在剧烈晃动的微弱油灯下,迪非眯了眯眼。越过巽的肩,他看到黑暗中,有一双寒星般的炯眸。
「让他进来吧,大哥,外头风雨好大。」
迪非第一次没有经过巽的决定,便提了议,巽回头,又回头,直觉门外的男人给他一种莫名的威胁。他皱了眉,但还是开门让人进来。
门大开,风雨吹得男人的衣服啪哒啪哒作响,也吹得迪非护着油灯退了一步。
巽逆着风雨用力地关上门,上了闩,转身打量男人。
男人浑身湿透,低着帽缘蒙着脸,长到脚踝的大氅破乱的像流浪汉。
虽然男人的外表一副流浪者的模样,但却隐隐有一种逼人的气势。
看他背上背了长长的布包,巽眯了眼。是武器。
虽然以往来到驿站的三教九流不胜枚举,不管是什麽大场面他都看过,但眼前这男人,教巽直觉不会是个好客人。
将油灯放在桌上,迪非转身去拿了乾毛巾来递给男人。
男人没接过,只是低沈的问:「我不要住房,只要一个可以躲雨的角落。」
这话很明白,就是男人连睡驿站里最便宜通舖的钱都没有。
闻言,巽双手环臂,更不想收留他了——可现在都让人进来了,又不能轰出去。
倒是迪非踌躇地揉着毛巾,担心地看着混身滴水的男人。他从没过於担心来到店里的客人,他一直都尽本分,可眼前的这男人,却教他不知所措。
「半个碎银、不能免费、那里。」巽不客气地指了门左边,柜台和值夜室对面的角落。
男人瞄了那一眼。「附油灯吗?」
巽嘴角一扬。「加半个碎银。」
「附毛巾吗?」
「你可以睡通舖了。」
男人从披风里伸出手,递出了半个碎银,然後走到角落去。「都不必了,谢谢。」
「小弟,到楼上去,今晚我值夜。」巽伸手要去提油灯,可迪非先了他一步。
「大哥,我可以胜任的。」
巽从眼角看到男人在解背上布包的绑带。「听话。」
「大哥!」固执地,迪非扬声。
巽挑眉,第二次惊异了。停了一秒,他转身向楼梯去。
男人解下布包,将长布包靠上墙角。咚地一声闷响,显示布包很重。
迪非转头看到巽站在楼梯口不上楼,於是他就回值夜室去。
确定值夜室的门关上了,巽才上楼。
没有了油灯的光亮,大厅也暗了。
***
不知是不是刻意的,值夜室的门下透出了亮光,守夜可以猜到油灯是放在地上靠门的地方。
虽然那灯光不算亮,却已足够守夜看清很多周遭的事物。
守夜将外氅脱下,扭乾了晾在一旁倒放在桌面的长椅横杆上。悉悉窣窣地,他将身上的湿衣服全脱了下来。
忽地值夜室的门开了,露出了个小脸,守夜赶紧拉了上衣围在腰间。
迪非见状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走向守夜,并将手上的毛毯和毛巾递给他。
「老板准吗?」
「我也是老板。」迪非淡淡地回答。「不加钱的。」
等守夜接过,迪非脸色微热地走向壁炉的方向——守夜健壮的身材教迪非有种异样的感觉。
并非没有看过强壮男人的身体,像他的大哥巽,虽然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但打了赤膊也是健壮的。
「今天天气很冷。」将壁炉点了火,迪非添加着木柴。一会儿,火升了,凄冷的大厅暖和了起来。
「谢谢。」转身,守夜用毛巾将身体擦乾,然後将毛毯披在身上包好。暖多了。
守夜将长板凳从桌上抬下来放好,然後躺上去。「明天我会将这里回原状的。」
「嗯……那麽,晚安。」迪非朝守夜点点头,便回房去了。
等值夜室的灯熄了,守夜才起身将湿衣服拿到壁炉前烤乾。
***
天还没亮,那扇门又开了。
因为长年的流浪,教守夜学会了不轻易进入深度的睡眠,所以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立刻清醒。
打开了的门又关上,一个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向守夜的方向过来。因为不知将会发生什麽事,所以守夜继续闭着眼装睡。
脚步声停在旁边,守夜可以感觉到来人在打量自己。好了一会儿,压低的脚步声才远离。
等到没了脚步声,守夜坐起来,看向声音消失的方向。
起身将烤乾的衣服一件件的穿戴好。把晾乾了的东西放进包包里堆到角落,然後守夜把大厅里的椅子全放到地上。
这没有什麽特别的意思,只算是报答了那男孩的毛毯和火炉。
那男孩——从外表看来,他应该还是个男孩吧?瘦瘦小小的身子,比他矮了一个头,身材只有他的一半。
可他真是个善良的男孩哪——他已很久没有遇到这麽和善的人了。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给予他关心的人,在达克安王宫被攻破时,他就全部失去了。
但凭着一丝几乎不可能的希望,他仍不死心地继续茫茫的旅程。
奉印,你在哪里呢?为什麽这麽久了?我还是找不到你呢?你死了吗?不!你没死,对吧?我还能感觉得到你的存在啊……但为什麽你一直没来找我?而我,又为什麽找不到你?守夜紧握了胸前的链坠。
走到大厅角落的一个走道,碰碰碰的声音传来,守夜循着声响进入另一个房间——是厨房。
厨房里,火炉上正烧着一大壶热水,而那男孩正提着二个水桶由後门进来。
「你醒了?是我吵醒你了?」迪非讶异时间还这麽早,怎麽这男人就醒了。
「不是,是睡饱了就醒了。」守夜走向迪非要帮他提水。
「不必,你是客人。」闪身,迪非拒绝守夜的帮忙。自己虽然身材瘦小,但这些粗活早做惯了。
哗啦啦地把水倒进角落里八分满的大缸,迪非问道:「有什麽事吗?客人,若要吃热的早餐,可得请你等等,我还没弄——不过水快开了,我可以先帮你泡奶茶。」
「你没帮手吗?」守夜看迪非倒完水後,忙录地四处走动挑选食材。
「没——你很饿吗?」将适量的面粉倒在乾净的料理台上,迪非准备揉面。
「我不饿。」守夜摇头。「你们缺人手吗?」
二.
「大哥,多一个帮手是好的吧。」抺着桌子,迪非对兄长微笑。
在迪非的坚持引荐下,巽答应了雇用守夜做驿站里的杂工——粗活、细活、前场跑堂、後场厨房,都得干。
「光看守夜大哥的外表,还真看不出他也能忙厨房里的活儿。」见巽没反应,迪非继续自己的工作。「守夜大哥的厨艺真好!他做的饭菜有种特殊的风味,不是一般人做的出的——最近的饭食类都卖得不错。」
多了一名帮手,巽当然也知道工作上轻松多了。
不可否认的,守夜真的是位深藏不露的家伙。块头大、粗活做得俐落不说,连後场的工作也做得不赖就难得了,尤其是他的厨艺。
他和迪非开驿站这麽久了,做出来的餐点,反正客人不挑剔,就还算卖得出去。没想到守夜这像流浪汉的大男人,做出来的餐食,竟像宫廷大厨的手艺,真是和他的外表天差地别。
「我去厨房看一下,看有没有什麽要帮忙的。」迪非转身向厨房去。
半掀布帘,迪非看见守夜倚在通往後院的门边,一手咬着面包,一手半抬着,有一只小彩雀停在他的手心正在啄着什麽。
守夜回头。「抱歉让我休息一下。」
「没关系,现在没有什麽事要做。」迪非到水槽边要洗碗,结果竟然一个脏碗盘也没有。没听到守夜应话,迪非转身,正巧看到守夜手上的雀儿在啄食完面包屑後,展翅飞去。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他微仰着头目送彩雀离开。那微笑,温柔的教迪非一阵怦然。
好一会儿,守夜低头吃光手里的面包。「没客人要餐点了吗?」
「是的,你可以轻松一下。」
守夜移开眼。「我休息够了。」他不知道怎麽跟迪非相处。迪非总是用那亮晃晃的大眼瞧他——他怯於和他四目相交。
他有种错觉,错觉情怯——一如当年情怯於和奉印的相视。
「我去劈柴。」守夜向後院去,边走边将上衣解至腰间。
伸手取来利斧,他轻松地挥动彷佛手中没有重量。
霍地劈砍,汗水随着守夜的动作挥洒。
他俐落的速度和迫力,充满了男人味,教迪非看傻了眼。
那不仅只是劈柴而已。大开大合的力道,充满了力与美,彷佛是在舞动着不知名的刀法,教迪非心跳加速。
迪非之所以猜守夜是用刀,主要的还是那夜风雨中,守夜背在身上的巨大布包,那看来就像是大刀。
看着守夜动作,迪非技痒难熬,於是走到小山般的柴堆旁,脚尖几个挑转,三根细长的木棍就飞到半空,他双手一接。「守夜大哥,你劈的柴够多了,个把月都用不完,休息一下吧,和我比划比划如何?」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带给兄长困扰,为了不破坏这平静的生活,除了自保外,迪非鲜少在人前用刀,练刀时也选在无人的森林里。
守夜停下动作,但不是很感兴趣。
「别小看我,我的双刀使得不错哦!」
「不好吧,让巽老板看我不工作……」
「没关系、我挺你!快啊!」
「那好吧。」守夜将利斧嵌进劈柴用的木座。
「来吧!」迪非笑了,将右手上的木棍抛向他,再把左手上的木棍分一根到右手。以棍代刀挽了个刀花,迪非轻喝一声向前冲,双手一个大交叉劈向守夜。
守夜退一步举棍前挡,迪非一个後空翻,接着向前一旋身,舞着双棍四面八方攻得教人眼花了乱。
和迪非纤瘦的身子不同的是,他的双刀使得扎实,力道虽限於身形没有力拔山河的猛暴,但他以快速的变招补足力道的不足,算是一名厉害的刀客了。
不过虽然迪非不弱,但比起守夜还是差一些。
守夜双手握棍,守得密不透风,身形没有花俏的招式,但就是教迪非没法占他丝毫便宜。
「别只守不攻啊!」迪非为他的明显的体贴感到不知是甜是恼。
「你的守势不够。」守夜发劲,长棍一挥,排山倒海的力道硬把迪非逼退二步。
「这才有意思嘛!」迪非笑开了,举步再上,双棍舞得更加生风。
遇到对手的跃跃欲试,是教迪非越挫越勇地。
他银铃般的笑声教守夜心神微荡,不知觉放软了力道,一来一往简直和迪非玩了起来。
就在二人越玩越起劲,几乎要近身缠斗之时,忽地一阵强风刮了起来,後院四周满林子的枯叶袭卷而至!
只见强风像龙卷扫得後院霎时乱七八糟,也扫得守夜和迪非都停手。
迪非被吹得眯了眼,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滑倒。
「小心。」守夜力气一收,左手扶了迪非一把。
这突如其来的风,教守夜疑惑地转头往厨房後门看去,竟见巽老板站在那儿。大风诡异的没有吹乱巽一丝不苟的发型,彷佛他的周身有一道看不见的墙。
「谢谢。」迪非道,也转头看到巽了,於是微赧地吐吐小舌尖,将手上的双棍抛回木柴堆——兄长在警告他了。
迪非走到後院一角,拿了二根扫把回来一根抛给守夜。「扫地吧!」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迪非粉色的小舌尖的确教守夜的心跳漏了一拍。愣愣地接过扫帚,他瞥见巽已不在门边了,便和迪非扫起满地的落叶。
***
守夜已在驿站做满二个月的杂工了,迪非拿着巽发下来的薪水去守夜的房里找他。房门开了个缝,迪非敲了敲门。「我能进来吗?」
「请进。」守夜道。
迪非门一开,就见守夜准备收起手上大刀——方才他似乎在擦拭它。
那是把很锋利、且保养得很好的刀。
大刀的刀柄虽没有镶嵌炫耀的宝石,但刀面上的刻纹,朴素中有严谨,似是颇有来历。且光看那森寒刀光,就觉得气势无匹。
如此宝刀,守夜定十分爱惜,因为他将刀收进刀鞘的动作十分轻柔。
「有事吗?」
「我又拿薪水来给你啦——你可以数一数。」迪非将一只布囊递给他,并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我可以坐吗?」
「请。」守夜将布囊里数个碎银块倒在大掌上,做势数着。巽给的薪水很优渥,又有提供食宿,所以才二个月,守夜觉得自己已快存够钱了——至少出发向下一个目的地的费用不会成问题。
歪着头看守夜的动作,迪非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冲动,脱口而出。「你会待多久呢?」。
「待到……等我存够了旅费。」守夜将银块收回布囊。
没骗迪非说他不会离开,虽然这段日子算是长久以来难得的平稳生活,他有种想停留的念头。工作不很累也不太花脑筋,老板巽也不过问他的事,还有……认识了迪非这个体贴又良善的小友人。
有钱的时候,他就一直向前走,没钱的时候就停下来做工赚钱。他多做些苦力的工作,不敢太招摇——暗精灵的人一直在追杀他,要他交出一样「东西」。
他不知道他们要他交出的东西是什麽,所以他一直躲避着他们。有时他想,该不会是奉印临别时给他的锦盒吧?
至於锦盒里的东西是什麽?不过就是一颗宝石——他想不透这颗宝石会有何重要性。但若对方真的是要它,他就更不能将它交出去了——这颗宝石,是他与奉印唯一的连系了。
「你都一直这样到处旅行吗?」听他说会走,迪非的表情没变,但中心难免有些失落。是的,他是个旅人,总有一天会走的。
「嗯。」
「到处旅行,定看过很多奇人异事吧?」
「嗯……算是吧。」
「请说些事给我听吧!我很久没去旅行了。」迪非曾与巽一起离开故乡流浪多年,直到巽决定在此停留——为了那位生命中的另一半……
「我……并不是纯粹的旅行…….我在找人。」
「找人?」迪非微笑,心中些许愉悦。二个月的相处,守夜终於肯和他分享一些较私人的事了。
「什麽样的人呢?风之渡的旅者来来去去,虽然不敢夸口,但我的记忆力还算不错,请告诉我吧,说不定我见过你要找的人。」
对上迪非凝视着自己的专注神情,守夜心底有个角落渐渐柔软。
告诉他吧!告诉他吧!有个声音在守夜脑海中回旋,他缓缓地也有些迟疑从领口里拿出一个圆坠,打开盖子给迪非看。
「他的名字……叫做『奉印』。我找他的原因,是……要把他寄放在我这里的东西还给他。」
在圆坠子里的是一个男人的肖像,从发型和头饰看来,像是个有特殊身份地位的人
小时候,好像看过类似打扮的人……祭祀者?看着男子的肖像,迪非的心中忽然莫名的泛起酸来,因为从守夜的语调和说话的表情,他感觉得到这人对守夜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迪非抱歉地摇摇头。「我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我会帮你问一下大哥,他见多识广,说不定会有线索。」
「谢谢。」守夜没太失望,因为他已失望太多次了。
***
又过了半个月的这天,时间晚了,风之渡驿站的住客都纷纷回房。
巽在柜台收计今天一天的出入帐,迪非在收拾大厅,守夜在厨房里善後。
大灯熄了,厅里只剩几盏微弱摇曳的油灯。
在厨房善後完,守夜端了二盘食物出来。
驿站的工作很忙,三人忙进忙出,吃饭是轮流的。而自从守夜来了,收工时,巽和迪非开始有了热腾腾的宵夜。
在最靠近厨房和柜台的桌子,三人各据一方。
巽喝着热汤,迪非随口说今天一天外场的趣事,守夜听着。
守夜在这里工作已有好一段日子了,可是他和巽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增进的现象。
迪非不明白,以往巽和新进帮手不会如此冷淡,但这回和守夜的确特别保持距离。他一直试着拉近二人的距离,守夜似不抗拒但却不主动,可巽冰冷地教迪非无能为力。
「朔月了,海港市集的日子也要到了。」巽提到。
「啊!对了,朔月赶集!」迪非撕了一口面包入嘴。
「这回你去。」巽指示。
迪非愣了一下。以往进货都是轮流,他上回才去过。
「大哥,这次不是轮到我。」
「这回要进的货比较多,上上回我多订了些。货从产地运来,要到这回赶集才会有,我要你去领。」
瞄了守夜一眼,迪非心里有些失望,心想兄长大概是想藉故调自己离开驿站吧?
「从这里驾马车到海港要好几天,你二天後就出发吧!」
「二天後?不行,我明天就得走了。」迪非盘算着待会就要准备乾粮。「依我的速度二天後才走的话,我得不眠不休。」
一旁的守夜一直进食着,没法插上嘴。这是驿站的经营问题,他这个临时雇工没资格插手意见。
「守夜,」巽转头看向守夜,眼神炯炯地教守夜感受到警告。「你会驾马车吗?」
「大哥,你是说?」迪非的眼睛亮了。
「会的。」守夜答。
起身,巽到柜台拿了一份进货名细纸卷和地图皮卷在桌面摊开。「守夜,请你和迪非一起去赶集吧。」
三.
驾着一辆空的大马车,迪非和守夜走在往鄂斯德大道的林间小路。
自从在「风之渡」工作,守夜就觉得这附近的空气很平稳。
从脸庞掠过的凉爽,平静地教人满心舒畅。
这柔软的微风,总给守夜一种难以言欲的感受。也许一般人不觉得这有什麽,但守夜深觉——风之渡不是一个平凡的地方。而且,它刻意地隐藏它的不凡,而且方圆千丈内的氛围,掩藏不住太极度的平静。
「我没想到大哥会让你和我一块去赶集。」手持马缰,迪非心中无限雀跃。「等过了这段小路到了大道,可能就得请你驾车了,所以你现在可以小睡一下。」
「不必。」守夜没照做。
马车逐渐地远离了「风之渡」,几乎是在一个小路与大道的交接处,似穿过了一道看不见的墙般,那极度的平静霎时消失了,进入了喧嚣的尘世。守夜没问迪非这是什麽样的感觉,因为他隐约地知道,那不是他可以问的事。
因为「风之渡」的巽和迪非,是极刻意低调的。
***
在热闹的海港市集里,购毕了满车的货物,迪非决定立刻赶路回程,不肯在港边的旅店休息一晚再走,教守夜不明所以。
在市集里,迪非像只团团转的忙碌小工蜂,几乎没休息的采购货品,拉着守夜到处走。
他看来很开心,眼中似有什麽计划,而守夜没有多问,只是帮着他。
这是最後一次与他共事了吧?在出发前,守夜已和巽老板和迪非说好赶集完後,他便要离开风之渡继续旅行了——
看迪非搜购货品的精明,看他一点也不留情的和店家杀价,那模样与他平时的温和有很大的不同。
守夜很讶异迪非的另一面,但觉可爱极了。
有时迪非会牵着他的手,那柔软温热地教守夜心头微荡。
他不敢多用力地回握他,只深怕眼前的少年视破了他心头的激越。
太久了,他孤独太久了。
他有些不安,不明白为什麽他越来越舍不得放开迪非的手。
是错觉吧?他害怕自己的错觉。他怕自己只是太久没有伴,所以禁不住寂寞想找个人陪。
他看着迪非的背影,有些挣扎,浑然不觉远处的身後,似有诡异的暗影尾随而来。
***
驱车回程的路上,迪非的步调明显放慢了,像个出门游玩的小孩,开心地说个不停。
守夜大多听着,很少搭话。
和迪非坐靠在一起,但一点也不热,他们的周身总有凉爽微风轻拂。
持着马缰,迪非的眼神像是滴出水似地,水漾漾地,专注地,教守夜越来越害怕——他好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从前的自己专注的看着奉印,但奉印从不回头。而现在,注视与被注视的人换成了自己和迪非。
对上迪非目光中没丝毫隐藏的倾慕,教守夜心乱不已。
黑幕渐沈,二人找了露宿的地方。
升了火堆,用完了晚餐,见时间不早,二人靠在一起盖着毛毯躺下。
树梢间,星光满天。
闲聊着,迪非意外守夜竟知道不少占星术的知识,闹着要他说。
於是守夜低沈地说起星宿的故事,迪非专心的听。
「你先睡吧,我守夜。」故事到了一个段落,守夜道。
「我冷。」迪非靠上守夜的肩侧。
守夜因为他这个亲密的动作而低头,看到火光映照下的迪非脸蛋有些红,且精亮的眼一瞬也不瞬地瞅着自己。
强烈的情意,透着无畏的眸光——守夜不是不明白那是什麽。
那跟自己一样,他也曾鼓起勇气用那样的眼光看奉印,却从来没得到任何回应。
守夜的心跳加速。这是情动吗?
「守夜大哥……」
「嗯?」
「你能和我亲热吗?」
守夜闻言一阵呛咳。「你说什?!」
「我想和你亲热,守夜大哥。」虽然红着脸,但迪非毫不闪避。
「别胡说!」
「我没胡说,我喜欢你,所以想和你亲热……」迪非瞅着守夜。「从没有人向你要求过想和你亲热吗?」
见守夜没有回答,迪非直视着他,毫不保留地倾诉自己的爱慕。
「从没有人让我有想要亲热的慾望,但我却想和你亲热。我明白你心有所属,所以并不奢望你心里有我,但我仍希望可以和你拥抱。我不愿说谎,所以我对你坦白——我喜爱你。」
这麽真诚又纯情的告白,教人怎麽拒绝?守夜心头一紧。
缓缓地,迪非闭上眼,等待着守夜的回答。
缓缓地,守夜靠近迪非的脸庞。奉印,我是不是该忘记你了?
「守夜大哥,若你愿意答应我的请求,那麽,现在,请将我放在你心里,只要现在就好……」
就在四片唇瓣几近相触时,迪非软软地道出这一句请求,教本还在犹豫的守夜瞬间煞不住动情,终於印上迪非柔软的双唇。
***
激情过後,守夜疼惜地拥抱迪非。「对不起,我太粗鲁了。」
「不,你很温柔——我很开心……」迪非将脸在守夜光裸的胸膛蹭了蹭。
「你睡吧,我守着。」
迪非微笑。「我等一下再睡,我现在好开心,先唱首歌儿给你听好吗?」
守夜没拒绝,宠腻地随他。
伴着轻灵若黄莺婉转的歌声,夜风柔柔地在四周回旋。听着这不知名的语言,守夜忽觉眼皮愈来愈重,舒畅地好似飘在云端,不知觉地精神整个放松了,沈沈睡去。
迪非停下歌声,轻唤:「守夜大哥,守夜大哥……」
守夜规率的鼻息,显示睡得很沈。
再三确定情人睡了,迪非便半起身捞来自己脱在一旁的上衣,从暗袋里掏出一份折叠过的纸张。
悄悄打开守夜胸前的坠饰,将面积折得很小的纸笺放进去,合上。
掠开守夜额前的发,迪非轻轻地亲吻他的额、他的眼睑、他高挺的鼻梁,直到那全程都是无比温柔亲吻自己的,他的唇。
身体的疼痛是真实的,此时与他交叠的温热也是真实的。
真实地教人幸福,但也,心酸——
***
森林里,数十个暗影在林中兜圈子。
「明明就在海港赶集时追到守夜侍卫长了,怎麽转眼就追丢了?!」一个暗影暴躁地低叫。
「这不像是追丢了,倒像是有一道墙挡着我们。」另一个声音道。
「定是设了结界!」又一个声音猜测。
「那守夜侍卫长何时学会了设结界?这样一来要逮他又更麻烦了!」
「是啊!就为了抓他一个人花了这麽久的时间,大王的耐性若没了,我们就完了!」
暗影们抱怨着咒骂,在森林里又了转了几转。就在天快亮时,其中一人叫道:「有了!那道墙消失了!」
「我也感觉到了!在那个方向!」
「快追!」
***
天还未亮,守夜醒来。低头接收到迪非的视线,他才发现自己竟睡着了。
怎麽会?他还打算守着迪非,让他休息呢!怎麽糊理糊涂地,自己就睡着了?「你没叫我?」
「你好像很累,所以我没叫你。」迪非浅笑。
迪非的回答教守夜的男性自尊有些受损。我有这麽不济吗?才欢爱一场就累得一睡不醒?
「我醒了,你睡吧,离天亮还有好一会儿。」守夜起身套上衣裤,也帮迪非穿好。
由着他服侍,迪非虽然心里很甜但也有些苦,不过还是将这份短暂的幸福牢记。
穿戴好了,再拥抱住迪非时,迪非已疲累的沈睡了。
看着他熟睡的小脸,守夜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拥抱他。
迪非是这麽娇小,但又十分热情,自己明明已决定在这趟赶集後就要走的,可又偏偏忍不住在这时拥抱了他。
如此,自己若走,岂不负了他?
守夜很是矛盾。
虽然在过程中,迪非直道这只是单纯地在表达爱慕,并不要求他回报,但他不喜欢这样——迪非并不是他发泄慾望对象。
他心疼迪非,他控制不住自己想怜爱他。
他们很契合——不论是身或心——他感到无限欢愉。
那高潮後的余韵,教他回味不已。
拥抱着迪非,教他总是戒备的心灵得到无比的平静,有种幸福又愉悦的满足充斥他的身心。
他强烈地感受到被爱,教他对奉印从没回应他所带给他的空虚和怨怼,消失无踪。
轻轻地拥抱迪非,而迪非无保留的依偎,教他不舍放开。
忽然,他有种想要一直拥抱迪非的念头,而且是,一辈子——
四.
就在这相拥的宁馨时刻,守夜忽觉四周极静的诡异。
不对!有人!就在守夜拦腰抱起迪非,迪非惊醒时,咻咻咻无数利箭蜂涌而至!
守夜疾奔,本要驾马车逃走,但马匹随即被乱箭射死。
「放我下来!」迪非低喊,同时二人从马车上抽出自己随身武器,反身砍下如暴雨而降的利矢。
「守夜大哥,这是怎麽回事?!」
定是追杀我的那些人!没时间让守夜解释,他只能护着迪非,想办法突危。「你快走!迪非!」
「我不走!我要帮你!」
情况太混乱,光是自保都不够,哪有办法逃?暗精灵的人数太多,连翻车轮战教守夜和迪非的身上开始带伤了,
阴魂不散!哒哒哒的追击声在後,守夜知道依迪非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跑不快,所以拼了命挡住攻来的暗精灵。
死缠不休的暗精灵们,怎麽也甩不掉。迪非边打边跑,想办法找捷径——这里离风之渡很近了,他要带守夜逃回去。
奈何天不从人愿,挂彩的二人终於被暗精灵以人海战术团团包围。
「别想再逃了!守夜侍卫长,只要把『东西』交出来,大王就会饶你不死!」一个暗精灵威喝。
「你们要我交什麽?!我不知道!」
「还嘴硬!乖乖把『东西』交出来!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双方一阵叫骂後,守夜仍不屈服,暗精灵们决定群起围攻不再留情。
见状,守夜大刀直砍横劈,硬是不让暗精灵靠近,而迪非则挥动双弯刀想往前杀出一条血路。
双方你来我往,战况愈加激烈!
打斗的局面僵持不下,守夜对迪非的保护终让暗精灵看出迪非对守夜的重要性,於是决定猛攻迪非,预备拿下他做为人质,逼守夜交出那样「东西」。
「太卑鄙了!」守夜怒吼,欲护迪非,但暗精灵也不是省油的灯,硬是困住守夜教他无法靠近迪非。
迪非被连翻猛攻,左支右拙,守夜突破不了人墙,急得要发慌。
只见一暗精灵运起术法,一道闇黑光波如电向迪非背门疾去,守夜不顾自身安危跃向迪非的背後。
轰地一声响、守夜胸前被击个正着!鲜血狂吐扑倒在迪非脚边。
「守夜大哥!」悲极狂喊,迪非双刀乱舞逼退四周的暗精灵。
「把二个都抓起来!」暗精灵的带头高喊。
「你们!你们!竟敢伤害他!?」怒咆,迪非双眼霎时赤红,獠牙暴长,仰天狂啸。
忽地,一阵狂风从迪非周身乍起,他暴喝地教天地为之震动,一对黑翅从他背部猛地破出。从绽开的皮肉里,血珠向四周激射有若飞针,当下贯穿若干暗精灵,哀号四起。
「啊!是幻兽人!」
「快逃啊!」
「呜啊!!」
眼见守夜中伤倒地,身体和心灵的激痛教迪非怒不可抑,双手握拳连环击出,数千道龙卷风从他的拳头暴冲狂旋,将数名暗精灵轰出去,方圆百丈内的树木都被吹倒了!
迪非理性全失地的狂暴轰杀,教倒地的守夜目瞪口呆!
轰隆隆地爆炸声直到最後一个暗精灵被轰飞,忽地停止,接着迪非竟咳地呕出血来。
「迪非!」守夜硬撑起身,但反被迪非抱住。
「守夜大哥……你再撑一下……我带你回风之渡……巽哥会救你的!」迪非挥动背上的黑翅,咻地向天空飞去。
迪非每一振翅,双翅便会带着血丝後向划出一道红线。
守夜见迪非血流不止,硬撑地低喊:「放……放下我!迪非……我太重了……你……你会死的!」
「不会!我没事!咳……我习惯了!不知那些人何时会再追来……只要飞进风之渡的结界……我们就安全了……咳……」迪非边咳边说,唇边又淌出血来。
而守夜本强撑着涣散的神智,但终究还是因伤重昏了过去。
***
天才半亮,巽就醒了。
正做着住客要用的早餐时,他感觉到有人进入了他设下的结界,於是转头看向窗外,竟看到似大鸟的物体向风之渡这个方向飞来。
是……巽大惊,向二楼冲去!
一冲进迪非的房间,刚好一团黑影从窗外猛地跌进来!
「迪非!」巽扑上前接住二人。
迪非浑身是血地捉住巽的衣袖。「大哥……救守夜……救他……」话还没说完,迪非便因失血过多,力竭昏厥。
***
守夜醒来时,发现自己已安然地回到风之渡,且全身的伤口都被包紮妥当。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身体还有些疼痛,但他还是硬撑着下床,到二楼去——他非常担心迪非。
有几个住客和他擦身而过,可见风之渡还是照常在营运。
迪非的房门没关,一进去,就见迪非趴在床上,盖到後腰上的薄被,露出缩回背里只剩半截在外的黑色翅膀,绽开的皮肉看的出只有上药但不能包紮。
迪非苍白的模样,像坏掉的娃娃般,教守夜心痛难当,险些要落下男儿泪。小心翼翼地扶起迪非放在床边的手,他轻吻那纤细的手指。
迪非醒来,见是守夜,便露出微笑。「守夜大哥……你还好吧?」
「我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呀……」
怎麽会好?你这样……守夜禁不住瞄了一眼迪非的背,心疼的像伤口是裂在自己的背上。
「别看我的背……守夜大哥……」露出一个不太自在的笑容,迪非的獠牙已经收回去了。「我现在很丑……」
那白晢的腰背上,还看得出很多新旧不一的伤疤——莫怪那夜迪非总不肯将衣服全脱了,也不让人看他的背……
「胡说!」守夜轻斥。「哪儿丑。」
「别安慰我……我变身的鬼样子不知吓昏过多少人……」迪非连自己的样子都不敢看,何况是别人。
「你一点也不丑,我并不怕。」就算你真是兽人,我也不怕。守夜语调真诚的教人感动。
「谢谢你……守夜大哥……」即使你只是在安慰我,我也很高兴了。迪非忽然很想告诉守夜自己的事。「你能听我说话吗?」
「你不多休息?」
「我有话想和你说……」也许很难,但他真的很想将身为风精灵的秘密告诉他。
「好吧,你说。」守夜听着。
「……从哪里开始说呢……从我父母开始吧……我的父母是咒术师,因为妄想统治族人,便下咒将我变成幻兽人,利用我的力量为恶……最後他们被族人驱逐,作法自毙……」
从迪非的话里,守夜很容易的就能联想到,他定有过一段痛苦的过往,但那不是自己可以改变的,只能心疼地轻抚他的额侧无言安慰。
「……我,被出外历练的巽哥捡到,带回故乡,但族人们都不愿接受我……巽哥带我离开,最後定居於此……现在,我已能控制自己变身的异能……从前的我总是控制不了,还得痛苦好久才会复原……幸有巽哥不嫌弃照顾,不然我早死了……」
迪非又叨叨絮絮地说了不少童年的往事,守夜都一直静静的听着。好一会儿,守夜轻抚迪非的发梢。
「好了,别再说话,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守夜本想低头亲吻他的颊,但有个理智的声音警告他,他得把持住,他得离开,不然对彼此都不是好事。
起身到门口,守夜回头。「迪非,我已和老板谈好,明天一早我就离开。」
迪非一惊,本欲挽留,但旋即想起守夜为了寻人而做的旅行,只好心痛地强扯出一抹微笑。「我不能下床送你,对不起,守夜大哥。」
「没关系。」
「祝你……一路顺风……」
迪非虚弱的笑容,教守夜难受不已,差点就要反悔脱口留下,但一想起暗精灵不知何时会再追来。不行!不行!我不能再连累他了!
「你也……保重!」
守夜狠下心来,转身离去,没看见迪非埋首枕畔,压抑心碎的泣音。
背上门,守夜就见本应在楼下看店的巽老板竟站在门边,冰冷瞪视自己。
守夜没说什麽便要走,不料巽老板长臂一个平举挡在他身前,火气十足地冷声:「吃乾了抹净就走?!」
闻言一窘,守夜不敢想为何巽会知道他和迪非已有亲密关系,只能硬道:「我不能连累你们。」
见他一副誓死如归、要杀剐悉听尊便的模样,巽气极了,差点忍不住想揍人的冲动。忍着收回手,他低声道:「守夜,要保护一个人,『离开』不是唯一的方法。」
守夜一僵,但拒绝去想,咬牙。「我,非走不可!」
***
本来就没有什麽行李,要起程了,只要包袱一背,大刀一扛便能走。
硬着头皮向巽老板买了匹马,守夜用着最快的速度离开风之渡,向着下一个城镇一路马不停蹄地赶着,只想早点远离这里。
他不想後悔——他可以预想迪非的眼泪。
虽然迪非一再表明不悔,但守夜就是放不下,直觉自己真是个混蛋!
夜幕低垂,守夜找了个地方露宿。升了火堆,他想起巽老板冷漠的眼神。
赶集买来的货物,不知找不找的回来?守夜本要将薪水赔给巽老板,但巽老板拒绝的表情似在嘲笑他,嘲笑他将来定会後悔离开——虽然他已开始在後悔了。
心烦意乱,守夜下意识地摩娑胸前的坠饰。
奉印、奉印、我该怎麽办?!守夜抓乱了头发,粗鲁地打开坠饰,本想看看奉印的脸——他几乎想不起奉印的脸了——可不料,坠饰里竟夹着一张折叠的纸笺。
这是谁放的?守夜小心地打开它,入眼的是端正柔情的字句。
「守夜大哥: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想你已离开风之渡了。
不知何时你才会发现这封信的存在呢?说不定当你发现时,你已
找到了「奉印」……
与你相处的这些日子,对我来说真是段幸福的回忆……
在你远行後,我会想像着你走遍千山万水,找到你要找的人。想
像着你完成了旅程,也找到一生的伴侣,过得幸福快乐。我想,那将
会是我未来人生中,最美好的想像……
下次你再来提尔姆大陆,若顺路的话,就请来风之渡坐坐吧。
你不是说我泡的奶茶很好喝吗?下次你来时,说不定也带了家人
,我随时都会泡好茶欢迎你。
我永远在风之渡,不离开。
迪非•润•立风」
读完信,守夜心头一阵激荡!
奉印、奉印、我……守夜将脸埋进摊开在手上的信纸,喉头上热烘烘的硬块直窜上来!
奉印,你是不是早就预见了我们会有这样的一天?所以始终不肯回应?守夜将信纸折好又放回坠饰里。
奉印,对不起,我不会再苦苦的请求你的回应了——我要带迪非一起去寻你!你会祝福我吧?奉印……
守夜灭了火堆,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地转回风之渡的方向。
迪非,我来了!待会儿我会做很多好吃的早餐带到你的房里,希望你不会拒绝我的早安吻——
尾声
快马奔了一夜,守夜全身被露水浸透了。
眼前即是被未散的晨雾包围的风之渡驿站,守夜绕路从後门去。
巽老板定起来工作了吧?但他实在不想第一个人就见到他,他现在最想见到的是可人的迪非啊!
守夜看四下无人,於是做了件他从来不曾做过的事——爬墙。
爬上二楼,从迪非的窗子爬进去,他看见迪非趴在床上,背上的黑翅已没入背部,伤口也开始结痂了。
看着迪非的睡颜,他的心霎时充满了怜爱。
这种既酸又甜的感受,他从来不曾对奉印有如此难言的情绪。
奉印之於他是如此高不可攀,但迪非之於他到底是什麽?他不知道,他什麽都想不出来,只想将他拥入怀中亲怜蜜爱。
守夜单膝跪在迪非床边,轻轻地有若珍宝抚过迪非有些消瘦的脸颊——他要好好照顾迪非,要把迪非养胖一点。
似感受到有人,迪非悠然醒转。「守夜大哥……」见心爱的人就在眼前,迪非不敢相信地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守夜微笑。「是我。」
「真是你?!」
「是的,我来了。」
见迪非挣扎着要起身,守夜制止他,捧起他的手亲吻。「别起来。」
爱慕的人竟亲吻自己,教迪非终於相信这不是梦,激动地热泪盈眶。
「守夜大哥,你不是走了吗?」
「没,我有件事忘了。」
「是什麽?」
「你。」
迪非闻言瞪大了眼。
「迪非,和我走吧,」守夜送上深情的微笑。「我想带你一起走。」
迪非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守夜大哥……你……这是什麽意思?」
「和我一起去找奉印吧,我希望他能看看我的伴侣。」守夜专注的看着迪非,拂去他夺眶的泪珠。「奉印是位祭司,我要请他帮我们主持一场仪式,希望能在大神的照拂下,我俩,白头到老。」
「守夜大哥……」感动的泪流不止,迪非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迪非,以後要叫我的名字,不要再叫我大哥啦,」守夜吻乾迪非的泪。「等你好了,我们便一块儿走吧,我等不及想牵着你的手,走遍千山……」
【节录於情定三生~寻觅】
===以下为关於情定三生~寻觅的二三事分隔线===
本文「寻觅」的续篇就是「王者之心~夜之标的.润之追随(择日上传)」。
但二篇故事有背景设定上的不同,毕竟当年提出奇幻架空构想的好友「缇」,是为了出「GD与仁兽合同志」而设定了故事背景。
但这本合同志没成刊,我却很想将缇让我设定的夜与润的部份故事集结成刊,於是我将「王者之心」设定为「平行世界」,以同样的「守夜.鹰」和「迪非.润.立风」讲述寻觅之後不同设定「王者之心」。
寻觅一文是为了不被退稿(?XD-->被友人的刊物「BESTLOVE」退稿真是一辈子耿耿於怀(?XD)~~喂!并没有!(自殴飞))而想出来,因为设想的故事内容太多,只有寻觅一篇写不完,所以才有了王者之心的诞生。
总之,寻觅一文我用了很多心思写,而王者之心则了却了心中遗憾而写得尽兴。
我觉得我多少有些进步,至少王者之心比起寻觅看来的武侠味不那麽重,比较有奇幻架空的味道了~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