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法一走进屋里,还没坐下就对着酥克放声大笑。
「有什麽好笑的?」他忍住因为小法而起的笑意,不解的问。
「告诉你,你听了一定也会觉得超搞笑!」小法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没有理会酥克刚刚为她泡的茶。「今天我们班上有个男生问我们老师有没有男朋友,然後不知道为什麽就扯到你。『那你要跟数学老师试试看吗?』我们班那个男生就这样问班导,然後班导就含着泪水说:『任祥,数学老师才说老师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你现在又提起这个戳痛老师的伤口,真的很过分!』」小法讲完後哈哈大笑,而酥克却只是淡淡的闪过一抹微笑。
「我好像曾经这麽跟某个老师说过,没想到这麽快就传到你们老师耳中。」
「真的?你这样说过?」小法瞪大双眼,「我还以为这是虚构的,毕竟你不像会这样摆明的拒绝女生的那种人欸。」她下意识的拿起桌上的小猪马克杯,啜饮了一口。
「其实我也没有很了当的在你们老师面前说。都是耳语的错。」他苦笑着。「只是不懂为什麽学校那麽多人都想把我和你们老师撮合在一起,我们感觉很速配吗?」他像是随口发问,但却专注的留心她的回答。
她换了个姿势,不再斜着腿侧身看他,而是轻松的让後背靠着沙发,望着电视上的那个大钟摆,很认真的思考着。
「问题不是你们配不配,」小法自顾自地点着头。「而是你们都是单身。」
「所以他们是乱撮合?」他一时之间说不上话,只得叹了口气。「总而言之,我不想再和哪个女老师传出诽闻。这样真的很累。」
「你会这样排斥我完全可以理解……」小法苦笑着。「毕竟班导真的不像女性同胞……很难让人感受到她散发出的女性荷尔蒙……」
酥克不自在的微笑。「这样说好像不是很妥当,即使那也有几分正确……」
小法突然觉得有些不快乐。
她和酥克这位性格多样的男老师已经认识了一年多,她会在无聊的时候到他家串门子,打打屁、看看电影。不过酥克没去过她家,因为她不想把她和酥克单纯的关系让父母误会。他们无话不谈,第一次认识的时候两人脑中只有相见恨晚这个念头,但幸而两人的年龄和关系没影响他们交心,因此他们见面时总是十分愉快。
只是小法发现她最近有点不喜欢酥克在偶尔表现出的肃穆,他们之间似乎还是还些缝隙,使他们无法像同龄的朋友那样享受幽默。况且酥克又是一位老师,感觉上也不是可以拿所有小法自认好笑的事情来说笑。
「你今天要待到几点?」酥克站起身,拿起他的马克杯往他的房间走去。
「什麽?你这麽早就要睡了喔?」她喊道。虽然她戴着手表,但却看向墙上的时钟。「才下午六点多耶。」
「我等一下要出门。」他在房里大声地说。当他走出房门,手上已经拎着外套和车钥匙。「走吧,先载你回家。」他很主动地收拾掉桌上的杯子和餐盘。「还要喝吗?」
小法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抱怨连连。「我才刚来欸,坐不到半小时你就要赶我回家吗?那你不如提前告诉我今天别来了。」但她很顺从地站起身,即使表情不太甘愿。
「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啊。」
「算了算了,」小法穿上鞋子,擅自打开大门。「我自己回去。」她觉得不太高兴,有种被人打发走的感觉。
「别不高兴,我是真的有事情。」他试着安抚她,但也为她的态度感到有些伤脑筋。然後他抢在她前头出了门。「走吧,我带你回家。」
只见小法停下脚步,眼神中透漏着些许不耐烦,她的口气更是保留着愤怒。「我要自己回去。」一种坚持的肯定句。「你去忙你的--」她故意稍作停留,然後用令人厌恶的油条声音说:「--约会吧。」
「那不是约会,只是和同事聚聚。我们老师们其实不是有那麽多机会可以喝一杯。」酥克察觉到小法的感受,觉得有些抱歉。「来吧。」他按下电梯钮。
「会有哪些老师要去?」小法原先的坚持软了下来,好奇心战胜。「不会有三班的那个男老师吧?我记得他老婆是教务主任--超凶的!」
电梯门敞开,小法先行走了进去。她站进电梯里,看着酥克按下一楼的按钮。红色数字从11开始往下降。
「锋哥吗?」酥克问。「他和他老婆都会去,我们又不是要去干什麽。」
「你们要去哪里喝?」小法注视着不断变少的数字。
「星巴克。」
她听到答案,忍不住哈哈大笑。「还说什麽喝一杯,害我刚刚脑中画面都是你们一群高中老师挤在人行道上营业的摊贩前,喝着烧酒诉着苦。结果是星巴克!」
电梯门再次开启,外头是富丽堂皇的大理石厅堂。有位穿着领班制服像是管理电梯的男人,前来向酥克行礼并祝他今晚愉快。
酥克的皮鞋敲响大理石地板,而小法的脚步声则是安静又轻盈。
这间豪宅通常是户头月收百万进帐的人才住得起。小法曾经向酥克提起类似的疑惑,但他只是笑称中了头奖,想要享受人生才住进这里滥用纸钞。天真的小法对这点毫不起疑,因为她也找不到其他可能性。
「你爸妈都没有问过关於我的问题吗?」酥克才走近大门,就有专人为他敞开。他向他道了谢、打了招呼後继续向前。
他的车子随即也出现在大厅前。驾驶座的人下了车,向他行了礼然後递给他钥匙,顺便告诉他车子的情况,询问他是否需要打蜡之类的服务。「为它做上最好的安排。」他指的是车子。
那个男人为小法打开副驾驶座,并且在小法上车後礼貌的拉下车门,车门才关上,酥克就驾着他的千万跑车往前驰骋。
「你说我爸妈有没有提到你?」小法假装思考着。「当然有啊!」她故意忽视酥克吃惊的表情。「他们问你学历如何、问你长相如何、问你个性如何,喔对了--」她转头看着酥克,露出心机的眼神。「--他们还问你交男朋友了没?」接着她放声大笑。
「所以你真的跟他们提过?我以为我们说好不向任何人透漏,因为你说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酥克提醒她,并且表示他从来没在担心她担心的问题。因为他认为,没有的事情自己问心无愧,也不怕别人说话。
「对啊,我提过。而且他们对你显然很感兴趣。你的绰号是方块酥,是我校外很要好的朋友。而且你同时也是个面貌姣好的漂漂女生、成绩优异,还很有异性缘。但是你花心又败家。除此之外你是个很棒的朋友。」小法像是排练过似的熟练的说着。
酥克无语且有些傻眼的看着前方。他的脑子刚吸收到小法语出惊人的讯息,让他有点难全数消化。
「所以说,」亮起的红灯让他无法再将注意力移开,他回到话题上。「你为了隐藏我们『可能遭到误会』的关系,倒是编了个挺让人难以信服的故事啊……」话声歇了,他不确定自己还能再说些什麽。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佩服小法那些精明的想法,只是他这位「主角」要饰演反串倒是挺累的。
「我已经帮你添加很多优点了,方块酥小姐,还有什麽不满意的吗?尽管说别客气,我还可以加以补充。像是美人尖、凤眼,还是白皙的牙齿啊。」她爽朗的表示。「话说,冷气有点太大了。」小法将冷气风口转到酥克那边。酥克左手控着方向盘,挪出右手调高温度。
「谢了,『最好的朋友』,」酥克语气生硬的说。「我想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他将方向盘往左打转,「感谢你唷。」他调皮的说,令小法笑出声。
酥克笑了。他必须承认他与小法待在一起时,最喜欢的就是听见她无忧无虑的笑声。他不确定哪天不再听到这个笑声的自己,还会感到快乐。
「你真的粉白痴喔。」每次小法要加强什麽字的时候都会故意用台湾国语。
「所以还是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他再确认了一次。
「瞧你担心的。」小法嘟着嘴,屁股微微离开坐椅,抬起头对着後照镜中的自己摆弄鬼脸。她没注意到酥克在一旁憋笑。「放心啦,一切就像我说的那样。配合就对了。」然後她才又坐回位子上。
「配合?我在你的故事中根本是个虚拟人物。」他的口气像为自己抱不平。
「我可以帮你加一点入镜的情节啊。」她继续打闹。
酥克没再说话,他专心的转过一个弯,然後缓缓踩着煞车。「好了,到了。」他扭头看向小法,顺手的帮她按下安全带的按钮。小法将松开的安全带拉开自己的身体,再拿起包包。
「那就明天学校见。」她和酥克同时打了一个哈欠。「嗯--真高兴我已经回到家可以马上上去睡个美容觉。不像某个傻蛋,」她用斜眼看向酥克。「还要去星巴克沉闷地和几乎每天都能见到的同事喝杯咖啡。哎,我真为他难过。」
「是啊,」酥克显然也不甘示弱,但他其实觉得好笑。「我记得星巴克今天买一送一,可以一次喝两杯确实会挺爽快的。」他舔着嘴唇,露出一脸期待的表情。
他偷瞄了小法一眼,看见她的气势正弱了下来。然後她哀求的拜托酥克,拜托他如果顺路就带一杯给她。
「带一杯?」他装出惊讶的表情。「那怎麽行?我怎麽能打扰你睡美容觉呢?绝对不行。」
「我们什麽时候认真过了?拜托啦方块酥!」
「所以我真的成了方块酥了……」酥克无奈的叹了口气。
「行吗?就这一次,拜托!我想喝抹茶红豆的!」她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其实心里很了解酥克的个性,知道他一定会答应自己。
果不其然--
「结束的时候我会打电话给你,你还没睡的话我就会带过来。如果你没接电话的话……」他耸耸肩。
小法高兴地跳下车,然後她隔着窗户告诉酥克:「准备好你的星巴克吧!我一定会等到你打来才睡!」她得意的消失在巷子里。
酥克倒车回转,知道自己重视小法的程度,根本不需要什麽买一送一的活动,他就会很自愿的掏腰包请她喝了。
他有时候真的很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照顾人的强迫症。
不只对待小法的时候他会这麽的全心全意,其实好像只要是女性他都会给予同样份量的关怀和体贴。
他看着後视镜那条通往小法家的巷子,不禁问了自己:「真的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