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
第三章:用眼泪,埋葬青春
不要告诉我永恒是什麽,在最灿烂的瞬间毁灭,我将如昙花绽放,在最美的一刹那凋落,然後就这样从青春里逝去。──《裴筱离》
〈选自郑智化的《昙花》〉
□□□
「筱离,我们到了。」
都这麽多年了,这悠悠而漫长的回忆,想起来,心底仍是传来阵阵的难受。
顾沂容提醒的声音突然传来,唤回眼角有些微湿的我。
「嗯。」
「你、你、你怎麽突然就哭了?」
他的声音现出了他的惊慌失措。
咦?他干嘛这般慌张?
我往他的方向一望,只见他从驾驶座回过头,凝视着後座的我,皱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没事。」这麽多年了,我竟然还是会想哭,唉……
─後悔?
不,我并不後悔曾经做的任何决定。
只要他不要再来打搅我平静而美好的生活,这样……就好了。
这样我就不会再恨他,不会再……爱着他。
「到了出版社了?」
「嗯。」
我抬眸一看,明晃晃的招牌就挂在外墙上。
─青春出版社。
□□□
在这大楼林立的紫岚市之中,我们青春出版社是矮的出奇。
仅仅六楼而已。
青春里的职员,除了已签约的作家,剩下的大抵都是编辑、校稿之类,零零总总也只有20多名。
这样的人数,被配置在三楼以下的楼层,以至於人人办公的空间大得很。
我缓缓从一楼搭乘着电梯,直达五楼。
我们老板,叶青青的办公室位於青春出版社的五楼。
「你终於要交稿了吗,荷欢?」
当我一走出电梯,熟悉的调侃声音,传进了我的耳里。
「青青,我看起来像是那麽勤快的人吗?」
我脸上那抹向上弯起的微笑,明显表示着我此刻的愉悦。
「哼哼,荷欢你这懒虫,浑水摸鱼还这麽明目张胆,小心老板我把你薪水扣光光喔。」
叶青青总是用着玩笑的语气,本来沉淀在我心底的那些回忆,也会因为她而抛诸脑後。
「笑话,我什麽时候需要你拿钱给我了?」
是啊,我什麽时候会需要她赞助我了。
我想着想着,用着眼睛斜睨了她一眼。
叶青青她啊,总是用着随意的态度,对待所有的人,不论是待她好的,抑或者是待她不好的。
「好啦金主,您大驾光临敝小号,是有何吩咐?」叶青青就是如此,如此的变化多端,能很搞笑
地和我戏耍,也能很认真地同我谈论公事。
「没事就不能来啊?」我端起了桌上的冰拿铁,惬意无比坐在这舒适的办公室内。
「没、没、没,你可是金主,怎麽会不能来呢?」叶青青听到我那样反问她,瞬间弓起身子,直摇头。
「我只是在想,明天要去签书会了,有点紧张啊。」想到这里,我叹了一口气。
「紧张吗?在我看来,似乎不是这样喔。」
叶青青突然眯起了眼睛,将那副自在的神情瞬间撤下,只留下十分凝重的气氛。
唉,不愧是青青。
「我猜猜,又是那个姓黎的畜生?」
叶青青勾起冷冷的笑容,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青青,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我们不用多说几句话,你就可以了解一切?
其实我从有了振奋的想法後,白日里我是亮丽耀眼的年轻作家、有钱老爸的女儿。
可是,一到了夜晚,夜幕慢慢垂下,将我身上的光芒盖住後,我……只剩下满目疮痍的心灵。
只剩下……被过往束缚一朵枯萎的花儿,早已没了白天的活泼,生命力。
所以每一阵子的晚上,我都习惯性待在酒吧里,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下肚,然後在自己行屍走肉地晃回家。
但有一个晚上,我不小心忧愁到醉倒在某家酒吧里,酒吧老板没办法之下,只好帮我打电话给我手机通讯录的女性朋友,很巧的是,那通电话打给的人,就是叶青青。
所以我就被她带回家,灌醒酒汤,然後……
进行逼问大法。
自从那一日後,叶青青就开始在我身边陪我,然後自个儿的在我耳边骂起黎笙箫。
「其实,只是恰巧在路上遇到。」
我低着头,让满头长发缓缓垂下,遮掩住我黯然的神情。
「荷欢,那畜生又对你说了什麽?他是不是又侮辱你了?」
叶青青看见我这样埋着头,随即就情绪激动了。
她向前紧紧握住我的双手,透露着她担忧的心情。
「没有,他……什麽也没做。」
就是什麽也没做,才让我更难受。
他这样做只是想挽留我,才是使我最纠结的。
可不可以不要再用柔情留住我,可不可以,不要再用过去快乐的回忆在勾起我的痛苦。
─那只会那我更难堪。
「荷欢,不要难过了……」
其实叶青青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待我如此好的。
从认识我的那天,直至今日。
她的随和,都只是为了伪装自己的在意。
而此刻看我这般的颓然,她不禁乱了她的情绪,乱了她本该有泰然处之。
说实在,大抵都是我对回忆着实太执着罢了。
「荷欢,对不起,我不该……」她话未说完,我突然抬起了脸,使得她讶异的睁大了眼眸子,再也说不出话。
是啊,明明我是应该难过。
我看着眼前的她慌乱的样子,脑海不禁浮出了几句话。
─是不是我真的笑得很难看,她才要这样讶异?
「青青,我要先离开,记得明天的签书会。」我抿起了嘴,忍住在眼底打转的眼泪。
推开门,不顾身後那人急促想挽留我的声音,就走向了外头。
说真的,我不难过。
其实我们的回忆里,不全然是悲剧。
幸福快乐,也曾经是我的生活。
但,那都只是曾经。
□□□
我依稀记得,我绚烂的青春。
因为短暂,所以美丽。
二零零四年,我第一次遇见黎笙箫,是在我国中新生训练。
那时,他在我眼里还只是一张模糊的侧脸,因为朦胧,所以神秘。
第二次,就是在我分班後,才彻底惊呆了。
原来,那个人和我分到同一个班上啊!
「你叫黎笙箫啊,你长得真好看。」我那时洋溢着天真,红扑扑的脸颊透露着我心已为他而动。
「恩。」青涩的他,面对我一脸花痴的缠着他,只是漾起腼腆的笑容,一脸羞涩。
─是啊,那就是我们的最初。
「裴筱离,你也喜欢看小说啊?」
「你也喜欢吗?这麽刚好啊?」
记忆里,我面对他总是笑得很灿烂。
「黎笙箫,这一题你会吗?」
「恩,我教你吧。」
他总是在我身旁,耐心而且温柔,从来没有对我发过脾气。
「筱离恭喜你,拿到第一名了。」
记忆里每次段考黎笙箫大都拿着第二名的奖状,笑着看我拿着第一名奖状对他炫耀。
「嘿嘿嘿,我考赢你了喔。」
国中第二次段考,我没拿到第一名。
虽然之後还有很多次,我没拿到第一名,但,这次却是我最印象深刻的。
我拿着考卷,看着上头的成绩,多麽的刺眼,多麽的扎心。
被打叉的答案,一个接着一个。
看到後来,我已经没有勇气再看下去。
可是黎笙箫和我不一样,他这次考的特别的好,眼底是满满的欢喜。
虽然我不该这样想,但我还是得说,他这张脸此刻真是令我想多揍几拳。
「黎笙箫,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你走!」
我摀着眼睛,胡乱的大喊,只是想要宣泄自己的不开心。
「筱离……」黎笙箫一直以来听得十分舒服的声音,此刻让我听得再也受不了。
「你走!」
我最後一声,向他喊完後,他便闭起了嘴,似乎从我的身边走开了。
那时过分青涩的我,依然是在想哭的时候,抿着嘴巴,不让软弱冲出体内。
其实,我真的很难过。
年少的时候,我真是太在意成绩。
就为了那一点分数,对关心我的他大吼大闹。
我以为,我那样对他,他真的会离去,会从我生命里消失。
当我抹掉眼睛周围的泪水後,一抬头,才发现,他,始终还在。
「筱离,不要难过了好吗?下次再加油,好吗?」
「筱离,罚写很多,我帮你写,好吗?」
「筱离,我帮你。」
他就是这样,一点一滴入侵我的内心。
然後,就从这一刻起,我已经再也离不开他。
他就像是影子,如影随形,我难过的时候,我开心的时候,我生气愤怒,我不甘心,我……
无论什麽时候,他都竭尽所能的,陪伴在我身边。
从那一刻开始,我的青春,绽开了一朵朵美丽芬芳的玫瑰花。
虽然美丽的耀眼夺目,但那後头的陷阱,後头的扎手,疼得自己再也没有勇气,再去触碰它。
「筱离,你怎麽了?」
「你的脸色怎麽那麽苍白?」
其实我也是个普通女孩,每次经期一到,总是会身体虚弱。
然而,他和我在一起後,就会将我经期来的时间,标记在自己的行事历上。
「是不是又肚子痛了?」
「又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躲起来吃冰了啊?」
在这一点上,我总觉得他着实太窝心了,还总会记得泡一杯热茶,让我舒缓下腹部的疼痛。
而我也总是和他唱反调,拿着冰水就往嘴里灌,看见他的身影就拔腿就闪。
最後却又造成,趴在桌上直喊疼啊!
「唉……」
「再不听我说啊,疼死你了吧。」
黎笙箫没好气的说着,脸上写着满是「疼死你好了」。
「喏,热敷带在这里,快用吧。」
虽然看似不想在管我了,却又时时刻刻为我准备了一切。
他将热敷袋塞进了正肆虐着的下腹部後,看我仍一脸病恹恹,就轻轻的揉了我头发。
「下次,别不听我的话。」
「好好休息,好吗?」
黎笙箫的温柔,即使那一刻我腹部疼得要死,心底始终能感受到他那真切不已的关心。
也是因为他那令人安心的眼神和笑容,使得我从来没想过,会有离开他的那一天。
不过─
那都只是曾经了,不是吗?
毕竟,那样温文儒雅的他,却在那时,毁掉了一切,撕烂了她的心。
「可是,你不是还爱他吗?」
叶青青曾经凝视着我的眼眸,看到那痛苦弥漫中,一丝丝的眷恋仍隐没在里头。
的确,我还是爱着他。
长达十多年的爱情,虽然历经了无数打击,执着,仍是紧紧捆住了我。
爱他,彷佛就像是自然而然,已成了一种习惯。
只是我害怕,哪一天他又心血来潮来侮辱我,侮辱我对他的痴情,那样……
那样的话,我是否还有勇气再站起来呢?
我真很爱他,很想他,想他想到快疯了。
可是在那一次之後,我再也没有勇气再接受他伤害我了……
曾经我笑着认为只是一推狗血的乡土八点档,有那麽一天,我看着看着哭了。
窒息─
原来窒息是这种感觉。
原来我的人生,比八点档,还狗血。
原来─
我没有想像中的坚强。
原来─
─我很脆弱。
只是听着曲调感伤的歌──就可以哭满整张脸。
是否,我该放下执着?
是否,我该舍下过去?
「筱离,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很可爱,很活泼,很有趣。」
「她很聪明,她很厉害,她很勇敢,她……」
「筱离,你知道吗,那个女孩子,就是……」
那时的我,青涩稚嫩,什麽也不懂,只知道眼前的男孩,眼眸里是满满的爱意。
我想─
「黎笙箫,我告诉你,不管你喜欢哪个班的女孩子,不管她有多美,她有多优秀。」
「我认真的告诉你,你,黎笙箫,都只能是我的。」
那时的举动,或许从头到尾就是个错误罢了。
「筱离,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黎笙箫弯着眉眼,他那俊秀的脸庞,顿时更是令人移不开眼。
明明是我抢占先机,先向他告白了,该脸红的,应该是他啊,为什麽……
该死的,竟然是我被他讲的怦然心动的,脸红的大抵就像煮熟的虾子。
「哼!」
我想,我现在的姿态,看起来肯定傲娇的不得了。
偷偷瞥了一眼那始作俑者,才发现,他的愉悦早已耐不住性子的溢满在我眼里的那道微笑。
「筱离,我好开心。」
黎笙箫一边说着,一边向我靠近了些,眼里倒映着我害羞的脸庞。
唉─
我怎麽可以这麽丢脸啊……
「黎……笙箫……」
「嗯?」
「我们……现在算是什麽关系?」
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他,我很努力的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丁点的害羞。
可惜,他彷佛很享受这种暧昧,他的微笑始终挂在脸上。
「嗯……」
这人,真是一天比一天狡猾。
明明他的嘴角是满满的奸诈,但是,他却始终不道出後话。
「你觉得呢?」
「筱离,你觉得呢?」
我听得这些话後,瞬间大脑空白了,什麽话也说不出。
说真的,我真觉得自己有够蠢的。
「怎麽了,不说话啊?」
他挑了挑眉後,发现我双眼呆滞,便用他那双厚实温暖的手捏住我的双颊。
「发呆?」
「欸欸欸,很痛啦─」我一个回神,只看见他两只眼睛直直盯着我,突然,他─
「筱离,和我在一起,好吗?」
我想,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莫过於那几年了。
在恶意的言语伤害下,那些幸福,或许,已成为我回忆里最难受的一部份。
「筱离,要走了吗?」
顾沂容的声音,每每都会在我痛得要死要活的时候,突然就闯进进我的思绪中。
「嗯。」
我想我此刻没有哭,眼泪没有流下,我想我只是,很绝望罢了。
快速从电梯门走出,快速从公司大门走出,快速的走向停在路边停车格内的车子。
我可以这麽快速的走过这些路,但─
为什麽,我却不能快速的走出悲伤,快速的走出回忆,并且快速的走向另一段人生呢?
「筱离,直接开回家吗?」
顾沂容在前面,很体贴的没有看着情绪低沉的我。
他只是语气平淡,当作什麽也没发觉。
「带我去那里,我想吹一吹风。」
「嗯。」
他点了点头,就放了音乐,发了车,闭起了嘴巴,给我一个宁静的环境平复伤口。
我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我有了一个习惯。
一道心情低沉的时候,我便想到那处散散心。
□□□
「黎总,晚点还有一场会议,是关於裴氏企业的合作案。」
女秘书低着头,确认着手中平板里行事历里有没有其他遗漏的资讯。
「嗯,明天我不会来公司,等等请楚总经理来一趟。」
黎笙箫面向着一片落地的玻璃窗,神情有些感伤。
「是。」
秘书的话说完,就飞快的退出了总裁办公室,执行她的工作去了。
「为什麽……她不愿见我呢?」
「什麽玩物?为什麽,她不愿见我了?」
黎笙箫轻轻抚着手中的坠子,满脸疑惑。
「既然她活下来了,为什麽,又不愿见我呢?」
黎笙箫回忆着最痛又疑点重重的那年,不禁深感无力。
明明那天以前,她是那样的爱自己,而自己也是那样的爱她。
直至今日,不,是到未来的每一日,他都会那样的爱她。
那日天空碧空如洗,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她俏皮可爱的小脸上,是多麽的媚惑他啊!
「筱离,你什麽时候才要答应我的求婚?」
他记得,那时的他一脸可怜的模样向着他最亲爱的女孩哀求。
他也记得,那时的她听得他的话,也故意装傻,故意逃避话题。
对於她的逃避,他只是一笑置之。
毕竟结婚,是人生大事,对於女孩子,是相当需要再三思考的。
「箫箫,我们去吃鸡肉卷啦─」
「我想吃、我想吃啦─」
她还是那样可爱,那样的青春活力。
在他的身旁,摇着他的手撒娇个不停。
明明每次她都是这样去让自己心软,然而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屈服在她可爱的魅力之下。
「好啦,我们去买吧。」
他万般无奈的掏出钱包,乖乖的替她付了帐。
「箫箫,你真好。」然後她说完後,就肯定会偷偷踮起脚尖,用她轻软的唇吻住了他的脸颊。
「筱离,你亲错地方了。」
想当然耳,他黎笙箫肯定是不满足的。
一个脸颊,哪能满足他贪心的欲望呢?
「要亲这里。」
他用手指了指嘴唇,露出了坏坏的笑容。
「只是那里,是不够的。」
他的话一结束,就见那名满脸潮红的荳蔻少女,快速的逼近他的唇。
「唔……」
他果然深深的爱着她,爱的想要立刻将她就地正法啊。
只是一个浅浅的吻,其实说真的,并不太能满足他雄厚的慾望。
但是,筱离有交代过,在还没订婚前,绝对不能将她……吃抹乾净。
「筱离,我好喜欢你。嫁给我,好吗?」
他深情用力的将她抱在怀中,低下头,用着富有情慾色彩沙哑的声音再次向她求婚。
他想他这次肯定可以成功,毕竟,她也是那样的爱他。
一阵宁静,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沉思。
「考虑。」
几十秒後,她又用着淡淡的语气回复了他。
─唉,只好再努力了……
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摇了头。
「箫箫,陪我再继续逛逛。」
「嗯。」
她始终是那样的有活力,就像永远都有活力的国小生一般。
而他总是想要静静的陪着她,即使她不再爱他。
「箫箫,我爱你。」
她走了好久好久以後,突然转身看向了他,用着难得温柔的眼神。
「即使我现在没马上答应你,你也要相信,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筱离的语气在说这些话时,变得好认真,认真的,彷佛她下一秒就要离去。
他凝视着她,心底霎时泛起了一丝丝涟漪。
─筱离,我也一样爱你。
─筱离,我非常非常的爱你。
「嗯,好。」他也用着深情的眼神,回看了她。
用力的将她交付在自己手里的那只小手握紧,以表示自己有多爱她。
虽然此刻她不答应他,但未来的日子仍长久,想让她答应时间可是还多得很的。
只可惜─
当自己在心中如此想着时,远方,有一个枪手,正蓄势待发的要按下板机。
他很庆幸,他一向是那麽的机警,是那麽的眼尖。
若是他在晚看到几秒,那麽死的,就是她了。
他黎笙箫可以死,可以放弃大好未来,可以将一切都抛弃。
─就是不能将她置於危险之中。
在她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时,他迅速的准确的将她推离了他周围。
他淡然的笑着,而心里也愈来愈平静的幻想─
也许不能和她永远在一起,也许只能在天上沉默的看着她在某年某月後,和某个男子又继续谈了
另一段感情。
也许,她终於答应了某个男人的求婚,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带上了某个男人送给她的订婚戒指。
但,只要她还能快乐的活着,那麽─
他黎笙箫死了,又如何呢?
其实他也看见了被自己推开的筱离,眼里的那份慌恐,那份无助。
那份,他不忍心看到的痛苦。
筱离,对不起了。
他始终没能达成约定,达成白头偕老的约定。
他依旧坏心的扬起淡淡的笑容,用那柔情无限的眼神向她,他此生最爱的女人,要她安心一些。
他就是那麽坏心,所以又补了一句话:「筱离,我爱你。我们……分手吧。」
虽然心里好痛好痛,但他最後凝视着她那百看不厌的绝世容颜,他……
─闭上了眼了。
「不要啊─」
子弹射进他身体快的让他措手不及,而筱离的叫声更是让他听的内心都纠起来了。
筱离,别难过了。
筱离,要照顾好自己,好吗?
筱离,不要再睡过头了。
筱离,不要再睡到半夜,乱踢被子了。
筱离……
「筱离,我好想你,你在哪里?」
「筱离,今天是我生日,你……还记得吗?」
黎笙箫忆起那些使自己颤抖不已的过往,就不禁黯然神伤。
他叹了叹气,再次眼神聚焦回那只坠子。
唉─
今天是九月二号,是他的生日,她还会像以往那样,买蛋糕,切蛋糕,笑着喂他吃蛋糕吗?
他的心底,着实难受的好窒息。
那十年当中,她陪他吃了好多个蛋糕,为他开始自己买蛋糕,为了他开始学着煮饭,为了他开始学着,做一切她不嫌麻烦的事。
「箫箫,嘿嘿,今天啊─」
筱离总是会在每年的这一天,一脸开心的向他展示着她所挑的蛋糕。
虽然每一次买的蛋糕,几乎都是巧克力口味的。
虽然他对於巧克力真是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她的心意,他收到了。
「筱离,谢谢你。」
「不用客气啦,谁叫你是我的箫箫。」
筱离不论何时总是能让自己感到满满的爱,感到窝心。
「筱离,今天我生日,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她扬起小脸,上头还沾着些许的奶油和巧克力屑。
「嗯哼,讲吧。」她偏着头用着可爱至极的脸庞看着自己,着实让自己把持不住的说。
「咳咳咳……」他轻了轻喉咙,稳自己一下颤动不止的内心。
「筱离,可以那个吗?」
「哪个?」
「就是那个……」
「到底是哪个?」
黎笙箫见眼前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在装傻,只好十分头痛的叹了一口气。
「唉─」
「你叹什麽气啦!」筱离鼓起双颊,神情是相当的不解。
「我说阿,你是真的不懂吗?」他抬起右手,轻轻的抚了抚她柔顺乌黑的长发。
「唔……」突然间,筱离的脑袋似乎想到了什麽,小脸瞬间涨红了起来。
「又害羞啊?」他心底其实也挺害羞的,但一看到眼前的少女,这麽地容易就脸红,不戏弄她几句他真的会过意不去。
「脑中在想什麽羞羞脸的东西啊?」他情不自禁的用手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
其实,内心再进行不乾净思想的人,其实是他自己吧。
「哪有?!」她撇了撇嘴,有些恼羞的瞪了瞪眼前的他。
「哼哼,那……」他狡猾的勾起了嘴角,身子向前靠近了筱离。
「你你你,做什麽?」她慌张地乱了思绪,连说话功能也打结了起来。
「在完成你刚刚脑袋里的那回事。」
「欸欸欸─」
想要她,是他此生唯一的愿望。
他对她的那份执着,早已深深刻印在他的体内。
他什麽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不要她。
「筱离……」
他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只是静静的回忆着,就算心再怎麽疼,他也不在乎了。
「叩、叩。」
敲门声打破了那份窒息的安静。
黎笙箫缓缓的抬起了头,似是从回忆里走出了。
「筱离……」
事实则不然─
黎笙箫的眼神仍依旧那样的迷茫而无助。
「黎总,我是楚末,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楚……末?」他一听,是低沉的男声,这才从记忆里仓皇爬出。
他低下了头,将手中那视觉上有些年代感的那只坠子藏进了抽屉後,坐直了身子,立即开口说
道:「进来吧。」
开门声响起,那叫楚末的男人,踏着随意的步伐走了进来。
「笙箫,找我什麽事?」
□□□
「村上春树曾这麽写道:「这世上哪里会有人是真心喜欢孤独,只不过是不喜欢失望罢了。」
我想,当一切青春、幸福、故事都一一以绝望的结局破灭时,不管是谁都将不会再对任何事情生出一丝的期盼了……」──《裴筱离》
「以往相处的回忆,依旧不停徘徊在我眼前,若我执意要贪心的伸出手,试着去拉住一角,你被风吹得鼓起的袖子,那麽从指尖传过来的,只会是泪流满面的悲恸。」──《黎笙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