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接了大队长事情都没了，朱青通缉的事、郭轸与江伟成入狱的事情，一个一个把村里搞得一团乱，周玮训想着这些也没心情在意与邵志坚的事情，这战乱的时代，儿女私情显得渺小，又何况是交接呢？
十一大队的新飞机打输九大队的事情让邵志坚在队上更难见人，周玮训在新生社给九大队长洗脸後，让新生社隔日送菜到秦芊仪家，自己做招待替邵志坚私下打个圆场提振士气。
听着王刚提起靳旭辉过去带兵的风格，周玮训怔了，「所以你们觉得我旧丈夫好，新丈夫不好？」
见全场没人敢答腔，她只能忍下脾气，等大夥散了看着那桌被人丢了就跑的菜色惆怅地问着手帕交，「芊仪，她们说我旧丈夫比新丈夫好，我该高兴还是难过？」
队里的气氛比她想像中更糟，送晚餐到办公室那给邵志坚扑了空，周玮训索性找老巩一同吃饭顺便探探口风，只是口风也不需要她探，菜盘才刚摆好下头已经有菜鸟边闲聊边消遣着她的丈夫。
「九大队长说真的，打的不错……比邵副队老练多了。」王刚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老巩脸色难看却没有周玮训无助，他同情地自己乾了杯酒。
「不然直接请九大队长来领导十一大队算了。」王刚戏笑着像不放过老巩似，他再也忍不住崩溃地吼着，「死菜鸟闭嘴──」
外头一片死寂到看清老巩面容，王刚才松口气说，「啧！士官长吓我一跳，我就说大队长出去了，怎麽还有声音──」
周玮训随着探出窗外，王刚脸色都白了，同几位飞行员站直了身子向她敬礼，她倒是还和颜悦色地说，「你们进来一下，我有话跟你们说。」
周玮训让老巩把丈夫的牌子弄好後，转过身温和地问，「要休假？把假单拿来，我帮你批。」
王刚吓得一个字都说不清楚，周玮训收起笑容一个拍桌怒斥，「你们大队长是我丈夫！想找九大队长来换掉我丈夫？你们这是串联叛变！」
「想放假？好啊，假单统统拿来给我批，我们一起放假去见处长好吗？」周玮训脸上有着不容质疑的威严，不如秦芊仪当师娘淡淡一句暗藏深意，却也能训的这些人清楚哪些人的丈夫能惹哪些人的丈夫不能忍。
周玮训接着让王刚把队里的人全召集起来，让他们联名罢免邵志坚拿了那张单就去了处长那交差，秦芊仪听了这件事只觉荒谬地说，「小周你会害死整个大队！串联签名罢免小邵，小邵的脸往哪放？飞行员脸皮薄，你叫他怎麽见人？」
周玮训只是淡淡瞧了她们一眼，「有件事我没跟你们说，你们去探监那天，小卫兵笨蛋一个，放税务局的人进来收徵兵税被我赶了出去。军眷还交什麽徵兵税？」
秦芊仪眼神一变也懂了她言下之意，朱青不敢置信地问，「徵兵税不是打仗才收的？要打仗了？」
「如果日子变了真的又要打仗，小邵带大队出去能向伟成那麽能打？全身而退安全回来？你们两个男人都在坐牢，打不到他们。你们能睡好觉我睡不着！」周玮训烦躁地说着这几天担心的事情，那天去队上找邵志坚一部分也是想和他谈这件事，後来既然碰上王刚那件事乾脆直接动手解决了。
「小邵就是嘴巴笨了一点，为了照顾我和墨婷心里受了不少委屈，我只想看他平平安安的……」周玮训真心地说着，突然邵志坚进了门坐在她身边，大家突然一阵安静。
吃了一会，邵志坚抬头开口，「师娘不好意思，得麻烦你搬家，搬到隔壁去。我和小周要搬进大队长官舍。」
不只秦芊仪愣了，周玮训也傻了开口想替手帕交说话却被他打断，接着对着她说，「你跟我出去一下。」
周玮训看着他的背影深吸口气，也知道他为什麽而来，缓缓起身就走了出门。邵志坚没和她废话，拿出联名罢免的纸张说，「刚刚处长来要我去受训！叫我去办公室当参谋，要我好自为之──」
「我是为你好──」「我当不当大队长轮不到你来做决定！你凭什麽叫我的分队长罢免我？」邵志坚听着她这话火气更是上来，将那纸直接往周玮训身上丢。
从他接大队长开始全部的人都要他去牢里请问江伟成的意见，没有人相信他能胜任队长这个职务，连她也是。当他听见这单子是她亲自拿去给处长时，他只觉不堪，他这丈夫竟当到连妻子都巴不得串联他的队员来罢免他。
他当上大队长时想的全是终於能给她过点好日子、能让她有所交代不负少校这个官阶，她可以当个师娘风风光光地在村子里。至於当了队长後的委屈她不需要清楚，她只要知道自己的丈夫升了大队长就好了。
可是连她都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周玮训忍下情绪弯下腰拾起，想好好解释，「我怕──」
「怕？以前靳副队在的时候你会这样对他吗？」邵志坚没了理智头一回在她面前提死去的老长官。
在他们交接前的日子，每回碰面她站在靳旭辉旁丈夫不必说些什麽，她眼里多的是说不尽的柔情，两人鹣鲽情深，曾是他想过战争结束娶爱人过门後想要的日子。
他没要她这样对自己，只求她公平些，同样是她的丈夫，她对他只有瞧不起与说不尽的不满，原来不在意的都在那次失了手镯後显得难受。
「那你凭什麽这样对我？」邵志坚恨恨地问着。
周玮训低着头一笑，也没想再解释自己的用心，抬头淡淡地问，「要听实话？」
「连小飞行员都说我旧丈夫好、新丈夫不够好！整大队的新飞机连九大队都打不过！你差伟成、差我旧丈夫差多了！带队打仗是伟成的本事！是我旧丈夫的本事！你就是个作战官你满意了吗？」周玮训语速颇快字字不留情地堵的他难以回嘴。
「小周！别讲了！」秦芊仪制止着。
「你们凭什麽瞧不起我！」邵志坚看着整村探头出来看热闹的小太太，面子挂不住，怒视地吼着调头就往村外走。留着余怒未平的周玮训对小太太们吼道，「看什麽？还不通通给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