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面对正常的她，季宇谦一定飙她几句脏话，再把她拖去床上逼她休息，然後就回家。
「好，我不碰你。」季宇谦和她一起蹲在门口，「蹲久了会累，你要不要进去坐一下？」
她抬起头，含着泪水的眼睛看着季宇谦，「你是谁？」
现在季宇谦听到什麽都不觉得震惊了，「先进去，我再跟你说」他作势要扶她起来，却想到她不让他碰她，又把手伸回来，「我不碰你，你能自己起来吧？」
她起身准备站起来，却因为脚麻站不稳，差点跌倒，还好有季宇谦及时扶住她，才免於受伤。
「别碰……」
「我要是没抓住你，你就会摔成脑震荡。」季宇谦扶着她走到屋里，才发现这里是小时候常照顾他的奶奶家。
「你为什麽住在叶奶奶家？」季宇谦不解的看着她。
她也不明白的看着季宇谦，「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在这里了……」之後又说：「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我叫季宇谦。」季宇谦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像是在自己家一样，「你呢？还是俞宸光吗？」
她拿起身旁的抱枕，紧紧抱在怀中，细声说着：「我叫俞宸曦。俞宸光是谁？」
季宇谦先是震惊，又恢复成从容的样子，露出浅浅的微笑：「俞宸光是一个很活泼的女生，成绩很好，记忆力很差，有个吵完架马上就能和好的鱼脑袋。
「是我的好朋友。」
俞宸曦听得一愣一愣的，似懂非懂。
「你们名字那麽像，不介绍一下你自己吗？」季宇谦温柔的语气连他自己都吓到了。
俞宸曦紧咬着下唇，不愿意说话。但看到季宇谦的温柔，又想把事情说出来。
「你不说的原因，是因为『妈妈』吗？」
顿时，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季宇谦静静的看着她，俞宸曦则是把头埋在抱枕下，瘦小的身子随着啜泣而晃动着。
她不说话，八成就是这样了。
在俞宸光转到忠誉国中後，就已经告诉季宇谦现在俞宸曦不说话的「原因」了。
『我被我妈卖了。』
现在回想起来，她扬起的微笑，十分虚假。
季宇谦站在门口，不断按着门铃，深怕俞宸曦又出了什麽事。
「宸曦，开门！」
暑假已经开始两个礼拜了，季宇谦翘掉了暑期辅导，每天都来俞宸曦家陪伴她。
俞宸曦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不会做饭、不会买东西，吃衣住行样样都无法自己来，只能依靠季宇谦的照顾。
而季宇谦也放弃了原本的计画，读书是为了不让俞宸光太嚣张，但现在俞宸光也读不了书，那他也就没有读书的意义了。
於是，整个暑假，他打算就这样过了。
「阿谦！阿谦！」门铃声一响，俞宸曦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往门口飞奔过去，「我肚子好饿唷！」
门还没开就听见俞宸曦在呼叫他的名字，季宇谦的嘴角微微勾起，他这样就像一个小孩的保母。
没领薪水，还长的这麽帅。
「乖，我马上弄早餐给你吃。」他摸摸俞宸曦的头，眼神充满了溺爱。
俞宸曦开心的牵起季宇谦的手，把他拉到屋子里，再把他推去厨房，等待自己的早餐。
「俞宸曦，别顾着看电视，快去刷牙！」
「好啦！」俞宸曦放下手中的遥控器，忍痛和心爱的卡通分手，不情愿的走向浴室。
季宇谦简单的做了火腿蛋吐司，在到奶奶的照片前鞠个躬，便站在浴室外等着俞宸曦，「好了吗？」
「再一下下。」她嘴里含着牙膏沫，转头看向季宇谦，口齿不清的说着：「这个好辣，阿谦我要巧克力口味的。」
季宇谦抢过俞宸曦手上的牙刷，再次仔细的帮她刷过了一遍，确认都乾净了後，才让她漱口，「傻瓜，没有巧克力口味的牙膏，牙齿会蛀光光的。」
「那我要草莓。」她露出刚刷好的牙齿，开心的笑着。
季宇谦捏了她的脸颊，温柔的说：「好，下次买给你。」
用完早餐後，两人坐在沙发上，季宇谦看俞宸曦，俞宸曦看电视里的卡通。
「阿谦，为什麽海绵宝宝在海里却可以喝牛奶。」她指着萤幕里头，海绵奶奶给海绵宝宝一杯牛奶和饼乾，「不会咸咸的吗？」
季宇谦无奈的笑着，摸摸她的头，便走向厨房装了杯牛奶给俞宸曦。
「喝一点。」他将杯子递给俞宸曦後，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有咸咸的吗？」
「没有。」她一口喝下牛奶，微笑着，「因为我不在海里呀！」
季宇谦又笑了，他喜欢俞宸曦这样傻傻的个性，总是说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话，算是另类的聪明吧！
很可爱。
「海绵宝宝是给大人抒压的卡通，本来就不符合逻辑。」俞宸光应该多看点海绵宝宝，他想。
俞宸曦将头歪了一边，表示不解，「什麽是抒压？」
「是抒解压力的意思。」他耐心的解释。
「什麽是压力？」
这下季宇谦也不知道该怎麽说了，俞宸曦所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少，要解释只会愈解愈乱。
季宇谦摸摸她的头，温柔的说：「宸曦今年几岁了？」
俞宸曦张开双手，开始数起手指头：「我不记得了。应该是八岁吧！」
看来换一个人格，记忆力和鱼脑袋是改不了了。
但这也代表，她从八岁就开始要接受母亲抛弃自己的现实。
小小的年纪，谁能撑过这样的巨浪。
难怪会有俞宸光的出现。
可是俞宸光出现时，也不过才八岁，她是怎麽挺过来的？
那时的她终究是个孩子，能够坚强成这样，是倚靠什麽信念来忍耐吗？
季宇谦无法想像俞宸曦以前是怎麽生活的，不过看样子，一定不是什麽好日子。
他伸手摸向俞宸曦长长的秀发，对上她宛如海水般清澈的双眼，淡淡的说：「能告诉我，发生什麽事了吗？」
俞宸曦望着季宇谦，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只要她不说，阿谦就不会问，这样就不会想起恶魔和妈妈的交易，还有爸爸的承诺。
那掉落在地板上的泪滴，似乎还历历在目。恶魔散布在她身上的喘息声，倏然响起。
而刺骨的寒风，也依旧吹来。
「妈妈讨厌曦曦。」她抱着抱枕，发出细微的声音，「她说曦曦不听话，她不让我见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