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开头的速食店里放着让人食慾大增且还会越吃越快的嘻哈音乐；高分贝的交谈声让在最角落异常安静的一群青少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没人愿意说话，彷佛在这时刻说上什麽都会遭来一记白眼。於是他们选择缄默。但餐桌上的礼尚往来还是照常活动着。
——刘佳佳把自己点的鸡块放到了卡比兽的餐盘上，卡比兽微笑点头；言二一帮陈之美的可乐插上吸管，陈之美轻轻颔首；卡比兽用手指点了点欧阳晋餐盘上的薯条，欧阳晋给。过一会儿，卡比兽又用手指点了点欧阳晋餐盘上的汉堡，欧阳晋给。
最後，欧阳晋的餐盘空了，只剩一杯尚未动过的饮料淌着水珠，他不吭一声抓起桌上的手机旋身离席。
陈之美抿抿嘴唇、转了转眼珠看往刘佳佳再转视言二一。见无人追上欧阳晋，她急着起身，「欧阳……」未站稳的身子却被言二一拉了下来。
「我去就好。」往後挪了椅子，言二一跨出座位，不明所以的拍了两下卡比兽的肩膀，他伸出右手向刘佳佳比了个“六”的手势，留下唇语「电话连络」才快步追上欧阳晋如逗点般大的身影。
放下饮料杯，刘佳佳扁着嘴，「他干嘛这麽生气啊？莫名其妙！」抓在手里的餐巾纸已被揉得不能再难看，「又不是我故意找来那些人的，他们在後援会里用的都是女生会起的名字，我怎麽知道来的都是些小混混……」越说越委屈，紧皱的眉头就和捏在她手里的纸巾一样，刘佳佳眼里泛着闪闪泪光。
「佳佳别难过了噢，欧阳晋会这麽生气其实也是因为担心你。」不敢多想起欧阳晋冷峻的面容，陈之美赶紧接着安慰她，「现在我们人都安全了。所以，佳佳你就别再自责了。」轻拍着刘佳佳的背，节奏极微温缓，陈之美在安慰她的同时也安抚着自己。
没想到陈之美第一次追星就遇事。
时间倒回前三个半小时，正当刘佳佳高举後援会的牌子时，几个自称是她找来的会员团团围住她和陈之美，刘佳佳在对过他们的身分後也不疑有他，各自发给了他们小手拍和声援牌便和陈之美坐着等周杰伦的到来。岂料那群小混混见她们并无同伴後竟开始对她们毛手毛脚。
「想不到会长长这麽漂亮，我还真是来对了。」其中一人轻轻揽过刘佳佳的肩，又转身摸着陈之美的头发，「喔，你是我的菜耶！欸，我们就别等周杰伦了啦！走，我带你们去更好玩的地方。」语气轻挑，正想继续下个动作时，那只刺着骷髅头带着金表的手被刘佳佳给拍开了。
「要玩你们自己去玩，你们再这样我就大叫，反正这里人也很多，我才不怕你们！」空气混杂着刺鼻菸味，刘佳佳不禁蹙起眉头，正要抓起手机打给欧阳晋，倏地却被对方给夺下。
「喔？讨救兵吗？打给谁啊我看看。」眯起眼睛，手指夹下刁在嘴里的菸头，把手机塞给了挡在她们後头的同党，对方接续着说：「你们穿这样真的只是来看周杰伦？也太可惜了吧！走啦，我带你们去见见世面。」双手用力抓住陈之美和刘佳佳的手腕，几个人半推半挤的将她们两人推出签唱会的场地。
刘佳佳眼望手机被夺去又被小混混强行掳走，一时慌了。本想大叫的，但此时尖叫也顶多会被误会成是周杰伦进场。无计可施的两人就像惊弓之鸟只能冷静的互相紧护着对方。
忽然，刘佳佳的手机响了。
抢走手机的小混混先是看了电话屏幕，接着便是挑眉又是不怀好意的笑着，他向电话那头的人表明要带她们去玩，同时还不忘用极其恶心的眼神扫过她们全身上下一遍又一遍。
过了几秒，只见他啐念几声脏话後就用眼神示意放人。
来电的是欧阳晋。
在和小混混通话的同时，他就站在会场门口目睹整个过程。本想撂人冲进去打他们一顿拚个鱼死网破，但言二一机灵地向在路口抓红灯右转的警察报案才解决这桩有可能会溅血的事件。
那场握手签唱会，刘佳佳和陈之美根本忘记她们要和周杰伦说话，也忘记观察周杰伦是否有多看她们几眼。她们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上了台，迷迷茫茫的下了台。
◆◇◆◇◆
入冬的黄昏捎来寒意，言二一脱下身上的帽T外套盖在陈之美光光的双腿上，眼神不敢多停留在那如白脂的平滑肌肤，他推上眼镜用极其镇定的语气说：「以後多穿长裤有益身心健康。小心被蚊子咬，冬天蚊子很凶的。」
这回他没再站着骑车，回头看了下陈之美扭成一团的双手，言二一轻叹了口气，「你抓好啦！等等摔下去。」又叹了口气，他好恨自己怎不多看点偶像剧，这时候应该要讲些温柔动听的话来安慰饱受惊吓的陈之美才是啊，怎麽脱口而出的净是些长辈在对晚辈罗哩八唆的话。
後座的陈之美没做回应，只伸出右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角，转了几回的眼珠子，陈之美才出声音。「欸……言二一，我问你喔。」垂下头，露出像是在教堂里祷告忏悔的表情，陈之美的语气软得像棉花。
「嗯，」调整了下语调，言二一转用温润的嗓音，「给你问。」
「是不是男生对穿裙子的女生都会有遐想啊？」
「啊？什麽意思？」
「就……我今天穿的这样啊。如果是你，你看到我会起邪念吗？」
「当然不会。」
「那为什麽今天那群小混混要这样？以後我除了制服外，再也不敢乱穿裙子了。」
「你可以穿，你有权利穿。」不假思索，言二一的语气非常坚定，「你们女生想穿什麽都是你们的自由。是男生不该用有色眼光去看你们。」
「嗯，」拉紧盖在腿上的外套，陈之美抬眸望着言二一的背影露出安心的笑容，「谢谢你。」
「不过……」欲言又止，言二一琢磨着是否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陈之美。
「不过什麽？」
「不过以後你还是多穿长裤好了。」顿了顿，言二一仍没法接续说出他最想说的话。
「为什麽？」
「因为……」紧握住车子手把，吞下几口口水言二一才支支吾吾的说：「因为你腿短，穿裤子就好。」
「……言二一！」出拳捶中言二一的脊椎骨，陈之美不服气的低首望着自己的双腿，再望向言二一的长腿，她鼓着腮帮子闷哼了两声：明明就还好。
「噢！你真打啊？痛耶。」嘴上喊痛但脸上只有戏谑的笑意，言二一揉着脊椎想博取陈之美的同情，但陈之美早已不顾其他的了，她现在只为了她的腿长不如人而感到伤心难过。
终究，言二一没说出内心所想的话。
——因为你穿裙子很美，所以我希望你多穿点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