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酸了,就算了 — 12

路颖恩把视线从我脸上移开,看了看一望无际的海洋,静静的站着,双眼闭着,海风轻拂他的脸。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享受海风的吹拂。

拿起相机,「喀擦」,完了,我忘记关声音了,我赶紧切换镜头,假装在自拍。

「偷拍也没像你这麽蠢的。」路颖恩闭着眼说,怪了,他又知道我在拍他了?虽然是真的。

「你又知道我在拍你了?」我嘴硬。

「当然知道。」他慢慢睁开眼,转头凝视我,一直被盯着多不好意思,怪尴尬的。

我走向他,指着远处一条街,「我们先去那里看看吧。」

那条街上,有一间店,是一个婆婆开的,专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虽说物品都很稀奇,但价钱却谈不上贵。

都过这麽久了,不知道婆婆还在不在,想当初,在这里挑了一对猫咪的装饰品,现在正在书柜上呢。

「走吧。」他说,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悸动,不过我想,应该是我的错觉。

「我们去见一个婆婆吧。」我小跑步到他身旁,抬头看着他的侧脸。

「好啊。」他回以我一个微笑,灿烂的微笑,不是那种假笑,是那种真心的笑容。

我也笑了,平常很少难见到他真心地笑,这是否代表……他对我稍稍敞开了他的心房?

我带着路颖恩走到店门口,墙上挂的招牌有经历沧桑的感觉,露出这间店的年纪。

轻轻推开门,门上的风铃摇晃着,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朝里头看,却没看见任何人,「婆婆?你在吗?是我。」

回应我的是寂静。

「我们稍微等一下吧。」我对路颖恩说,告诉他店内的东西都很稀有,可以随便挑。

「店长是你认识的人?」路颖恩边把玩手中的玩具边问我。

「是阿。」我答,然後陷入回忆的漩涡。

「叮铃──叮铃──」木门被推开,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我走进店内。

我看着里面的摆设,应该有人在吧?可怎麽一个人影都没有呢?我站在门口不知到底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

一颗头忽然从木制的柜台出现,伴随着苍老的声音,「欢迎光临。」

一位婆婆从柜台内缓慢地走出来,看她还住着拐杖,我赶紧上前搀扶,「我还健壮的很呢!」婆婆秀出她的肌肉,我莞尔。

「婆婆,你可以坐着就好,我自己看看就行。」毕竟是老人家,还是多休息好。

「没关系,这很少人会来,今天你来,算我们有缘!来来来,我给你介绍。」婆婆的语气不免透漏着高兴,想必真的很少人会来这间店,我勾着婆婆的手,听着婆婆向我介绍店内的商品。

我慢慢欣赏每一个商品,忽然,一对猫咪得装饰品映入我的眼帘。

我将它们拿起,一只是白猫,一只是黑猫,两只猫放在一起就成了一个爱心,本来想说可以买给郝政常,但突然想到,我们已经分手了……我默默放下,婆婆注意到我放下猫咪装饰品,「他们叫『平凡』,虽然名字很不起眼,但他们已经活很久罗。」

婆婆告诉我,「平凡」陪伴过很多恋人的爱情,最後到她这来,她拿出清洁用品,细细的擦掉「平凡」身上的脏污,然而,「平凡」是婆婆替它们取的名字。

「如果你想要就把它们带走吧。」婆婆把「平凡」塞入我的手中,「可以把一个送给男朋友。」

听见敏感字,我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婆婆看了把我拥入怀里,「哎呀,我说错话了,当我没说过,看我这嘴巴……」

婆婆的拥抱令人感到温暖,「没事,婆婆谢谢你。我想……我把『平凡』带回去好了。」我紧握「平凡」。

婆婆拍拍我的背,然後走到柜台内开始翻东翻西,我走过去,「婆婆,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不用,你坐着,我找一会儿就好。」

我拉了张椅子坐下,把「平凡」放在柜台上。

过没多久,婆婆拿出一个盒子,把上面的灰擦掉,然後把「平凡」放进去,「从今後你就是它们的家。」

「谢谢。」我拿出纸钞,递给婆婆,没想到却被婆婆给拒绝。

「当我送你的见面礼。」婆婆将手压在我的手上,示意我将钱包收起来,「可是……」我还未说完就被婆婆给打断,「这点钱,没关系的。」

将钱包和「平凡」一并收入包包内,我望向窗外,外头正下着倾盆大雨,还好我有带伞,正当我准备离开时,婆婆告诉我末班公车可能已经走了。

「今晚就留下来吧,我这有衣服可以让你换。」婆婆露出和蔼的笑容,但参杂着一丝寂寞。

看着外头的雨,末班公车也已过,看来我想回家也不容易,那还是留下来,等明天再走也不迟。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罗!」我对着婆婆说,婆婆开怀大笑。

我跟着婆婆忆起收拾东西,将店面的灯熄了之後,我们走进柜台後方的门,原来婆婆的家跟店是一起的。

婆婆的家是日式风格的,客厅一张小茶几,旁边摆了四片坐垫,地面是塌塌米,婆婆带我走进一旁的和室,「今天你就睡这吧,这以前是我女儿的房间。」

「好,谢谢。」我不敢多问什麽,因为方才在客厅时我看见三个相框,分别是三个不同的人……其中一个还是女孩的照片,大约是上高中的年纪。

「棉被在柜子里,我帮你拿出来。」婆婆准备动手开柜子,我连忙阻止,铺棉被这种事自己做就可以了。

「我自己来就可以,你去休息。」我把婆婆扶到一旁,自己把棉被搬出来铺好,婆婆站在一旁看着我,眼神充满爱。

婆婆自己坐下,叹了一口气,静静地诉说着:「这里好久没有人了。一直都是我自己,我也不知道过着一个人的日子多久了,有的时候邻居的小孩会来店里玩,可孩子渐渐长大,也就不来了。」

我也坐着,听着婆婆说着她的故事,婆婆说她和她的老公去好多地方玩,带着他们的女儿,可是後来老公病逝,她和她女儿相依为命,好不容易让女儿念到高中,没想到女儿却因为车祸而过世,然後留下婆婆一个人,以及这间店。

从此之後婆婆靠着以前的积蓄以及店内收入过生活,虽然店内的客人越来越少,但婆婆坚持不把店面收起来,她说这是她唯一可以最接近她女儿以及老公的地方。

原来婆婆的过去是如此沉重,或许她些年一直想找个人诉说,但是却无人可听她诉说,我很高兴婆婆能够和我分享她的故事,我轻轻将婆婆揽入怀里,「谢谢你和我分享你的故事。人生就是这样,不可能永远符合人意。婆婆,我很高兴我今天可以认识你。」

「好孩子,我去弄水果给你吃,你在这等着,削水果还难不到我。」我松开婆婆,让她去削水果,自己一个人在和室内沉淀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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