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还没到紫府前,已经听见远处鼓声以及炮竹霹雳趴啦作响的声音,秋菊再次掀起帘子,不仅看见了红色灯笼映的一条街似白天一般明亮,整条街上也是满满的人潮,好不热闹。
而妘岚则是远远的就看见了以白发苍颜的父亲,她的泪险些就要夺眶而出,当马车停驶在家门口,家中的仆从婢女早早迎上来伸手搀扶着。
妘岚的爹,眼中含着泪水,虽然父亲的样子在她心中始终存在,但今日一见,爹爹却是比三年前看来更多了些沧桑,想必是这三年来找不着她伤心难过而致。
三年不见,弟妹也长高了不少,俨然已不再是当年只懂得玩乐了小不点了。
眼看着妘岚就要上前抱住父亲与弟妹,一旁的宸靖先开口说话了。
「紫大人,我已在江南替你寻回令嫒,这三年来紫小姐定是不好过,然皇上已决定一个月後接小姐入宫,三天後宫中的嬷嬷会来贵府教导小姐宫中规矩。」
他的话语果然提醒了妘岚,她并不是单纯的回到家中,这只是一个踏板,毕竟一个来历不明的嫔妃,及使得宠了也毫无影响力可言。
「谢谢王爷,老臣不知该如何报答王爷的大恩呀!」
只见妘岚的父亲紫毅鹏跪下向宸靖行了大礼,府中上从余氏下至仆从婢女也都跟着紫毅鹏跪在地上行叩拜大礼,由此可见妘岚真是这紫老的掌上明珠,这般真情流露更不在乎尚有其他街上的人,带着一家大小当众谢恩,难怪妘岚被余氏赶出家门时,宁可一人躲着、冻着、饿着,也不愿寻求其他亲戚的照顾,就怕丢了紫毅鹏这礼部侍郎的颜面。
宸靖将紫毅鹏扶起,「大人只需好好的照顾紫小姐,直至她入宫服侍皇上,为皇家生下血脉,绵延子嗣就好。」
「老臣遵命。」紫毅鹏虽面有难色,不忍才刚返家的爱女须入那深宫之中,却也无可奈何。
「那就好,紫夫人希望你领着全家女眷好生照顾未来的娘娘,别让她受苦了。」他晓得余氏不见得会对妘岚真的好,就算妘岚已确定是皇上的嫔妃,但现在后宫中的第一人,独宠已久的盈贵妃是余氏的亲侄女,遂妘岚的位份只要不比贵妃高,余氏必定不会好生对待。
被宸靖点名的余氏,像被猫抓了的老鼠一般,浑身发着抖回声:「臣妇遵命。」
「你们都平身吧,好好享受这失去已久的天伦之乐,本王就先回府了。」语毕,他要上了马背扬长而去,不愿看妘岚一眼。
妘岚也只能望着宸靖骑着马扬长而去的背影,她始终不晓得他对於她是如何想的,仅仅只是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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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她却没有丝毫睡意,手仍翻看着越绝书,她不是西施,也晓得她和西施会不同,但她就想知道自己未来可能发生的遭遇。
当今的圣上年十七,名宸玹,年号承德,11岁即登上九五之尊,至今已有六年,膝下并无子嗣,未曾选秀,独宠盈贵妃余氏仙兰。
她就只了解她未来的夫君这麽多,其他的一概不明了,只晓得在人民心中,他是个好皇帝。
六年来未曾增加赋税,即使因旱灾部分县府缺粮,他也总是能运粮救急,六年来从未曾有过内乱,其他邦国更是心悦诚服地上贡朝贺。
一阵敲门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岚儿,你睡了吗?」说话的是她的父亲,紫毅鹏。
妘岚上前拉开了门,迎父亲进门。
只看父亲一进门後,当场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妘岚见状立马上前搀扶父亲。
「岚儿呀,对不起都是爹爹不好,不能保护好你呀。」其实他一直都知晓是余氏将她赶出门,他当日下了早朝回府後,命人到处寻找,却怎麽也找不着,原本是想要休了余氏,余氏却以妘绫和云杰要胁,镇国公也出面,无奈下只能对外说是妘岚失踪了。
「爹爹你快起来,岚儿不能承受爹爹此大礼呀!」
她搀扶起父亲,她晓得父亲的难处,所以从来就不怪父亲。
那镇国公祖上便是开国元老,镇国公更是三朝老臣,孙女又是当今圣上的宠妃,即使爹爹晓得,也断不能做出任何动作,何况还有弟妹,她晓得没有娘的痛苦,也要弟妹承受没有娘的难过嘛!
「若爹能保护好你,你也不必进宫呀,这一入宫门深似海呀!」
她倒了杯茶给紫毅鹏,她了解父亲的顾虑,盈贵妃是镇国公的孙女,余氏正是盈贵妃的姑姑,能让皇上六年不曾选秀,一支独秀肯定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爹爹您放心,我不会和盈贵妃硬碰硬,定懂得明哲保身,绝不让紫氏家族蒙羞,更不会连累族人。」
听见妘岚这麽说,紫毅鹏的脸色稍稍的和缓了。
「除了秋菊外,你要不再带个自家ㄚ头进宫?你还记得云卉吧,她自己和你一块长大,又是你乳娘的女儿,我相信她与余氏不会相互勾结,心思细腻,应当可用。」
在整个紫府里,大多数的人都已经认同了余氏是紫府的大夫人,这使整个紫府很少属於他父子俩的人,只要是不顺的奴仆皆会被余氏赶出这府邸,若不好好选个忠心的人,只怕妘岚进宫会是更加危险。
「女儿听父亲的。」她没有告诉父亲,其实她进宫是刻意的安排,她不想若日後失败了牵连父亲。
父女俩久别重逢,彼此讲了许多心里话,但是妘岚始终没有说她这三年一直都在京城中、一直住在康正亲王府中。
更没有说出其实她会入宫都是宸靖刻意安排。
「好了,你早点歇息,别累着了。」他拍了拍妘岚的手,起身离开她的闺房,独留下黑夜和寂寞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