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医院的白色天花板,以及左手臂插着点滴针的不适感。
我转头看着挂在架子上的点滴袋,里面的滴液已经快要打完了,再看向病床的右侧,方砚寒依然翘着长腿坐在椅子上,手里不是拿着小P,而是捧着一本英文课本。
「Areyoufeelingbetternow?」他缓缓抬起眼帘,从课本的上端直直看我。
「嗯……我睡了多久?」我的声音带点初醒的沙哑。
「Twohours.」
「火山矽肺病的英文怎麽拼?」
「Pneumonoultramicroscopicsilicovolcanoconiosis.」
「你真的会拼?不是乱念的?」我还在迷糊的脑袋完全被吓醒了,刚才听到方砚寒故意用英文跟我对话,我就顺口考他全世界第五长的单字,没想到他居然可以拼出来。
「这个单字在网路上很有名,大概是因为我是医科班的学生,有人就会拿这个单字考我,我只好把它背下来了。」他阖上英文课本,起身伸了个懒腰。
瞧他转动脖子舒活筋骨的模样,我觉得蛮不好意思的,呐呐说:「谢谢你……陪了我两个小时,你应该很无聊吧?」
「从小到大,只要有电动可以作伴,我不知道什麽叫做无聊。」
「真的真的!我也是。」
「吊了那麽久的点滴,你应该觉得口渴了吧?」
「嗯。」我舔舔乾燥的嘴唇。
「我去买水给你喝,顺便跟护士阿姨说点滴快打完了。」语毕,他转身走出病房。
隔了一会,护士阿姨走了进来,问了我一些身体的状况後,准备拔掉点滴针。
「用力压着,不要揉,五分钟後再放掉,就可以去领药回家了。」护士阿姨拿了一团棉花压在我左手臂打针的位置上,再慢慢抽掉点滴针。
针头抽出的刺痛感让我皱眉,我起身坐在病床边,用右手按着棉花,轻声跟护士阿姨道谢後,目送她走出病房。
收回视线时,只见指尖下的棉花慢慢被鲜血浸湿,血好像一直在涌出来。
为什麽会这样?
眼看棉花吸饱了血,整团呈现鲜红色,血还不断地从棉花下涌出来,沿着手肘流下一滴滴落在地板上,慢慢形成一圈小血泊。
门口传来脚步声,方砚寒拿着两瓶矿泉水走进来。
「冷砚……」我转头无助地望着他。
「怎麽了?」他露出疑问的眼神,绕过床尾,发现我的手臂正在淌血的惨状。
「血止不住。」
「护士阿姨没叫你要用力压住血管吗?」将矿泉水放在病床上,他抽了几张面纸过来,擦掉我手臂上的血。
「她有说,我也有压啊。」我看到点滴针的伤口,血一擦掉又马上流出来。
「你怕痛没有用力压紧吧?」方砚寒从换药车上拔下一小团棉花,用大拇指紧压在针孔的伤口上,那力道让肌肤微微下陷,「至少要压得这麽用力。」
「喔……」我愣愣点头,明白自己刚才压得太轻了,才会没办法止血。
因为半弯着上身,方砚寒的脸庞就近在眼前,长长的睫毛半垂着,沉静的神色让我觉得很有安心感。
似乎察觉到我的凝视,他忽然抬眸直直对上我的眼睛。
那一刻,我心跳了一下,微慌地眨眨眼睛,不知道要把视线摆在哪里。
方砚寒低头看着地上的血迹,嘴角微微勾笑:「真浪费!你的血非常鲜红,含氧量很高,很健康很漂亮。」
「所以我刚才应该要拿个杯子接起来吗?」
「吃下去也行,毕竟是你的血。」
「嗄?」我傻眼了,「如果我在舔手臂上的血,你进来看到不会觉得很恐怖吗?」
「那麽猎奇的画面,我看了应该会很兴奋。」他深深望着我的脸,眸光逐渐变得深邃,像是在幻想我舔血的画面,嘴角微微牵出一抹冷笑。
「是你比较猎奇吧!」下意识地,我伸出右手摀住他的眼睛,想要阻止他的幻想。
掌心里传来睫毛轻轻眨动的触感,我意识到这个动作有点亲昵时,马上缩回右手,耳根瞬间热了起来。
方砚寒瞧我羞窘不已的模样,忍俊不禁笑了声,放开我的手臂站直身体。
我拿开棉花球,看到血真的止住了,用崇拜的口气说:「你好厉害!家里有人当医生真好,要是生病了,就可以找他帮忙看病。」
「不要吧。」他不以为然地摇头,「不管大病或小病,看到家人生病的模样,那是多麽难过的一件事。」
我顿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这种事的确是不要发生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