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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命是受压榨的可怜劳动者的流贺,总算结束一天紧凑的行程回到了自家。
不过真要说起来,这里并非他的家,而是另外一个人的,只是这房子的原本主人久去不归,让他鸠占鹊巢了这麽久,要说他心中没有一丝惭愧是不可能的。
但在愧疚之外,在他心中还有另一个更加强烈、日日膨胀的情感,叫做「思念」。
流贺走过宽敞的屋子,却发现不同於以往的情况,走廊旁某间房间的门扉微开。
他依稀记得他出门前房间的门是合紧的。
小偷吗?
流贺眯起眼。但除了是窃贼入侵外,也有另一个他最渴望的「可能」。
是那房间、这房子的主人回来了!
流贺试探地在门板上轻敲了一下。
「静?」
这间房门微启的房间正是静的卧房,他能推想是她回来了吗?
他又喊了两三次,却依然没有回应。他最後忍不住轻轻推开房门,探入房内。
床上的厚棉被拉得很紧,是有人没错。
「静?对不起,我擅自进来了!我还以为是小偷……」流贺慌张地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正准备退出房间之际,他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径。
不论是他闯入房间的当下或是现在,她怎麽一点反应都没有?
流贺绕到静侧躺面对的方向,在床边蹲下,注视少女的面容。
唯一露在棉被外头的是静的脸,只见她双眼紧闭,两颊绯红。
他伸手触碰她的额头,果然热烫得不得了。
好像是被他的动作惊醒,本来处在昏沉状态的静终於睁眸,眼神氤氲地看着流贺。
「你生病了?」他忧心的开口。
这不是废话吗?静有些无力的瞪了他一眼,一边用手想要挣起身体。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身体状况十分不好,在今天的工作结束之後,她未告知任何人,反而甩开那些助理一个人偷偷地跑回青山的住所,她不想让MS或K.M.的那些人看到她软弱的一面。
本以为躺一下就好了,结果情况好像没有好转,她连眼前的流贺是怎麽冒出来的都不知道。
看见了流贺的脸、听见了流贺的声音——特别是他的愚蠢问话,似乎让她感觉自己好像恢复了那麽一点点精神。
流贺有一肚子的话、一肚子的疑问想要跟她讲、想要问她,此时此刻却没有办法开口,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女此时非常需要他的帮忙与照顾。
他搜寻自己脑中拥有的常识,思考这种时候该如何应对。
「你口很渴吧?我帮你倒水来。」
流贺完全猜对她心中最强烈的渴望,静没有拒绝,乖巧地点了头。
本以为流贺在端水给她後,就会离去留她一人好好休息,却没想到他又转了回来,手上还捧着一盆子的水。
躺回床上的静冷眼看着流贺的行动,这家伙是准备照顾她是吗?
只见流贺将一条小方巾浸入水盆,然後拿起拧乾。
接下来,要将毛巾折叠出适当的形状然後轻覆在静的额头上,让冰凉的毛巾纾解病人的不适,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流贺自信满满,却想不到他的笨手笨脚远超乎自己与床上人儿的想像。
砰!
流贺居然一个不小心翻倒水盆,整盆子的水就这样倾倒在静的身上、她的床上。
大量的冷水不期然的倒在身上,而且还是一个发烧的病人身上,静惊叫出声,人简直要从床上跳起来。
「流贺!」
这家伙是想要整死她吗?
「对不起!」
流贺也被这突来的状况吓到了。静被冷水贯身之後,开始一阵猛咳,而且现在整张床铺又湿又凉,静也躺不得了,流贺索性掀起湿被,将她一把横抱起。
「咳!——你要做什麽?」
他现在想要做什麽?流贺莫名其妙的行动惹得静惊慌不已。她虽然虚弱但还是不断挣扎,她的大动作挣扎加上流贺正踩在湿地板上,让流贺很难站稳脚步,一个踩滑,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
房内又是砰的一声,但这回的音量远比方才水盆倾倒时还要大上许多。流贺以自己为垫子,让静跌在自己身上,自己反而重重的去撞碰地板。
流贺觉得右手一阵刺痛,可是比起自己身上的痛,他更关注她的状况,他努力从地板起身,并重新将她稳稳地抱起。
「你没事吧?」
「流贺!你到底想做什麽?」静气弱的喊,想不通流贺究竟要对她做什麽。
不想她再像刚才一样反抗,流贺揭明他的目的。
「帮你换一张床。」
躺在湿冷的床上只会让人不舒服,而且也会让她病情更加剧。如他所言,他把她带往另一间房间,那里有乾爽的床跟棉被。
病弱的静始终只能任流贺对她为所欲为,虽然流贺救她脱离冰冷的湿床,但也不用带她到他的房间吧?
「这间屋子里还有其他的房间吧?」
屋主的她当然比谁都清楚房子的配置。这房子里除了她自己的,借给流贺、理名的房间之外,还有其他的空房间。
流贺充耳不闻,只问她需不需要换掉身上的湿衣服。
「当然要!」
流贺依静的指示到她房间帮她拿了一套乾爽的替换衣物过来。
他一边将衣服给她,一边笑着问:
「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滚!」
静狠瞪他一眼,她很庆幸现在自己还能保持说话的力气。
他是真的担心她没有换衣服的力气嘛!摸摸鼻子,流贺听话地走到房外。一会儿後,流贺才敲门回到房内,这时的静的身上有些微汗,看得出来她是在一番折腾之下才换好衣服的。
流贺再度递水给她。一边轻啜水杯中的水,静同时也对流贺一直盯着她看的眼神觉得很不自在。
「做什麽?道歉的话,我可不会说。」她突然一付倔强的口气说。
「道歉?」
流贺不明白她怎麽会没来由的说出这话,而且这个时候,如果她真要对他说些什麽的话,那也应该是感谢的词语吧?虽然说他从刚才就一直弄巧成拙,让事情变得更糟……
「……我盗用你曲子的事。」
静的开门见山让流贺有些吓到,一时之间他反而哑口无言了,好像做下坏事的他自己。
「道歉的话,我可不会说。」她又一遍说,她撇过头,用侧脸对着流贺。「因为赔礼我已经给过你了。」
知道流贺一定无法立即想到,静抑低声音说:
「那时候,我说,『那个』不只是谢礼,还有另一个意义。」
那时候——在角田导演主办的新戏开拍派对上,她突然给了他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
『真的只是谢礼吗?』
长吻之後,流贺对她提出疑问,静则是回答他,那个吻之中的确是另有他意。
他居然以为那是她对於自己心意的告白。
流贺深吸了一大口气。
「『另一个意义』,就是你所谓的『赔礼』吗?」
静点头。
「是的,没错。」
所以她才给他那样一份『大礼』。
原来她是以一个吻换来一首畅销曲,她的坦承以告让流贺愕然。
既然他都已经收下礼了,就没有资格向她追究盗歌的事了?真狡猾!这个女孩真的好狡猾!
原来狡猾的她早就计画好这一切了,那个时候她早就决定要偷他的曲子、将他的曲子挪为己用了?虎太郎说他中了美人计,说得一点都没有错。他居然还以为她是真心要吻他的。而且她竟然还故意挑这种时候对他解释说明?料定他不会对此刻的她如何?真的好狡猾!
解释清楚後,静感觉心中的大石被卸下,不想再理人。她倒头躺下,用棉被将自己裹得更紧了。
这里是流贺的房间,被铺里都是流贺的味道……昏沉沉中,静皱起眉,心里很不愉快,即便如此,病体的疲惫,再加上刚才的折腾,让她很快地又再度陷入梦乡之中。
「好过份、真狡猾。」
虽然他有一肚子的抱怨,却不舍对生病的她再多说些什麽。如果一支曲子能换得心爱少女的一个深吻,谁会说那不是一个很划算的交易呢?
轻抚她的额头,流贺低喃说:
「爱情是蜜也是毒,别说是曲子了,你要从我这里拿走什麽都可以。」
他心甘情愿奉上,因为你是——
「MyDesti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