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有老姐，房间有学长，下去肯定会被扁，只能等学长熟睡後再悄悄潜进去睡地上了。
想着、想着，我突然听到客厅传来说话的声音。
是老姐？她在跟谁说话啊？
我蹑手蹑脚下去，扶在客厅门外，不同於老姐威严的声线，温婉的声音轻轻地从笔电处传传出来。
「这边还在查他的下落，虽然一直受到干扰，可能需要点时间，我先把照片传给你，这段时间可能要注意一下。」说着，电脑的确开始显示出下载的图示。
端起咖啡，老姐点点头道；「我这边也会多注意一些，如果有什麽消息也会立刻通知你们。」
「那位还好吗？」
「就那样吧。」老姐耸耸肩，「不过最近的确开始消沉一点。」
「事情会平安落幕的。」电脑画面开始断断续续，但还能清楚映照出大姐姐真诚的蓝色眼神。
应该是在谈什麽重要的事情吧！我搔搔脸，默默退了出去。感觉像是在找一个人，不过应该跟我没有关系。
「你在外面偷听什麽鬼。」
「咿……！」腰部猝不及防地被老姐偷袭，我惊得想大叫一声，却又被老姐一记手刀给打了回去。
「大半夜鬼吼鬼叫，是想把老妈吵醒吗？」瞪了我一眼，老姐直接揪着我睡衣领子，拖进客厅里。
「这就是你弟弟？」棕发蓝眼的姐姐笑容和蔼地挥挥手，「跟小玥好像喔！」
会像吗？我一边礼貌性打招呼，一边疑惑想着。
「谁像这个蠢蛋啊！」显然老姐跟我有一样的想法。
电脑那头地姐笑呵呵着，突然转向另一边，似乎有人正在叫她，不过是用外语，还不是英语，所以根本听不懂。
「抱歉，我这边出了一点事，必须先挂了。」
「嗯，你小心点。」
我瞪大眼，惊恐看着老姐。想不到这个女魔头也有关心人的一天！
「我会的。漾漾，下次回台湾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根本没有意料到大姐姐会突然叫我，还傻了几秒才回应。
奇怪。刚刚我根本来不及介绍自己，她怎麽知道我的小名？
「她是然的女朋友，辛西亚。」像是解答我的疑惑，老姐阖上了笔电，瞄了我一眼後又问：「你该不会连然都忘记是谁了吧？」
谁啊？
老姐叹了一口气，极为嫌弃地瞪着我，「他是你的表哥，你以前老缠着他玩，人家可疼你了！亏他还一直问你要不要再去找他玩，结果自从你有了冰炎老弟後就把表哥甩了，小孩子果然最无情。」
经老姐这麽一提，我才恍然忆起，曾经身边有个很温柔的大哥哥，好像是老妈家的亲戚，以前常常在一起玩，不过後来对方搬家後就疏远了。
「姐跟表哥还有往来？」连老妈都只跟他们电话连络了，怎麽老姐有办法跟表哥见面啊？
「辛西亚是我大学的同学，我也是後来才知道她是然的女朋友，不过目前他们人都在国外，只是尔偶会像这样电脑联系。」
原来如此，这个世界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偏偏就让老姐在大学遇到表哥的女朋友。
「不说这个，你怎麽又跑下来了？」
「我、这个……」糟糕！我本来是想躲在楼梯间，根本没想好被老姐抓包的理由。
老姐哼了一声，「老妈怎麽会生出你这种没出息的孩子，出去别跟别人说你是我弟。」
……
「你到底在意什麽啊？」
「……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太依赖学长了。」
「所以？」
「我想试着跟学长保持点距离，这样就不会一直给他添麻烦了。」
「喔～」拉长了尾音，老姐把刘海拨到耳後，「所以冰炎老弟有跟你说你给他添麻烦了？」
我愣住了。
「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你自以为是？」
「也不是……」想起师长们总是说学长很优秀、不要去打扰他等等，我很快地否决老姐的话，但却有些不自在，好像有什麽梗卡在胸口处，出不来也下不去。
「虽然不知道你怎麽想，不过在我们眼里，你就像是在躲冰炎老弟一样。」
抿着嘴，我微微阖上眼，「我没有……想要躲学长的意思。」
我们两人沉默了一会，听着墙壁上闹中里的指针滴答、滴答地流逝。
我不想太依赖学长，但也不想躲着学长。
距离太近，我怕自己会下意识向学长撒娇；太远，又害怕曾经的回忆涌上心头，令我不舍，那种距离我无法拿捏，也无法控制。
我把困扰说给姐姐听，忐忑等着她的回应，对方却是我对是几秒，然後伸出手─用力地弹了我的额头。
「痛啊姐！！」
「愚不可及！痛死你了算了！」发出毫无良心的话，老姐鄙视我的眼神比学长还要重，还作势要继续打我，幸亏我躲得快，保住脑袋的安然无恙。
「气到不想理你了！」老姐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
干嘛这麽生气啦！
「自己想答案！」老姐把笔电收进包里，转头对着我开口提道：「你记不记得你是怎麽认识冰炎的？」
我？就死缠烂打追着他不放啊！
以前学长个性不是很好，虽然现在也是，不过因为小孩子排斥心理很强，学长又跟大家长得不大一样，所以被很多人排挤，不过我看学长他也乐得清闲，完全没有委屈的模样，有时候还会看到他在後面发出像是嘲笑般的笑容。
现在想想，学长以前真是臭屁。
「人家明明都拒绝你好多次了，你还是一次又一次跑去找人家玩，还蹲在人家门口蹲一整天，结果把腿蹲麻了，还要老妈过去背你回来。」
呜哇！我以前也真是有恒心！到底吃了什麽熊心豹子胆，才会有这勇气拿热脸去贴学长的冷屁股……
「明明你自己也被大家欺负，还一直坚持跟冰炎老弟做朋友，我问你原因，结果你说……」
年幼的学长随着老姐的话出现在回忆里，仍然有一股傲气在稚嫩的脸庞上，赤红的双眼配上总是拧起的眉毛，做是近乎完美到不需要他人帮忙，几乎每一个大人都会围绕着学长称赞，以前的事一点一滴地被唤醒，当年的童言童语也在脑海中响起。
「亚很孤单。」
「现在好笑了！你们两人互换身分，一个老是把人推开，一个总是想方设法靠近。」老姐扣上整理好的背包，很认真地说道：「依赖不见得是坏事，你只是还不会如何正确地依赖，但如果你连尝试都不肯，在旁人眼里，你就是画道一线，把自己困在里面，孤僻自我。」
我缩了缩握紧地拳头，嘴唇乾地一张开就难受。
「那家伙应该很高兴当时你没有放弃他，不然凭他那种冰冷的个性，要像普通学生一样玩是不可能的了！」老姐站起来，走出客厅，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又问道：「对了，你那时候好像还跟我说你答应某个人要跟冰炎老弟成为朋友，你还记得这件事？」
嗯？有这种事吗？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算了，我也没指望你那颗蠢脑袋。」老姐摆了摆手，随即不怀好意地勾起笑容道：「快点上去睡觉，不然冰炎老弟太孤单会哭哭喔！」
学长才不会哭哩！
目送老姐离开，我深呼吸一口气，抬头仰望天花板，路灯的光亮在上面拉出一道柔和的亮光。
『亚很孤单。』
上去吧！
摀着隐隐揪痛的心脏，我默默从沙发上爬起，尽量放轻步伐上楼回房，却没想到一打开门，便看到学长坐在床边，有些放空的眼神带点寂寥，像是行走无数个黑夜森林的白鹿，孑然一身，只是静静地、虚心地任由光幕覆盖。
『亚很孤单。』
那句话再度响起，也像根细针扎入，不痛，却深入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