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剪不斷,理還亂 — 上 暴雨前的激情

白冥帝国诞生的最初,便被清楚地划分开来,分为东、西两边。

东边为王都,西边为帝都。

王都。

一只巨大的穷奇在一座宏伟而华丽的建筑物前停下,随後,一个长相邪魅妖艳的男子从穷奇背上一跃而下。

「主上。」建筑物前的管家显然等了许久。他见了男子,便赶紧迎上前去,弯腰作揖,恭敬地道:「恭迎主上回宫。」

男子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管家,他伸出手,将管家扶了起来:「炽儿毋须多礼,快带我去看看地下城。既然来的是白那边的人,便不只是将我的宝贝穷奇们杀掉这麽简单而已。」

「是,主上。」管家回道。

眼前这个管家有着一张可爱诱人的脸孔,虽然年纪比他小得多,可经过他一番精心栽培,他最得力、也最信任的人就是他了。

管家先让人将穷奇带下去,然後在男子前方带路。

他拿出属於管家的权杖敲了敲森严的大门,随即,大门从里面被推开,诡异的幽光从里面透了出来,带着一丝寒冷的气息。

进到内中,是有着足以容纳千万人空间的大厅。大厅华丽得令人感到震撼和高贵。不过,里面若是空无一人,也会让人感到空虚。

管家带着男子走到大厅的尽头。

那里有一扇门,管家推开後,一眼望去,几十个相互对立的房间在通道两旁。而通道尽头,还有一个独立的房间。

再来,两人又走到尽头,进了这个独立的房间。而这个房间,便是男子的寝室。

寝室里面,让人出乎意料的,便是摆设不如外头大厅来得华丽。

里面摆了一张双人床。床头左边放了一张桌子和一个只能容纳一人空间的柜子,右边则是一个书柜。

书柜再过去,便是衣橱了。衣橱里的衣服少得可怜,只有五套──浴袍、闲暇时所穿的长衫、外出时穿的黑色劲装,以及召见贵族时穿的暗红色羽袍。

而最後一套,则是战斗时穿的艳红色战甲。

他们现在要去的地下城,唯一的出入口,便在桌子旁的那个柜子里面。

柜子上挂着一个铃铛,若要进去,以这个铃铛为暗语,敲响·--··-····-----(·为敲一下,-为敲一下停顿一下)。

这个是摩斯密码,英文是PLUTO,中文意思为──冥王。

其实出入口设在这里,只有一个很简单的原因──由武力最高的冥王镇守着。可若是冥王外出,此处的兵力便会变成平常的十倍。

里面的守卫听见了铃声,便会从里面将门打开,然後升上载人的玻璃箱,让上面的人得以进入地下城。

里面是个养殖、和观察穷奇的巨大地下都城。它分为两个部分,里层和外层。

里层为成年穷奇,外层则为幼年穷奇。

进到地下城,男子看了眼前的「盛况」,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道:「果然不只杀掉啊,还带走了我几只宝贝。」

眼前的地下城触目所及,大半都是穷奇的屍体。在男子巡视了一下之後,发现有几只成年和幼年穷奇被带走了,因为数量不对。

「在将我的宝贝们杀掉之前,还能不被本王手下看见便将其中几只带出,不愧是本王看上的人。」男子的嘴角忽然漾起了笑,万分妩媚,实是说不出的妖娆动人。

「主上,这……」管家显然担心男子会因为杀掉穷奇的人是他所喜爱之人的手下,便轻易放过对方。

「炽儿放心,即便是他,我──冥冽寒,也是不会轻易放过的。」似乎知道自己的管家在想什麽,冥冽寒在管家一开口时便打断了。

「……是,主上。」明白了主子的打算,管家单膝跪地,郑重而恭敬地像在发誓一般,道:「我,冥语炽,必将倾尽全力,帮助主上,夺回穷奇!」

闻言,冥冽寒哈哈一笑,伸手揉了揉冥语炽淡红中带着几绺艳红的柔顺长发,道:「行了,不用这麽夸张。主上我啊,只是想向他下个战帖了。」

说着说着,冥冽寒想起那人绝美如同天仙般精致出尘的容颜,嘴角不由自主地翘得高高的。

「若我赢了他,便将他抓来,当娈宠……如若不然,也……不啻於同归於尽……」

「主上……」冥语炽一听,吓得将头低了下去。

他们都知道那人高傲,若如此强迫於他,还不将他逼进死路啊。

「呵……炽儿,我知道你心里所想。娈宠是娈宠,逼迫是逼迫,我自是……不会强迫於他的。」冥冽寒苦笑道。

他恋慕他许久,从千年前便开始追求他了。可每次传去的讯息都石沉大海,从未得到那人的回应。就像不屑看他一眼一样,连一个字,也都吝啬。

与此同时,帝都里被称为白帝的──白洛神,听见属下回禀说王都地下城里的穷奇被自己的属下杀害泰半,不由得大怒。

他一巴掌将主导此事的属下打倒在地,怒道:「本座没让你们这样做,是谁给你们这麽大的胆子,没本座的命令也敢擅自行动?!」

「是、是、是是主管大人!」第一次见到白帝大人如此愤怒,那名属下颤抖着回答白洛神。

「喔?」白洛神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语气也毫无情感,可却让人觉得危险异常。

「白、白帝大人,属下、属下以为主管大人是依您的命令行事的,没、没、没想到……」

「没想到什麽?」白洛神笑道:「你何时见过我让他以他的名义传令?更何况还是事关穷奇,嗯?」

那属下一听到这位白帝大人「嗯」了一声,便知道这是暴雨欲来的前兆……

就在此时,白洛神的前方,出现了一个闪闪发亮的大红点。

白洛神眉一挑,伸出手点了下那个红光。

霎时,红光在接触到白洛神指尖的瞬间,变成了一封信函。

信函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战帖。

「战……帖……哈哈、哈哈哈──」白洛神不怒反笑:「果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他伸出食指,指尖泛着白光,在战帖上写下两个大字──应战!

然後……掐碎。

「白帝大人……」不知道怎麽回事,那属下竟然觉得白帝大人在讲这句话的时候,里面竟然有心疼,和……伤心?!

「也是时候,该去见见他了。」白洛神脸上挂着一抹微笑,可却是万分地苦涩和无奈:「我亲爱的……冥王大人。」

看着手上的战帖,白洛神回想起初见冥冽寒的时候。

见着他的第一眼,便被他一身傲人的气势所震慑。

那天,他独自一人到那杳无人烟的荒地中,寻找属於自己的坐骑。

就在他找了一个月,便要无功而返的时候,一只巨型的穷奇从天而降,停在了他的面前。

然後,上面跳下了一个人。那人一双细长的凤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看见那人……有着一张如魔神般精致而妖娆的面孔。尤其是那双如血潭般幽暗邪魅的双眸,仅是一缕幽光,就有着令人惊心动魄的妖艳绝美。一头张扬的红发无风而动,魔气随之散发而出。

魔气?呵呵,是啊……魔气。

所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便知道,自己和他是不同人,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

後来,他非常意外地收到了对方对他释出的爱意。他知道自己不该回应,可对方一再地追求他,他一个心软,便要答应时,一个男人出现了。

他强硬地说他是辅佐他的人,所以他不能让自己去见那人。於是便自作主张地将那些那人给他的讯息都毁了,似乎是在叫自己不要一时心软而答应他,否则就像这些讯息一样,把自己,连同那人都给毁了。

那人,是魔族。而他……是神族。神与魔,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就像他听过的一句话──太阳与雪,根本……就不合宜。

所以,他只好压下自己心中的想念,偶尔在他身边扮作一个小厮,远远地看看他。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是不是……也很想他呢?

「白帝大人,用膳的时间到了。」负责服侍白洛神用膳的仆人打断了他的回忆,让他的意识回到现实中。

也罢……反正,明日午时便能见着那人了。他甘愿,也不介意……等到那时。

王都和帝都的交界处正中央,云雾之上,站着一红一白两个身影。

红的艳丽如血,白的纯净如雪。

天上的云雾感受到两人强大的力量,猛烈地翻涌着。

「看来啊,是要变天了。」底下一个满头白发,胡须留得老长的老爷爷抬头看了看天空,如是说道。

「白,你派人来杀害我的宝贝们,是何居心?我俩一直互不相犯,即便我知道你派了人混进我这儿,可我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这一次,居然这麽狠心?」冥冽寒脸上挂着一抹狡黠的笑容,语气悠长地问道。

「我说不是我,你信吗?」白洛神看着看着冥冽寒的笑容,心里有些心疼。他会下战帖,都是他逼的。如果……当初,他应了他……

「信,怎麽不信?」冥冽寒脸上妖魅的笑容,掩饰了他眼中的无奈和苦痛。

已经千年了,他天天无不在想着得到这个人……

「我知道了。」白洛神轻轻地点了点头,也扯出一个笑容:「不必多说了,我们就痛痛快快地打一次吧。」

冥冽寒闻言,大笑出声,做出了一个与他气质不同,却完全不违和的豪迈动作:「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冥冽寒将手伸到背後,缓缓抽出在背後幻化出来的炎刃。手一挥,一道剑气向白洛神砍去。白洛神不慌不忙地跟着化出通体雪白的长鞭,猛力一甩,抵挡住对方的剑气。

接着,冥冽寒不等白洛神动作,纵身越上前去,一刀划向白洛神的手臂。

白洛神一个回身,堪堪避过了冥冽寒的攻击。

霎时,白洛神知道自己在这场战斗中落了下风,因为冥冽寒属於近身攻击,而他使用的鞭子,不适合近战。

於是,白洛神决定一下,立即强劲地抖了一下软鞭,那软鞭马上变成一把坚硬如钢的长剑,刚好回击了冥冽寒的攻势。

有了在这场近身战中顺手的武器之後,白洛神的身影便瞬间加速了起来。

他与冥冽寒的身影快得只能看见一红一白两道光芒,在云雾中纠缠着。

两人就这样打了半小时,身上都多了不少伤。虽然伤口留着血,不过都避开了要害,所以并不致命。

「白,染满鲜血的你……似乎更加诱人呢。」冥冽寒再度露出了邪魅的笑容,低磁酥软的声音响了起来:「真是……好想就这样,将你一口吃下肚呢。」

「……你也伤得不轻,不过我不想吃你。」白洛神皱了皱眉,他从来没听过这麽露骨的话。

「哈哈,白,你怎麽这麽可爱呢?」冥冽寒哈哈大笑,发现白洛神比他想像的更可爱。该不会他以为……真的是要把他吃进肚子里的吃吧?

说话间,两人又过了不下十招。白洛神的脸被划了一刀,鲜血流过脸颊,从削瘦的下颚滑落。

而冥冽寒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右边颈部被白洛神的长剑划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不过划得不深,并没有伤到动脉。

又打了半小时,两人终於稍稍停了下来。

「白,打了这麽久,也是……该结束的时候了。」冥冽寒眼里闪过一丝苦涩,他知道这场战斗的结束,大概也意味着……自己是最後一次尽情欣赏白洛神优美的身姿了。

「……我知道。」白洛神苦笑道,他的心情一点儿也不比冥冽寒好。看着对方的痛苦和无奈,他心里是说不出的心疼。

冥冽寒愣了一下,才绽放出此生最天真、最单纯、最灿烂的笑容来,语气无比满足地说道:「白,谢谢你陪我认认真真地打了一场,我──死而无憾了。」

「冥……」白洛神皱眉,他莫名地不喜欢对方说这话的口气。

「白,来吧──」冥冽寒将全身的力量聚集在炎刃上,打算使出最後一击。

白洛神闻言,知道了冥冽寒的决心,於是也跟着举起长剑,将力量灌注於长剑之上。

他们两人的种族和地位,让他们这一生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可是……他愿意,和他共赴黄泉。黄泉之下,两人相伴,不会再因凡尘俗事而被阻隔。他们终於,可以并肩而行,永不分离了。

白洛神眼角一颗泪珠无声地滑落……而後,周身倏地泛起白色光芒,包附着白洛神的全身。

反观冥冽寒,炎刃将他流出的鲜血吸个乾乾净净,随即,爆发出了更强大的力量。

两人相互对视了几秒,蓦地,猛力越身而上。

两大兵器相交,强大的力量互相撞击,刚猛的气劲形成一股剧烈的波动,冲击着整个王都和帝都。

始料未及的结果,让冥冽寒有些心惊。

当初,他们的先祖可是花了大把心血,才建造了属於他们的帝国,可如今却要因为他们俩的大战,毁了这帝国?

似乎知道冥冽寒的所思所想,白洛神轻声说道:「放心吧,我早料到有这样的结果,所以我已经让人把大部分的居民都带去避难了,连同你的子民们。」

「呵,果然……是白你想得更周到啊。」冥冽寒听了,终於放下心来,放任自己的意识远远离去。

在倒下去的刹那,冥冽寒听见了白洛神温柔而深情的声音对他说着有生以来最最好听的一句话──

「若有来世,我便许你一生。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而後,他眼眶泛红,眼角缓缓溢出了泪水。

他听见自己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後紧紧抱住了那人。

原来……他不是无情的。

原来……他是喜欢他的。

他对他……许下了诺言。

而他,会尽力守住这个诺言,不让他们俩之间的承诺……消逝。

就在两人昏迷後不久,一道淡红色光芒从远方飞了过来,落在两人身边

旋即,光芒渐渐淡去,一个少年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竟是冥王的管家──冥语炽。

冥语炽走到冥王旁边,缓缓跪了下去,手抚着他的脸,颤抖地道:「主上……炽儿来晚了,炽儿这就……带你们回去……」

冥语炽先是将带来的两副骷髅放在地上,然後脱下冥冽寒和白洛神的外衣套上骷髅。接着,将骷髅摆成和两人一模一样的姿势。

做完这一切之後,冥语炽将两人一人背在背上,一人打横抱起。

最後,一个响指──火光冲霄而起,将四周照映得如夕阳西下般绚烂凄美。

火海笼罩了一切,像是不将所有生物烧尽,便势不罢休似地。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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