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空气中的水分子缓慢地在空中凝结,在这地区是少见的。天空被乌云笼罩,这种要下雨却一滴雨也还未下着的情况,实在让人有些沉闷。
在三三两两的人群中,一个喝得烂醉,在街上不停鬼吼鬼叫的女子,喔不,是疯子,倒显得十分显着。
「去你的……王八蛋!有种……永远不要给老娘回来,不然老娘见一次……就打你一次!」莫安一手拿着玻璃酒罐在空中胡乱挥舞着,闭着眼睛对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嚷嚷,都说些疯言疯语。
她满脸通红,全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如瀑的长发毛躁地卷起,发上还卡了不少灰尘泥土,身上也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T-shirt和一件有穿等於没穿的牛仔短裤,衣服上还印着「神经病」三个大字,果然很贴切。
就算这个社会的治安再怎麽良好,一个面貌长得还算清新脱俗的人,在大街上躺了一整晚,可是很容易被些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不过莫安挺幸运的,靠着一个大嗓子像狗一样乱吠,还拿着酒瓶乱甩乱挥,也没有人敢接近。经过的路人纷纷低下头来,害怕这个女疯子突然朝自身扑来,皆快步离去。
忽然之间,街上变得安静许多,当众人还在困惑时,莫安起身就是一唱:「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不想过冬,厌倦沉重……就飞去热带的岛屿游泳,喔耶!」
她把啤酒罐当作麦克风,陶醉自己五音不全的歌声里,最後还出戏地欢呼尖叫一番。
一位被妇人拉着手正要从莫安身旁经过的年幼的小女孩,眯着眼睛,冲莫安一笑,咿咿呀呀地开了口:「呵呵呵!这个大姐姐好有趣喔!」
妇人撇了莫安一眼,低头对小女孩说:「不要乱看!这女人脑子有问题!」说完便拉着小女孩离开,不料肩膀却被人抓住,妇人想要伸手拨开,奈何那人力气太大。妇人气急败坏地转头,欲要破口大骂时,却看到莫安笑脸吟吟地看着自己。
「你刚才说谁脑子有问题?」莫安低着的手拿着玻璃罐,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妇人黑色的眼珠子转了转,硬生生地将骂人的话全数吞回去。
莫安是笑着,但眸子里烧着怒火。
下一秒,意外地跌破众人眼镜,莫安朝妇人扮了个鬼脸,随後围着妇人身旁左右乱跳,最後停在原地捧着肚子大笑:「哈哈哈!被骗了!」
妇人表情一度呆滞。一定是出门前忘记看今天的运势,被喝醉酒的人缠上。
不远处,有个女子拿着手机不断拨打莫安的手机号码,结果换来的都是语音女声,此时此刻,她真想把手机砸烂。
不到六点,还在沉睡时,迷迷糊糊地接起妹妹室友的电话,说什麽莫安失踪不见,一下子精神全都来了,被吓醒的。下床披了件亚麻色的毛线外套,就急急忙忙地跑出来找人了,深怕莫安又不小心闯出什麽篓子。
莫安大一那年,父亲因车祸而逝世,她们姐妹俩在亲戚的协助下,低调地办了场丧礼,之後的一个月全是各自过各自的生活,给了彼此一段适应的时间,生活没什麽交集。
莫安那一个月经常夜不归宿,三天两头地往外头跑,就是每一刻都不得闲,让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悲伤,她在逃避。就连一向乐观开朗的莫瑾萱,也为了不让伤心的情绪占据生活,埋头於打工之中。很刚好的,那时候叶书晔人在国外,没法陪在莫安身边,莫安就是在那时候堕落下去的。
直到一次傍晚,莫瑾萱下了班正要回住宿时,接到一通电话,开头就是「您好,这里是XX警察局」吓得莫瑾萱差点把手机给扔了出去。
大致的通话内容是莫安和友人在酒吧跟人拼酒量,对方大概觉得输了面子挂不住,便和莫安的友人起了冲突,而「莫安是个千杯不醉的酒鬼」这事就被揭发了。
这A市走来走去,就这麽几条街,找人确实容易,不到几分钟,便找到人影,找到人应是开心的,可她却是扶额感到头痛。
光天化日之下,自家妹妹居然对路人发起酒疯?她想:若在晚些,这女人肯定被人送进警察局!
几年下来,莫瑾萱很少让莫安沾到有关酒精的东西,没想到前几日工作稍微忙了些,怠忽了莫安,小妮子今日就在街上大展神威,不失当年风采。
有一股冲动驱使着她转身离去,但她还是很有责任感地穿过稀疏零散的人群,到达莫安身旁,连忙把莫安的手从妇人的肩上移开,连连向妇人道歉,并弯了腰久久不起,直到妇人离去。
「你谁呀!怪碍眼的,闪开!」莫安微微眯起眸子,手朝莫瑾萱挥了挥。
「我是你姐!」莫瑾萱白了她一眼,将她的右手臂绕在肩上,搀扶她往住宿走去。
走没几步,莫安一个味道从喉咙上来,吐得莫瑾萱满身都是,莫瑾萱额上的青筋爆了几根,早知道会这样,她死都不肯出来救这个疯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