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咖啡再如何能提神，到了凌晨五点钟，蔺如真的精神已经涣散到天际，就快要灵魂出窍了。
幸好，她追踪修订一部分之後便会列印出来让李烽修改，再做电脑稿，如今只剩下最後一部分，约莫二十页左右，只要将这部分弄好，再从头到尾检查过一次，就可以把电脑稿全部塞给李烽，大功告成了。
好！加紧脚步，一定得打起精神来才行！
蔺如真从沙发上站起来，转了转头手，压了压膝腿，伸了个懒腰，精神稍稍好了一些，视线便不自觉溜向李烽和李阳两人那里去。
坐在工作桌前的李烽依然在工作，时而举杯啜饮咖啡，纵然面有倦容，可背脊挺直，偶尔舒展桌下长腿，姿态优雅好看得仍然像幅画。
而与她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的李阳看来精神奕奕，心情似乎还不错，一边滑着手机，一边戴着耳机听音乐，手指微微敲打着拍子。
他在看什麽呢？
蔺如真一边转动脖子，一边垂眸随着李阳的视线望去，隐约能够看见手机萤幕上的画面似乎是新闻……运动类的版面？
也对，李阳是运动员嘛，追踪体育新闻是应该的。
蔺如真点了点头，定睛再瞧──「花式滑冰」几个字映入眼帘，丝毫不令人惊讶，比较奇怪的是，好像也看见了「上善」这两个字？
奇怪，现在是流行《道德经》吗？怎麽在哪儿都看见「上善」？
蔺如真默默瞥了一眼自己电脑萤幕上那个「上善」资料夹。
「如真，怎麽了？」察觉她的视线，李阳拿下单边耳机，为了不吵到李烽，刻意压低了音量问。
「没什麽，我起来动一动，休息一下。」蔺如真伸展完毕，僵硬的身体与精神都好了许多，坐回李阳身旁，朝他笑了笑。
「辛苦了，快结束了吗？」
「就快好了，一个小时内就可以弄完了。」
「太好了。」李阳应完声，想起了些什麽，偷偷睐向李烽那头，确认他并没有望向这儿之後，凑到蔺如真耳边，低声再问：「对了，签书会的事如何了？他怎麽说？」
「就……」蔺如真也神神秘秘地往李烽那探了一眼。「就跟我们想的一样，他不答应。」
「好吧。」虽然并不意外，但李阳的表情仍有些失望。「谢谢如真，总是麻烦你这些真抱歉，有什麽我可以帮忙的吗？还要咖啡吗？」
「不用了，谢谢，我要冲刺了。」蔺如真挽袖做出奋起状。
「好，加油！」李阳朝她微笑，又摸了摸她头顶，低头继续浏览网路新闻，蔺如真也继续回到工作岗位。
时间默默向前推进，果然，与蔺如真估计的差不多，接近早上六点时，她总算完成了所有的电子稿。
「我做完了，全部都在这里了。」蔺如真从沙发上霍然站起，风风火火地奔到李烽身旁，一股脑将手中的纸本与随身碟尽数塞给他。
「假如有什麽问题再告诉我，我好累，我要睡了。」说完便旋足奔向沙发。
「慢着！」李烽从背後抓住她衣领。
「你要睡为什麽往那里去？门口在那边。」下巴无情地撇向大门方向。
「距离七点还有一个小时，难道你不需要再改了吗？」蔺如真将後颈那只无情无义的手拍开，转头与李烽对视，恶狠狠的。
太不道德了，利用完别人之後便一脚踢开，马上赶人，太可恶了！她又不是没长眼，还会不知道门口在哪里吗？
「若还有要改的地方，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李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因为很累的缘故，表神与口吻都更阴狠了。
「把你的东西收拾好，回你自己家去。」
「喔，好，要改你自己改，谢天谢地，但我要睡了。」蔺如真才不理他咧，又不是只有他累。
她一屁股坐进沙发，脱鞋，把脚缩进沙发里，脚尖还踢了踢李阳，要他坐过去一点，一副躺好就会马上睡着的模样。
拜托，都已经这麽狼狈了，现在谁还有空管李烽、李阳这对兄弟帅不帅，需不需要在他们面前维持形象这种事？
睡觉皇帝大！别说沙发了，要她直接躺在地上睡都可以的。
「蔺如真，你家就在对门而已，要睡回你家睡。」李烽走到她身旁，盘胸瞪着她，脑子里正在思索究竟要不要将她从沙发上踹下去。
「你也知道我家就在对门而已，让我睡这会怎样？我好累，我没力气走回去了。」蔺如真把眼睛闭起来。
「你可以用爬的。」李烽口吻很恨。
「懒得理你。」蔺如真语调很懒。
「你要睡我这儿还敢说懒得理……蔺──如──真──」见蔺如真全然不理他，眼睛闭得更紧了，李烽话音中有强烈杀气。
「七点叫我。」蔺如真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还一边嘀嘀咕咕。「你们一个是作者可以随时补眠，一个没课，只有我天亮要上班……讨厌，为什麽今天是星期一呢？哈……累死了。」说完之後不到一秒钟，呼吸就变得慢而规律。
睡着了？睡着了！这麽快？！
「猪神附身吗？」李烽瞪着她的眼神充满各种嫌弃。
「如真很有趣。」李阳不禁噗哧笑出来。
「哪里有趣了？」满腔怒火的李烽转而瞪向李阳。
「从头到脚都很有趣。」李阳早就习惯自家哥哥的德性，依旧嘻皮笑脸，落井下石补上一句：「而且，她很像上善。」
「上善长得没有这麽笨。」听见这个名字，李烽一双冷冽长眸危险地眯起来。
「不是长相，是个性。」李阳说得非常认真，两兄弟全然没注意到沙发上的蔺如真眼皮跳了一跳，悄悄竖直了耳朵。
上善？难道上善原来不是《道德经》的上善，而是一个人名？
若不是担心现在从沙发上起身，李烽会马上赶她出门，蔺如真真想摸回笔记型电脑前，偷偷打开那个上善资料夹看一看。
「上善也没有这麽蠢。」李烽回应得更认真。
「哥。」李阳总是柔软的神情忽尔一敛，转为严肃。
「怎？」李烽挑眉，每次李阳喊他「哥」时，他都知道准没好事。
「你当年究竟为什麽和上善分手？」李阳再度重提这个多年来始终没得到解答的疑问。他问过李烽许多次，李烽总是各种回避。
分手？听见这两个字，蔺如真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
李烽这种坏脾气的毒舌大魔王居然交过女朋友？想必那位上善小姐一定很爱被虐吧？莫非是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佛心吗？
「我没有必要向你交代这件事。」李烽冷冷地回。
「上善她要回来了。」李阳向他报告方才在手机上看见的体育新闻。
「与我无关。」李烽心头一跳，话音无波无澜，视线却不禁游移至沙发上的蔺如真那儿去。
是，她们俩很像，不需李阳提醒，他亦有所感。
与李阳亲近的女生，绕着李阳团团转的女生，大神经单纯的女生，有时令他心跳不受控制的女生……一个他曾经放开过，一个莫名闯进他生活里来……
李烽望着沙发上那道蜷缩成一团的身影，顿时感到烦透了。
他为何老是对同一类型的人没辄？
「我的工作就快完成了，你自便，猪说七点叫她。」李烽决心与蔺如真撇清关系，摆明不想理沙发上那只人形猪。
「我要回去了。」只可惜李阳扬笑，着手整理起随身物品，一副就要回家的态势，也摆明不想理李烽。
「把她带走。」李烽投向李阳的目光凌厉。
「她可不是我找来的。」李阳云淡风轻地耸了耸肩，起身旋足，拉开大门，几步便离开了907号房，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工作室瞬间恢复寂静。
「可恶。」李烽瞪着早已看不见的李阳背影，再瞪向沙发上熟睡的蔺如真，十分烦躁地爬梳了下头发，懊恼地低吼了声，走回工作桌前坐下，将自己彻底抛进文字里。
沙发上的蔺如真悄悄睁开了眼，偷偷望了望李烽看来有些心烦意乱的身影，脑子里的念头如杂乱棉絮般四处纷飞──
真想看看那个资料夹里是什麽……
名为上善的资料夹，其实是李烽的前女友……
她和滑冰有什麽关系？为何会出现在体育新闻上？而且，李阳也认识她？
还有，资料夹小姐和她很像吗？怎麽可能？她从来就不是大众脸，因为没什麽记忆点，所以很少被说像过谁，而且，路欢总说她是个怪人……
讨厌，七点要起床，不然全勤奖金就没了……
咕噜！肚子好像又饿了……唔……
胡思乱想了会儿，蔺如真不敌睡意，沉沉地坠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