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答答,滴答──被关在电梯里的时间过得很慢,虽然戴上了耳机,但歌曲及歌曲接续之间的短暂停顿,安静得彷佛仅能听见手表上秒针行进的声音,简直令人心慌意乱,手掌沁汗。
十五分钟……从管理员与电梯公司说要派人来处理故障状况之後居然只过了十五分钟?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李烽拿下耳机,试图调匀越来越快的呼吸,却隐约听见後方传来吸鼻涕的声音与纸张翻动的声响,很像是啜泣声……
与他一同受困的咸酥鸡小姐在哭?
李烽深呼吸了口气,努力压抑胸口那份越渐上涌的难受,没有回头确认,仅是如此猜想。
其实……说几句话不过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而已,他大可以出言安抚咸酥鸡小姐,只不过,他对於追着李阳跑的女人没有兴趣,对於错认他与李阳的人更没好感,不理蔺如真只是刚刚好而已。
即便她吓坏也不关他的事,就算她和他同样要去九楼,就算她和他住在同一个楼层也无所谓,他才没空敦亲睦邻,他原本是这麽想的。
可是,她竟然哭了?居然害怕到哭出来吗?原来她和他一样,对密闭空间感到不适……
李烽抿了抿唇,顿时有种他似乎太不近人情的错觉,於心不忍,於是清了清乾涩的喉咙,破天荒地开口:「只是线路异常而已,没有下坠的危险,电梯公司很快就派人来修理了。」
但是,回首与蔺如真交谈的第一秒,李烽就知道他错了,蔺如真和他想像中的完全是两回事。
蔺如真坐在地上,真的是大剌剌的坐在地上,将咸酥鸡纸袋摊放在她面前,手里拿着竹叉,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哭得泪眼汪汪。
「好……好辣。」蔺如真看见李烽回头,眼睛鼻子眉毛都红红的,指着面前那袋咸酥鸡,对他诉说得一脸委屈。「我跟老板说要一点辣,老板可能听成辣一点,又或是老板根本想杀我……呼唔,真的好辣……」擤──用力吸鼻。
李烽突然觉得,不只是咸酥鸡老板,他也很想杀她,他刚刚为何会冒出同情她的念头?
对於天生大神经且胸无大志的蔺如真而言,所谓的「被电梯故障吓坏」不过是短短几秒钟光景罢了。
「咸酥鸡冷掉很难吃。」见李烽嘴角颤动,一副很受不了她的模样,蔺如真突然觉得应该要为自己在电梯内吃咸酥鸡的行为辩解一下。「而且,就算电梯掉下去,至少我不是饿死的。」
「……」一念之仁果然会令人万劫不复,李烽越来越後悔回头找她搭话了。
「你要吃吗?」在李烽几乎快被她雷翻之际,蔺如真扬了扬手中竹叉,又补上一句。
「你上次是怎麽自我介绍的?」李烽揉了揉眉心,对她跳跃式的问句感到无能为力。
「咦?」蔺如真愣了会儿,毫无心眼的答:「我叫蔺如真,『蔺』是蔺相如那个『蔺』,『如』就是如果的『如』,『真』是──」
「你以後只要说是让人『如坐针毡』那个如针就好。」李烽下了一个再贴切不过的结论。
如坐针……慢了好几拍的蔺如真终於反应过来了。
「一点也不好!好你个头啊好?!」蔺如真想拿手上竹叉叉他,这人还能再没礼貌一点吗?
可以。
「继续跟你待在一起,不只头,手脚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通通都不好。」李烽盘胸瞪她,深呼吸,意外惊觉胸口压迫的感受似乎没有方才严重。
是因为跟她谈话转移了注意力吗?李烽不经意地按了按胸口,呼吸得来不易的氧气。
「你以为我爱待在这里啊?」蔺如真完全没注意到李烽略微苍白的脸色与按压心口的动作,犹自蹦蹦吵嚷。「要不是电梯坏了,你以为谁想跟你待在──」
「安静。」纵然被转移注意力很好,但她实在太吵,李烽嫌恶地瞪她,回身又要将耳机戴上。
讨厌死了!傲慢!目中无人!自以为是!他以为他长得帅一点就可以这样吗?人家李阳可是顶着一副跟他同样好看的皮囊,也没这麽跩。
她才不要听他的话安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