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我记得，那天你不想回家，我们就躲在图书馆里躲了一夜。」想起那晚的事情，瑀芊笑了。
凝薇本怕瑀芊会不记得这件事的，毕竟那只是两人交往期间的小插曲，何况都已经过了这麽久。
没想到…瑀芊还记得。想着，凝薇心里一阵暖，她开了口。
「隔天我们被教官抓到的时候，你一直说我们是不小心被关起来的，但瑀芊，你很不会说谎，我看得出来，教官那时一点都不相信你。」信手拈来都是当时的回忆，凝薇不禁笑着说。
凝薇庆幸这片黑暗，因为在这样的黑暗里，她终於不用藏起眼底对瑀芊的思念。
「我想也是，因为教官那时候一直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我就猜想她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果然是这样…」不知道凝薇的心思，瑀芊说得自然。「薇，你那时候怎麽不暗示我？」
这会，想起什麽似的，瑀芊补上一句。
听到瑀芊唤自己『薇』的时候，凝薇愣了一下，因为那是她跟她间过往最亲昵的称呼。
那让凝薇忽然有种错觉，在这片黑暗里，觉得两人的关系彷佛回到七年前。
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没有分开、也没有结束。
「我怕你会更紧张，何况你在教官面前的信用很好，跟我不一样，我想她不会太为难你的…」佯装无事的解释了当时的状况，内心却难以平静，凝薇叹息。
不知怎地，凝薇这话一说完却没听见瑀芊的回应，在这静默的黑暗里，时间彷佛停止。
「瑀芊…？」试探性的伸手向前，凝薇的手触碰到瑀芊的脸颊，她颤抖的手指沿着瑀芊的脸颊轮廓轻轻触摸。
──只要一会就好。她想。
瑀芊没有推开凝薇，她任着凝薇的手在她的脸颊上停留。
一切又沉寂了下来，在这片沉默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瑀芊，我好想你。』
在黑暗里，触碰着瑀芊的脸颊、感觉到她的体温，一切都真实了起来，凝薇在心里对瑀芊说。
──她好想亲口告诉瑀芊。
「…薇，跟我分开以後，你过得好吗？」当凝薇正想逼自己收回手时，她听见瑀芊问。
「我…」凝薇慌了，她没料到瑀芊会问她这个问题。
忽然，凝薇有种告诉瑀芊实话的冲动，她不想再演、也不想再隐瞒了。
她想跟瑀芊一起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因为只有在瑀芊身旁，她才找得到自己，她才看的到『沐凝薇』，她才不会是沐家的资产、沐家的一部份…
啪──
凝薇犹豫之间，随着电力的回复，刺眼的白光盈满於室，供人掩蔽的黑暗倏忽被凶猛的白光吞噬而消逝殆尽。
在这灯光下，凝薇终於把瑀芊看的清楚，她看见瑀芊眼底的不舍之情。
──她做了什麽？
倏忽回复的理智逼的凝薇收回了手，她强作镇定的瞥过头去，不让自己再看瑀芊一眼。
她不能让瑀芊再爱上自己，她对瑀芊的感情，只会让瑀芊卷入不幸之中而已。
「灯亮了，门应该能开了。」凝薇故作镇定地站起身来，她推开门，却没想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站在门外。
是沐翊海。
「哥？你怎麽会在这里？」
──他站在那里多久了？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凝薇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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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跟沐翊海讨论事情，要瑀芊先去会场帮忙，凝薇支开了瑀芊。
「她就是你的初恋情人？」见着瑀芊的身影走远，沐翊海挑眉。「我问你这麽多年你都不肯说，现在我终於知道到底是谁了…不过妹，难怪你不肯告诉我，原来你的对象是个女孩子。」
「我不知道你什麽时候开始习惯不敲门了。」凝薇不满，她低头，不愿正面回答沐翊海的猜测。
「别生气，刚刚没电我觉得敲门也没意思，你们也开不了门，所以我才会无意听到你们说话。」沐翊海解释。「不过，凝薇，我跟女人交往都带不回家，何况是你。」
「我跟她现在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关系。」凝薇淡声说。
理解凝薇的心情，沐翊海对凝薇话里的敌意并不在意，他只是不免叹气。「…看到她我就更确定了，你老实告诉我，你不爱简佑钧吧？」
沐翊海这般说，却是想到自己当年家庭革命十次，还是得跟前女友分手的挫折与无力。
「你我都知道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只是走不走得下去的问题。」凝薇沉声回答了沐翊海，跟着她淡淡的带开了话题。「主持会场的事情还好吗？爸见我不在有没有说什麽？」
「他当然问了你去哪里，你都忘了沐董事长是个控制狂？」沐翊海靠着墙，嘴角勾笑。「不过我说你刚到宽翔任职，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才会找我帮忙，所以爸不知道停电的事。你运气很好，爸他今天也很忙，因此他剪完彩、致完词就走了，并没有再追问这件事情下去。」
「…那就好，哥，谢谢。」这话是真心的，说着这话的凝薇终於愿意看向沐翊海。「另外，你刚刚听到的事情…」
「我知道不能说。」忙不迭的接话，沐翊海作势在嘴旁作势装了拉上拉链的样子。
见沐翊海答应，凝薇心下释然，她虚弱的点点头。
但彷佛看到凝薇就要走上自己的路，沐翊海却是有些惆怅。「…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真的不为自己争取看看？你忘了我当年好歹革命了十次，这些年我都在想如果我革命十一次，会不会刚刚好就成功了？」沐翊海故作轻松的说，话语里的无奈却是藏不住。
「哥，我的阻碍不比你当年小，除了性向、还有别的事情…」凝薇叹息。「我们两个被爸折磨就算了，我不想连累她也一起。」
凝薇说着，注意到手机的震动，一看萤幕发现是简佑钧，她愣了下，但见沐翊海见她如此却是笑了。「你不接他电话？凝薇，你到底对简佑钧是什麽样的感情？」
「…他尊重我也疼爱我，他在我眼里是可以陪我走一辈子的人，我也会尽力让自己去爱他。」看着萤幕上不住闪动着来电显示，凝薇淡声说。
「…是吗？人跟人间的感情真的可以靠”尽力”培养出来？你真有自信？」沐翊海抱胸问，尽力这两个字他说的特别重，但见凝薇不回答沐翊海的问题，该是不愿多谈，因而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接起电话走开了。
见她走远，沐翊海收起脸上的玩笑神色，他何尝不明白凝薇的无奈，只是因为太明白，他也不能说凝薇做错了决定。
可他们兄妹俩非得踏上一样的路不可吗…？这会，沐翊海不自觉想起凝薇刚刚说着的话。
『我的阻碍不比你当年小，除了性向、还有别的事情…』沐翊海蹙眉，只觉凝薇这话里还有其他的意思，但一时之间他却是不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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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几小时後，一一确认了现场的状况，这会，见与会的宾客也走得差不多，对着自己面前一字排开的十二名宽翔员工，凝薇微笑着说。
「相信现场的同仁都知道，我来宽翔还没有几天，但你们在我看来已经表现出最好的水准，我相信有你们这样的员工，宽翔一定能再创高峰。」
凝薇边说，她注意到众人脸上的倦意。
『你刚上任…应该要有所表示…』想起晓珊提醒她的话，尽管自己也十分累了，凝薇还是强打起精神，开了口。
「宽翔的人虽少，但每个人都是宽翔的支柱，为了谢谢你们今天的辛苦，我请大家吃饭？」她说着，见一旁的许佳音点了点头，凝薇知道这决定符合众人的期待。
「当然好，总经理，今天你的特别助理不在，那我来订餐厅？」这种事孙逸澄倒记得要抢第一，凝薇失笑，答应了他。
严肃的气氛也瞬间欢腾了起来，站在偌大的旗舰店里，凝薇看着面前欢欣聊起天来的众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寂寞。
这麽说起来，她好像总是人群里头被留下的那个人。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不管是老师、同学，都因为她的家世背景，而无法对她当作一般人一样对待，就算他们没有挑明着做，她也总感觉得到。
除了一个人…
「总经理，我可以搭你的车吗？」
凝薇回过神，见瑀芊那般自然地问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