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自此之後，江芊栩开始了每周一次放学後留校、和顾子延及讨厌的数学题大眼瞪小眼的日子。
但是，这段日子却意外地不如想像中痛苦难熬。
在江芊栩原先的设想中，她一定会因为顾子延的毒舌和各种无趣的数学题而受尽折磨，导致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都将疲惫不堪及心情低落。
事实却不然。
原以为对方会不断口出恶言，没想到顾子延在教学时相当有耐心，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和善了。
这真的大大出乎江芊栩的意料之外。
听着顾子延为她解题的声音，她有点恍神，以前还没有发现，原来他的声音中还带着些许磁性。
解说到一半，他曲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唔，他的手掌挺宽大的，且骨节分明，对於这点江芊栩也给予好评。
「喂，江芊栩……喂！」直到对方呼喊起她的名字，她才终於回过神来。
「你有在听吗？」顾子延望向她，难得地露出了带点无奈的神情。
收回原先投注在顾子延手掌上的目光，江芊栩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真糟糕，最近怎麽越来越常走神了？她想着。
看见对面的女孩露出有些呆滞和茫然的神情，顾子延叹了口气，并放下手中的笔。
要被训话了？江芊栩有些忐忑不安。
「如果觉得累的话，要不先去喝个水休息一下？」没想到，他居然只是不冷不热地问了这麽一句。
「其实不是累不累的问题。」江芊栩静静地说着，将摆在顾子延面前的练习题拿向自己，接着便低头运算起来。
沉默一会儿之後，顾子延又再度开口：「你很讨厌数学？」
「是不怎麽喜欢。」江芊栩一边做着运算一边淡淡地答道，连头也不抬。
「完成工作後如果有奖励的话，能让人更有意愿去从事自己原本不想做的工作。」顾子延顿了顿，「也许你可以试试看，例如算完数学後允许自己有多点上网时间什麽的。」
他这是在给她建议吗？江芊栩微微有些讶异，但面色上什麽也没显露出来。只是抿了抿唇，并不接话。
看江芊栩不打算回答的样子，顾子延也没有多说些什麽。
他们两个原本就不是多话的人，陷入沉默是常有的事，但说也奇怪，这样安静的空间，倒不让人觉得尴尬，反而还有种安闲自适的氛围。
至少跟江芊栩原先构想的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相比，已经好上太多了。
「去买学校对面那间连锁冰淇淋店的冰淇淋吧。」在静默良久之後，江芊栩忽然突兀地这麽说道。
「什麽？」顾子延皱起眉。连他也无法跟上这女孩的思考回路，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你说的，思考算完数学後该给自己什麽样的奖励啊。」江芊栩抬头瞥了他一眼，「我决定待会去买来吃。」
「是吗？」顾子延只是淡淡地应声，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评论。
原来只是思考回路拉得太长了。
不过跟眼前的女孩说话，好像一点也不会觉得无聊烦闷，蓦然间，他脑海闪过这样的念头。
江芊栩低下头，继续算着眼前的练习题。
只有她知道，这个答案其实并不完整。
刚才静静地在思考自己想要什麽奖励的过程中，她脑中第一个冒出的，是她和顾子延一起去买冰淇淋的画面。
如果那个奖励是你给的，就就更好了。
但江芊栩知道自己才没那个胆提出请求。
「顾子延，你有在外面兼职当家教吗？」最後她所说出口的，竟然是如此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语。
「没有，而且谁会请国中生去当家教？」顾子延皱了皱眉，应道。
「我只是想说，你很会教人，是去外面应徵当家教也没问题的水准。」江芊栩说这话时语气仍没有什麽起伏，唯有她知道，这句话是真正发自内心的。
这回换成顾子延不作声、也不回答了。
如果当时江芊栩抬起头来，就能看见顾子延脸上首次露出带点难为情甚至是腼腆的神色。
但她什麽也不会知道了。
那一刻的江芊栩只是默默地在心里想着，她对顾子延的在意，大概已经超越了原有的程度。
已经不是将他视为观察对象的那种在意了。
比在意再多出一点……那会是什麽样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