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北宫
黎佩後来问了才知道,那两个侍女不是鬼,而是雪精灵,一个叫霜簪,另一个叫雾扇,只不过李珍昔一直以为他们是鬼魂罢了,想到这,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珍昔姊姊还好,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还差点尖叫呢。
她搬了张椅子,趴在窗边看夜景,六角形地砖走道两旁的立灯不会太亮而暗了星光,又不会太暗而黑了一旁的鱼塘。
「黎儿做什麽呢?」
黎佩转头,凛曦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哇……她身上那件是龙袍吗?
凛曦的长发用双龙赤金步摇挽起,袖口的金水纹像镶上去的,眉眼间尽是笑意,黎佩愣了一会方道:「看夜景。」她打量着凛曦:「那个,你真的是皇帝吗?」凛曦被她逗乐了,但看到黎儿微肿的眼,笑意全无,心疼地捧起她脸:「黎儿是不是又掉眼泪了?」黎佩咬了下唇,把将落下的泪硬逼回去。
凛曦垂下眼帘,按住她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轻抚着她发丝,黎儿像只小兔子紧紧依着她,她沉浸在黎儿身上那淡淡的兰花香里,温柔地抚平猛烈冲击着她的哀痛,她这辈子从没如此真切的感受过一个人。一报还一报,当仙后知晓她割下忆雪的翅膀时,便将那对美丽的双翼烙在她背上,那削筋挫骨的痛……但她现在却对仙后感激不已,若不是如此她如何能碰触雪儿——现在是黎儿——的心呢?
黎佩只觉痛如刀绞的心被一双温柔的臂膀搂着,便不那麽疼了,她抬头看看凛曦,她觉得那双手的主人就是她,黎佩依恋的伸手抱住她腿,凛曦像抱小孩一样将她托到床上。
「那个……我还不累。」凛曦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温柔似水,她对她的冷冽只惊鸿一瞥,但已足够成为她认定眼前这人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凛曦几乎摸透了她,但她对眼前这人却所知甚少。
突然,有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爆开,她脱口而出:「凛曦?」
「什麽事?」
「你有几个妃子啊?」
凛曦能当雪境君王自是见过风浪无数,却被一个小小的问题打懵,她好容易会过神来方答道:「六个,可黎儿怎麽会想问这个?」看着也不像吃醋,反倒是一脸好奇样。
「只有六个吗?可是我一直以为就算没有佳丽三千,百来个总是有的。」
凛曦不禁失笑:「谁告诉你的?」那些女人明争暗斗,毒药迷药样样都来,她头疼的了不得,还百来个?
黎儿歪了歪头嗫嚅道:「我、我看电视剧都这麽演的。」
她无奈的叹口气:「黎儿,戏子是戏子,咱们这儿可不是这麽玩儿的。」她忽然想起一事:「方才听雾扇说,黎儿还没去过北宫吧,若你好奇,明儿可以去那看看,我会叫霜簪给你备几件棉袄。」
黎儿想了想,又问:「那你最宠哪个啊?」
凛曦忍不住扶额,看来她今天若没有好好答完,黎儿是不会罢休了。
黎佩依直觉的韶华员被分成四季,而现在眼前的景象证实了她的想法,只一步之差,一边微凉、遍地菊花,一边却是寒风萧飒,白梅满枝桠。
她扯紧了棉袄,边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石子路上很乾净,也不会滑,但路旁却铺了厚厚一层白雪,她不知道这是怎麽办到的,也许是某种仙法吧,她长这麽大还是头一次看到雪,地上像被棉花淹没,脚轻轻踩在上头发出轻微的嗤嗤声。
黎佩感觉脚趾尖微微的凉,她低头一看,鞋子被雪水浸湿了一小块。
「还真的……」她喃喃,沿着花径继续走,园子里除了白梅,好像就没什麽其他花种了,要是种上几株茶花应该会更好看,她暗暗的想。
她不知不觉间走到门口,说是「门」的话,其实也就是个拱门,步道还没到尽头,不过拱门外面就没有梅花了,她出於好奇踏出去,沿着路走,要不了多久,路上渐渐覆了些薄薄的雪,越走雪就越厚,过不多时路就不见了。
黎佩朝山下望去,不禁瞪大眼睛,那是长安城吗?
四方的城墙,跟排列整齐的井字市镇与她印象中电视剧里的长安几乎一模一样,虽然知道从这麽远的地方不可能看的到王城,但她依然驻足许久,直到寒风悄悄钻进大氅里才转身回去。
北宫的陈设与其他四个大相迳庭,黎佩一进去就被挂在墙上的长剑惊住了,在她的印象里除了黑道之外,应该不会有人把武器挂在客厅吧?
她摇摇头,搞不好抽出来的是木剑也说不定,她小心翼翼的把件从架子上拿下来抽出一小段,她看着明亮如镜的刀锋,寒气隐隐窜上握住剑柄的右手,她不过动了一下,剑锋便把头发削下了一点点。
黎佩看着落在腿上的碎发,赶忙把剑给放回去,这麽危险的东西,她还是别动的好。
她往里走,尽量忽略墙上挂的那些东西,长弓、连弩、月牙刀……要什麽有什麽,她心头发凉发凉地,凛曦到底是有什麽样的狂热才在北宫放这些东西,还是……是怕什麽人或东西会闯进来?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个冷颤。
相较正厅和长廊里那些东西,藏书阁就显正常多了――虽然还是在墙上放了一对判官笔。
黎佩将柜子里的卷轴抽出来摊开,里面的东西还让她惊喜了一下――她本来以为一定是让人看得半懂不懂的文言文,却没想到是画像,每幅肖像画的左下角标示画中人物的名字或官职。
她静下心来一卷一卷的看着,卷轴的最後总是有几个簪花小字――忆雪绘,那是她以前画的,其中凛曦出现最多次,许是按着喜欢的程度排的。
在双簪喊她吃晚餐之前,黎佩都没发现她在那待了一整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