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曦？」
「嗯，」被称作凛曦的女子搂着她：「雪儿……啊，对不住，是黎佩，对吗？」
黎佩像是被催眠似的倚偎在凛曦怀里，女人的怀抱令她安心，她暂时忘记了身在何处，她靠着凛曦的肩头，任她轻抚。黎佩觉得脑袋像团浆糊，晕酥酥的，凛曦一直是她心里的秘密，从小到大她没跟别人说过，她一直以为她喜欢着的蓝发女人是梦中的幻影，直到今天。
一条银坠子慢慢沈落，黎佩看到坠子背面的「宁」字时陡然惊醒，她脸色一阵惨白，她掐住凛曦手臂颤抖着开口：「还，还有一个人也掉下来了，可、可不可以请你……」
凛曦目光一沉，摇头道：「我无能为力，甄宁在掉进河里前，就已经……」她打住，黎佩盯着她，抖得像将要裂成千片的瓷娃娃：「那，可不可以在让我看看她？」
凛曦点头，黎佩感觉有股水流将自己往上托，转眼间就浮上水面，水轻轻将她推到岸边，正好和消防队碰上，她根本听不到他们说些什麽，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拉住要把她固定在担架上的人说：「还，还有一个人掉下……」她停下，颤声问道：「她……她……」不必再问，消防队员的眼神就说得很明白了，黎佩只觉五脏六腑全纠在一起，痛晕过去。
黎佩在医院醒来，对着来确认她状况的护士有一声没一声的应着，护士出去後，她小声唤着：「凛曦？」见没人答应，她有些慌了：「凛曦？」
一双手抚上她前额：「黎儿别慌，我在这。」
「凛曦？凛曦！」她扑进她怀里，想哭，却流不出泪来。
凛曦轻声道：「叫黎儿听起来可还习惯？」
黎佩点点头，心里疑问无数，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凛曦让黎佩躺着：「黎儿认出我来，我心里真是欢喜的紧，」她语调越发轻柔：「黎儿信了我不是个梦中仙，我更加欢喜。」
「管他是神是鬼，只有人信了真，才能到人间来，可惜相信世间有鬼的，比相信有神的多。」
黎佩正要说什麽，就被凛曦压住了唇：「黎儿不必说什麽，我都知道，只要下雨了，或黎儿经过小溪啊，池塘之类的，我看得着黎儿啊，现在想想，我救了黎儿两次，一次是黎儿五岁，记得吗？」
她记得的。
她那时在码头玩，谁知脚底一滑摔进海里，被一个女人救上来了，小时尚分不清梦境与想像、现实之差，一直相信是梦中的仙女救了她，之後是国二那年梦中的凛曦告诉她有坏人会来她们家，她拉着妈妈逃走後不久，讨债公司就上门来了，从此，她相信凛曦是真实的。
「我只知道……呃不，比较像记得，你叫凛曦，还有我……嗯……其他的我就……」
凛曦轻笑：「我为伏羲氏之後，姓长孙，名凛曦。」
「黎儿记得以前的名字吗？」
黎佩吞口口水：「龚……龚忆雪。就，就这样了。」
看凛曦温柔的笑，她忍不住又哭了，她父亲赌博欠下几百万的债，丢下她和母亲跑了，家暴，差点被喝醉的父亲性侵，永远都会到她家来的地痞流氓，甄宁都像座城墙一般都挡在她跟危险之间，就连刚才，刚才都……现在甄宁走了，妈妈也走了，只剩凛曦。
她拉住凛曦袖子：「可以带我走吗？不管是哪里，带我走好吗？」
凛曦一直用另一个方式守护她，她没能即时救下妈妈和甄宁，她不怪她，水神只有在下雨时才能出现在人间的陆地上，所以她醒来时看到窗外下着雨，才在护士走後开口叫她，像以前无数次一样。
现在雨慢慢变小，她怕。她怕凛曦走掉後，会发生什麽事，护士说了，她父亲正在来医院的路上，这些她不知如何开口。
「黎儿真要跟我走？」
黎佩含泪，决绝而坚定的点头：「拜托。」
凛曦吻上她额头，病房化作无数水珠落下。
满身烟味的男子粗鲁地推开女儿的病房看到的，就只剩漏着点滴的针管，和墙上滴滴搭搭走着的时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