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须多做思考,甯青吾早在武念长进门前便想好了回答。
「怎麽回事?」甯青吾两手一摊,笑得一派轻松,「就是您和孙景铭师兄看到的那样,还需要我多说甚麽呢?」
「你喜欢男人?」
「是呀!瞧我平日做的事情不就知道了吗?」甯青吾望着武念长,重重地叹了口气,「武掌门,您当初就不该把我和成殊白放在同一间房。这武华巅这麽多人,我特别喜欢他。」
甯青吾垂眸,编了套故事:「您看到房里的酒潭子了没有?那是我酿的,昨晚我骗他喝了些,等他醉了,接下来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这整件事情全是我的错,成师兄甚麽都不知情,还望掌门莫要责罚他。」
他把一番谎话说得流利,明知道这件是八成孙景铭做的,但他手上没有丝毫证据,更何况孙景铭在武华巅的人脉广,一个不小心反而会被他反咬一口,若是只冲着他来就算了,但是此事牵扯到成殊白,他不能不顾虑他。
他一直在他旁边看着,所以他很清楚,那人一向都是心无旁鹜的,习剑、念书,做甚麽都比别人勤奋,掌门之位本就该属於成殊白,要不是出了昨夜的事端,他又怎会受人非议?反正他甯青吾在武华巅的恶名众人皆知,也不差这一条。
「青吾,你说的可是真话?」武念长摇了摇头,「若真是如此,那为师便不得不将你逐出师门,至於逐出师门代表甚麽……青吾,武华巅的规矩你应该明白。」
闻语,甯青吾双拳一紧,抿着下唇不发一语。他当然知晓被逐出师门意味着甚麽,早在拜师之前,掌门就和他们一干弟子说白了,要是日後犯了大错被逐出武华巅,就要自废武功,毁去自己持剑习武的那只手,以示惩罚。
他望着自己的右手,有些失神。
「甯青吾,为师再问你一次,方才所言,可是真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眼,出口的语句笃定:「弟子所言,绝无半分虚假。」
「既是如此,从今尔後,武华巅便没有你这个弟子。」武念长眼神凌厉,「交出佩剑,自毁武功,早早下山去吧!」
「这些年来,多谢掌门指点,甯某不器,望恩师原谅。」甯青吾跪地叩首,「收留甯某於武华巅上,此恩情甯某定不相忘。」
「罢了,不用如此。」武念长摆了摆手,「此後在外,你自个儿一人可要多加注意。」
「甯某明白。」
武念长望着眼前的青年,想起他入山拜师的种种,甯青吾与其他出身名门的弟子不同,甯青吾是他带着成殊白在外游历时碰巧遇上的,初遇之时,甯青吾在街头舞剑卖艺,一袭青衣翩然,动作行云流水、未有凝阻,动作灵巧,身姿如画。
他见甯青吾颇有资质,遂动了收他为徒的念头。
「殊白,你觉得这人如何?为师想收他回武华巅做弟子,让他当你师弟,如何?」
成殊白那时并未立刻答话,他凝眸注视甯青吾舞剑的模样良久,直至一曲舞罢,甯青吾冲着众人一笑之後退场,他才转回视线看向他师父,点了点头,轻声道了句「好」。
而如今,得了成殊白那声「好」的青衫少年,也终是要下山去了。
甯青吾抽出佩剑,闭眼运转体内调息,再睁眼,他毫无犹疑地将刀剑刺向自己的右手掌,剑刃穿肌入骨,血花四溅,痛楚钻心。
他咬着牙,未让任何一滴泪落下。
从此以後,他甯青吾与武华巅,与他,再也没有任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