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昀兰回首看去,来者正是若尘。
依旧是那件僧袍,不过今日她手上多了把拂尘,她紧握拂尘,双手抱胸,神色不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本该不喜不怒的出家尼姑眼下正心怀怒火。
「尼姑?」那原要抓温昀兰的男子眉头一皱,转头朝温昀菘问道,「你们家怎麽还藏有尼姑啊?莫说本公子不够义气没提醒你,这当今皇上厌恶佛教,谁家里有尼姑和尚、佛经佛像,通通都要等着倒楣的!」
「这我当然知道,她呀!过个几天就要被扫地出门了。我爹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温昀菘不屑地撇了撇嘴,对若尘喊道,「喂!你到这儿来做甚麽?怎麽不在佛堂里念你的死人经?」
「温公子这方热闹得很,远远地都能听到这林子里的声音,让贫尼不得专心念经,一时好奇遂来此探个究竟。」
若尘答得理直气壮,眉毛都没抬一下,她没说自己因着与温昀兰的约定而来的,没说她跟在温昀兰身後偷偷前来,守在园子外面半晌,听见骚乱之声才匆匆入林来阻止一场闹剧。若尘瞥了温昀兰一眼,不敢想像若她没有及时赶到,事态会如何发展。
「温公子,贫尼忽然想起,昀兰小姐还有东西放在贫尼那儿,她要随贫尼去取,便在此先告退了。」
「慢着!昀兰还没跳舞呢!怎麽能就这麽走了?谁准了?」温昀菘拍桌而起,手一捞,从案上捉起酒盏凑到若尘面前,「不跳舞?行!那就罚酒!」
若尘冷着神色看他,忍着温昀菘的酒气,沉声言道:「僧人不得饮酒。」
「不得饮酒?哈哈哈哈哈……那就换你跳支舞来看看呀!」温昀菘摇晃着手中酒盏,醉醺醺地说道,「说!你是要喝酒还是跳舞?选了,你们才能走!」
「兄长,你别为难若尘姊姊,我求你了……」
「昀兰小姐,不必求他。贫尼自有办法。」
话落,若尘推开温昀菘,迳自往书案前走去,案旁有一位长相俊朗的公子支手撑额,看她走来,挑眉问道:「这位急公好义的尼姑有何贵事呀?」
「温公子对不出来的诗句是哪首?」
「喔?要对诗呀?喏!就是这首。」那人点了点被自己压在手臂下的宣纸,「好巧不巧,这诗的前两句正是我起的头。」
若尘垂眸扫了眼那上头的诗句:「桃林满目兰独秀,眼见佳人尽忘忧。」
望了写诗的那人一眼,若尘几乎不可听闻地冷哼一声,素手执笔沾墨,墨迹走生宣,她飞快地在那两行诗句的旁边多添了两句诗,完整了整首诗。
写罢搁笔,她信走至温昀菘面前,道:「温公子,那首诗,贫尼替你对完了,你算是赢了。贫尼和昀兰小姐先走一步,後续就不奉陪了,告辞。」
「啊?甚麽?」温昀菘愣了愣,转过头向案旁那人问道,「安生,这尼姑可真的对完那首诗了?」
那被唤作「安生」的男子正垂首查看诗句,读毕後抬起头来对温昀菘点了点头,并向着若尘和温昀兰的方向笑了一笑。
「对出来了,对得很整齐,一字不差。」安生颇富兴味的看着她们两人,「甚是有趣。」
「既然如此,我们就可以离开了吧?」
若尘提步正要领着温昀兰离开此处,却意外被安生唤住了脚步。
「两位请稍候,安生尚有些事想请教一下,不知能否陪两位走一段路呢?」
「甚麽呀!安生,你这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呀?见色忘友喔!」人群中有道声音如此调侃,「你是看上了谁?尼姑还是温家小妹?」
「你说呢?」安生笑着回应。
若尘下意识地护住温昀兰,在她耳边耳语道:「昀兰小姐,我们快点走吧!我们走自个儿的,莫要撘理那人。」
待若尘和温昀兰步出桃林,见着安生也追着她们出了林子,众人这才围聚到书案边,好奇若尘就竟是写了些甚麽东西,看了那接续的後两句诗,众富家公子心中皆是一气。
若尘写的那两句诗正为:「作对吟诗君怎配?相陪酒客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