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倏忽,两个月的时限转眼急至。
夜色沉沉地压了下来,星星点缀天幕,今夜是师徒决战前夕,子夜静得很,虫鸣风声似是均融在夜色当中,默然地隐了下去,寂静之中只听见步履轻声摩挲。
有谁缓缓打开了剑祠偏房的门。阿命被声音惊扰,自睡梦中醒来。
「爹?」阿命揉了揉惺忪的眼,「这麽晚,您怎麽来了?」
「爹明日……」容归犹豫地噤了声,「爹怕你夜间着凉,又怕你饿着,特地给你带了白糖糕来。」
容归掀开怀中小盒的盖子,沾着糖粉的浑白甜糕躺在盒中,他把小盒往儿子那方递去,问道:「你要不要?」
「白糖糕?要!」阿命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抓了块糕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爹,这白糖糕是打哪儿来的?」
「爹自己做的。好吃吗?」
「好吃!」阿命点头称赞,一会儿却偏头疑惑,「不过,您怎麽今个儿那麽奇怪,还特别做点心给我送来?您以前不是这样的。」
「爹以前都在外头,怎麽有时间给你做?恰好今日得空,才做了些糕点。」
「哦……那爹以後还要经常外出吗?」阿命又捉了块糕点入口,「娘还没吃过呢……等娘明日从剑祠出来,您再做一份,好吗?」
容归敛眸,轻声道:「这要看老天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了。」
「嗯?爹这是……什麽意思……」阿命揉了揉眼,嘟哝着,「奇怪,怎麽吃了这几块糕之後……特别犯困呢……」
「犯困就睡吧!时间也已经很晚了。」
容归替阿命盖好被子,轻拍他的头。朦胧之中,阿命似有若无地听见容归擦过耳边的叮嘱。
「阿命,若是哪天爹不在了,你可要好好照顾你娘,知不知道?」
「不在……?爹你要上哪儿去呐……」
阿命的眼皮沉重,眼帘阖上陷入昏睡之际,他只来得及捕捉到父亲离开的背影。
他无法抵挡席卷而来的困意,沉沉睡去。
容归走出偏房,往剑祠门前走去,站定,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天依,你还醒着吗?」
门後无话。但容归就是有种感觉,觉得门後的妻子仍然未眠,应能听得见他的话。
「明日,我和如生便要决一高下,是生是死,未有定数……」容归不免猜想门後的那人会是什麽神情,他话语苦涩,「若是我有不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容归背倚在门上,举头望月,缓缓地说:「今晚的月亮很圆、很美,我记得我们成亲那晚,月亮也是这样的。」
月华洒落,他迎着月光,眼中有眷恋深藏。
「天依,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他轻声忏悔,「你是个特别好的妻子,又给我生了阿命这麽可爱的孩子,可终究……我负了你。」
他噤了声默默在门外坐了下来,陪着距离自己仅有一墙之隔的木天依,这是他这两个月以来日日的作为。
门後,剑祠中,在无数先人的名前,有谁负着背上沉沉,默然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