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命在满林苍翠中寻得那抹玄色身影。
「如生哥哥！」他一面喊着，一面朝邢如生跑去。
邢如生正在练轻功，步伐踩着竹身轻巧而过，不带一点声响。阿命看得眼都直了，不禁面露佩服之色。邢如生见阿命来了，便收了步子，俐落地在他面前停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滞。
「阿命？你怎麽来了？」
「啊？我、我是来传话的。娘要我跟你说，她和爹有要事商量，让你晚些回去。」阿命谨记木天依的话，绝口不提容归咳血的事。
「有要事商量？」邢如生面容不悦，「是什麽事情非得避着我商量？不能让我知道？」
「这……如生哥哥，这我真不知道了。」阿命有些僵硬地耸了耸肩。
「那师娘可有说我什麽时候能回去？」
「娘没有说……但我想，大概傍晚左右就能回去了吧？」
阿命胡诌了个时间，此时方过正午一个时辰，阿命心想娘不过是要清理下他爹的身子，再加上洗去地上血痕的时间，三、四个时辰应该有余了。
「傍晚？何事要谈这麽久？」
「我不知道呀！」阿命眼神飘移，深怕再就这话题聊下去，他的谎言会被拆穿，急急换了话题，「不说这个了，如生哥哥，你教我剑法吧？」
「我？」邢如生比了比自己，挑起了眉，「阿命，你是不是问错人了？你爹可是剑圣，怎不请他教你就好？」
「我早问过我爹了，他不肯教我。」阿命的语调失落，「他说我年纪小……可是娘有说过，如生哥哥也是约莫在我这岁数时拜爹为师的。」
「哦？阿命，你今年几岁了？」
「十一岁啊！如生哥哥，我几周前才过完生辰的，你忘记了？」
「是忘了。」邢如生坦承。
阿命无语，拍了下脑袋，像想起什麽似的，道：「啊！如生哥哥，我还想起一事，你没送我生辰礼物！」
「啊？我没送吗？」见阿命笃定地摇头，邢如生搔了搔後脑勺，「好吧，现在补送给你。」
邢如生抽剑，砍下一截竹子，而後蹲坐在地上，专注地在竹身上依序刺出几个小洞。阿命见状也蹲在他身旁，两眼直盯着他手上的动作。
「如生哥哥，你在做什麽？」
「竹笛啊！」
阿命瞪圆了眼，语带惊讶：「你还会做笛子啊？」
邢如生自然是不会的，他从前做个富家子弟，只消学会如何吃喝玩乐、附庸风雅便好，怎麽制笛可不是他过去的生活技能，後来向容归学剑，更无从与笛子这种乐器有任何接触，想给阿命做笛子当生辰礼物，不过是有意敷衍，又恰好身在竹林，斫竹为笛甚是方便而已。
「姑且会一些吧……」他答得模糊，将戳出洞的竹子扔给阿命，「喏！做好了。」
阿命接住笛子，神情有些茫然，道：「可是，你就算给我做了笛子，我也不会吹啊……」
「没关系。」邢如生说道，暗自心想反正应该也吹不声。
他将竹笛凑近唇边。
「……如生哥哥，这笛子没有声音啊？」
「你不是说你不会吹笛吗？」邢如生耸了耸肩。
「不、不是……就算是这样也应该有声音啊……」
「送礼物给你，你还嫌弃哪？若是不想要，不如还给我？」邢如生挑眉，朝阿命伸出手。
阿命摇了摇头，无语地将无法奏响的竹笛收进怀里。
「你可要收好了，全世间就这麽一支竹笛。」邢如生笑开颜，站起身子，「好啦！你方才不是说想学剑吗？我就大发慈悲地教你几招吧！」
「真的吗？」阿命的脸上满是兴奋，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欢。
邢如生挺喜欢看阿命笑的，阿命虽是男孩，但他长得肖似木天依，尤其是那双盈盈笑眼，每每都让邢如生有种对方为他师娘的错觉。
「当然是真的。不过在习剑之前，你先叫声师父来听听。」
「那有甚麽问题？」
阿命声嗓清脆，恭恭敬敬地朝邢如笙唤了声「师父」。
此时他还不知道，那声「师父」在他往後的命途中会长久地旋着，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