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偷书啊！还把自己搞成这样。」他看着浑身是伤的郑子离，心里蓦地一痛，「伤口疼不疼？」
「不疼、不疼！」郑子离嘻笑着，「这点伤又不算甚麽，死不了人的。」
「别这麽嘻嘻哈哈的。」陈坎牵起郑子离的手，把他往井边的方向拉，「过来，我替你清理一下。」
两人到了一座井边，郑子离坐在石头上，看陈坎一会儿打水，一会儿替他擦去伤部的砂砾，对方忙着，没空理他，他自然闲得发慌，遂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陈坎聊起天来，陈坎一开始还会回个一、两句，可後来到底是被扰得受不了了。
「伤患哪来这麽多话？」他没好气地瞪了郑子离一眼。
「我伤的又不是嘴。」郑子离理所当然地说道，脑中迸出前几日在街头游荡时听到的诨话，「别说是说话了，要我亲你也不成问题！」
闻语，陈坎的手一抖，差点都把水桶的水都给撒了。明知道同伴是故意逗他，他还是隐隐红了耳根。
「别说胡话！」
见陈坎如此，郑子离心里可乐了。陈坎虽比他年长，但碰上郑子离这种喜欢卖弄唇舌的人，他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常常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认栽。
陈坎单膝跪在郑子离面前，低垂着头细心为他擦拭伤口，听完刚刚的话，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他。陈坎心里有些躁动，要是他抬起了头，也许真会碰上郑子离的嘴唇……可那怎麽行呢？他们都是男人……但若是意外，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正胡思乱想，郑子离的话声从上方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过我说真的，阿坎，要是你以後真做了仵作，哪天我死的时候你可要好好看看我……」
他一楞，旋即低声喝斥：「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哎！我说真的，你想想，像我们这样的孤儿在街头能活多久？无父无母的我们能活到现在算是运气好，哪天突然死了也不意外……」
「阿龙！」他瞪着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察觉他的怒意，郑子离乖巧地噤了声。
其实郑子离的本名并不带「龙」字，但陈坎心里怀着克死父母的阴影，乡人都说被他唤了名字的人会死，他也就或多或少地信了，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他不想再因此而失去自己重要的人。
郑子离明白陈坎的心思，於是便说，既然陈坎是白虎星转世，那他自然该当个青龙星，龙虎成对，「阿龙」这个外号就这麽定了下来，成为陈坎专属的、用以呼唤他的方式。
「别老是说甚麽死不死的，不吉利。」
「好、好，我不说了……阿坎，你别生气好不好？」郑子离半央求半撒娇地扯着他的衣袖，「我不是有心的。」
见他这副模样，陈坎再怎麽生气，此时怒意也已消了大半。
「嗯。」他淡淡答着，目光恰好对到郑子离拿在手上的书，「对了，明日我陪你去还书，好好跟他们道个歉。」
「嗄？这麽快就要还了？你都还没读过呢！这样多可惜啊？」郑子离嘟哝着，「枉费我还特别帮你『借』出来……」
「你那不是『借』，分明是『偷』！」他摇了摇头，「今日夜已深，明日我和你一起去赔罪，之後若书的主人同意，我们再好好跟他借一回。你以後别再这样了。」
「阿坎，你不高兴吗？」郑子离嗫嚅出声，「我、我以为你会高兴的……」
闻语，他轻叹一声。
「阿龙，你为了我去偷书，把自己弄得满身伤，我怎麽会高兴？答应我，以後不许再这麽做了，知道吗？」
他摸了摸郑子离的头，没说的话，是他在他心里才是最要紧的，只要他一生无恙，那便是他这辈子最值得开心的事情。
郑子离垂下了头，低低地应了声「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他扶起郑子离，「走吧！我们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