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烛幽幽，摇曳的灯影在偌大的空间中显得特别单薄。
她着一身丧服，独坐两具棺木之间。
身边两具棺材里头，躺得分别是她在这宫殿之中最亲近的两个人，一是她身为国君的丈夫，另一个则是她未满四岁的儿子。这两个人都是她亲手杀死的。
她望着眼前的棺材出神，身後大殿的门被人开启，微小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她没有回头去看，心底清楚来人是谁。
「你是听说皇上遇刺驾崩，幼帝猝死，这才特别赶来的吗？」她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我们有约在先。」沈明如实答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操之过急，明明幼帝登基未稳……」
「这个孩子不能活。」她淡淡地开口，说话的声音听来有些不真切，「师兄，你知道吗？宫里的人都说我和陛下长得有几分相似，他总说那是夫妻脸……」
她伸手抚过棺中孩子冰冷的面颊，轻声道：「但当这孩子出生以後，当他年纪渐长，我就知道事情不是那样，不是我原先所想的那样。」
他沉默着，无声地看向她的背影。
「师兄，我曾在从他口中听说过一件事，相传二十年前，晁霁两国为保国家安宁，决定交换人质以彼此牵制。原先两国协议互换太子，晁国却因太子即将继承国君之位，而改由年纪尚幼的长公主作为人质。这事是暗中进行的，鲜少人知道，知道的臣子相继逝世，最後连当事人都记不太清了。」她轻声笑了笑，「你说，这麽荒诞的事情真的能发生吗？」
「世间诸事都有可能发生……这本就是有可能的。」他沉声回答。
「是吗？」她顿了顿「师兄，你素来知道的比我多，你就替我把这故事补完吧。我听着呢。」
她仍背对着他，他看不出她此时是何种神情，他低低唤了她的名字：「玉婵……」
「莫要多言。」她冷冷地答道，「你只消告诉我实情便好。」
沈明席地而坐，垂下眼眸，他确实是知道那件事的，如今再瞒着她也没有意义。理了理心绪，沈明开始缓缓说起那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二十年前，晁霁两国决定交质，以求两国安稳。选定了某日夜深之际交换人质，霁国的人质是年约十岁的太子殿下，晁国的人质则是三、四岁的长公主，公主之名，正是容月。
原以为两国自此之後能相安无事，然而，几年後晁国却发现这换来的太子其实是假的。原来早在交质之前，霁国国君瞒着晁国废后，另册宠妃为新后，新后已为皇帝生下一子，其子旋即被立为新太子，原本的太子随着母后被废，自然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晁国皇帝甚怒，逼迫霁国将其妹归晁，但当时容月公主的美貌以成霁国牵制各国的利器，霁国自然不肯让容月公主回到故国，也不告诉公主她的真实身份，甚至是以容月的人身安全威胁晁国。
由於当初两国是暗中交换人质的缘故，其余几个大国都不知道这事，晁国皇帝即便要讨个公道，也无理可讨，却又因护妹心切，在交涉无果的情况下，只得举兵攻打霁国，以求将容月公主接回故国。殊不知，当晁兵入宫时，容月公主早已不见踪影了。
她静静地听完这段故事，扶在棺木上的手紧握成拳，良久，她才颤抖着开口：「为何你会知道这些事情？你究竟是甚麽人？」
沈明默了一会儿，脸上悄悄地换了神色。
「原因无他。」他的话语字字让她心惊，「因为我正是那个假太子。」